第104章

沁瑤臉上也跟着燒起來,飛速擡眼看他一眼,又看向別處,輕聲道:“你…忙了一日了,不累麼。”

藺效笑道:“是有些累,但這會又不累了。”

沁瑤想問他爲何又不累了?剛一擡頭,見藺效正含着笑意看着她,目光裡是一覽無遺的眷戀,頓時明白過來,羞窘地偏過頭,過了好一會,才紅着臉道:“今夜不用當值麼?”

藺效看着沁瑤,猶豫了片刻,擡手將沁瑤滑落在胸前的一束頭髮撥到肩後。

少女的臉龐少了頭髮的遮掩,五官清晰無疑地在月光下顯露出來,精緻的眉眼仍帶着嬌憨氣,可因羞澀的緣故,顧盼間又添幾分媚態,看得他心裡癢癢的。

流連了好一會,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沁瑤的紅脣上,回想上回在琉璃居時那脣瓣上的清甜滋味,眸色不自覺深了幾分,心不在焉道:“今晚不用當值,一會我回王府歇息。”

他聲音向來低沉好聽,可眼下卻分明有些暗啞,沁瑤沒由來的發慌,心愈發跳得快了,察覺他靠近,竟頭一回生出落荒而逃的想法,可剛退後一步,腰間便被一雙堅實的手臂給攬住。

他身上的盔甲冰涼堅硬,貼在她身上,激起一陣細微的顫慄。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本能地便想躲閃,可不等她掙扎,灼熱的氣息逼近,藺效已經低下頭,將她的脣吻住。

跟上回的淺吻輕吮不同,這回明顯帶着攻城略地的意味,沁瑤腦中嗡嗡作響,先還僵着身子不敢動,漸漸的,一股熱流從跟他纏綿在一處的脣齒間蔓延開來,百骸四肢都像被抽去了元氣,身子再站不住,只能半靠在他懷裡,昏昏沉沉地任他索取。

夜涼如水,四周景物集體陷入長久的啞默,連蟲鳴鳥叫彷彿都消失了,兩個人耳畔只能聽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沉沉的心跳。

他的氣息越來越粗重,忽然離開她的脣,吻向她的脖頸和耳後,喃喃道:“阿瑤,阿瑤……”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不住吻她,動作帶着幾分壓抑的痛苦意味,無端讓人耳熱心跳。

沁瑤忽然覺得這樣的藺效讓她覺得陌生,心裡一陣慌亂,不自覺便掙扎起來。

察覺到沁瑤的抗拒,藺效如夢初醒地停下動作,埋首在她頸間喘了一會,這纔將她從懷裡鬆開,啞聲哄道:“阿瑤,我等不及了,我想跟你朝夕相對,我讓皇伯父早些賜婚,你早日嫁給我,好不好?”

沁瑤這時逐漸找回了點力氣,總算能穩住身子了,聞言先是難爲情地沉默,可擡眼看見他迫切的神情,心裡一軟,又厚着臉皮點點頭。

藺效見她分明羞得不行,卻仍不忍心拂逆他,不自覺笑了起來,額頭抵住她的額頭,低聲道:“阿瑤,你真好。我何其有幸,這輩子能遇見你。”

沁瑤彷彿孩童甜睡中嘆口氣,擡眼跟他對視,輕聲道:“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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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王府。

崔氏卸下簪環,望着鏡子,眼裡浮現出一抹寒意。

原來他竟然喜歡那樣的女子,她忍不住擡眼打量鏡中那張俏麗的臉龐,含着酸意細細比對起來今日在雲隱書院看到的那少女來。

那少女有雙燦亮的眸子,不說話時彷彿也帶着幾分笑意,嘴角若隱若現兩個梨渦,平添幾分嬌憨,天生一身雪白的肌膚,即便在一衆養尊處優的書院貴女中,也是極打眼的一個。

她失神地望着鏡子,越看越覺得自己已經沾染了瀾王的暮氣沉沉,不光容貌一日比一日黯淡,便是身上的氣度都添了幾分老氣,明明只比他大兩歲,卻再找不到半分今日那少女身上的蓬勃朝氣了。

她愈想愈覺得躁鬱,從鏡中瞥一眼牀上已經酣睡的瀾王,恨恨地將手中梳子放回妝臺。

最氣人的是,她明明跟這個姓瞿的小娘子打過好幾次交道,偏偏直到今日才認出她來。

第一回是崔玲瓏那次,這女子扮作道士來壞她的好事。第二回是大隱寺那次,仍是這女子橫插一腳,讓她險些露餡。

如今想來,這個瞿沁瑤恐怕早就已經跟他結識,只不知到底耍了什麼手段勾住了他的心,聽說家中不過六品小吏,跟她哥哥當初的品級一般無二,按理說怎麼也進不了雲隱書院——

她想了一回,恍然大悟,恨得咬住下脣,除了世子,還有誰有個能力幫她弄到書院去?

她酸得五臟六腑都縮在一處,原來他不是毫無心肝,也會動情,也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一個女子,甚至會爲了這女子想法設法地謀求未來。

她想起三年前來瀾王府弔唁,第一次見到一身孝服的他,他神色漠然,在瀾王府大門前迎送賓客。她從未見過那樣雋美的翩翩少年,從此天崩地陷,再不能自已。

可無論她此後怎麼費盡心思在他面前出現,千方百計引他注意,他卻始終未多看過她一眼。她原以爲他本就是個冷心冷清的人,可誰知,他不過是看不上她而已。

她無聲地笑了起來,她爲了他將自己半輩子都搭進去了,難道後半生就是看着他跟別的女子如膠似漆的?

門外忽傳來一聲輕輕的敲門聲,崔氏面色一滯,飛速看一眼牀上的瀾王,起身快步出了門。

一個容長臉的大丫鬟候在門口,見崔氏出來,先是往門內看一眼,這才壓低嗓音道:“世子回府了,溫姑纔剛令膳房的人給世子煮宵夜呢。”

崔氏一怔,忍不住問:“都做了些什麼?”

“不過幾樣素菜和粥。”丫鬟道,“世子素來不愛吃甜食。”

崔氏點點頭,出了回神,忽想起什麼,又拉着丫鬟快步離開內室,到了外室,這才神色緊張地問:“曾南欽那邊可有回信?”

丫鬟搖頭道:“給督軍府和曾大人家裡都送了口信,曾府的下人說曾大人最近都在督軍府點卯,也收到了王妃的口信,可曾大人一直沒回話。”

崔氏似乎有些悔不當初,想了一回,忽然下定決心,令那丫鬟候一會,自回房取了一樣東西出來,遞給她道:“讓李四速速送給曾南欽,說明日務必給我回話。”

又補充道:“切莫讓李嬤嬤知道了。”

丫鬟接過,見是一根顏色有些發舊的金釵和一封書信,忙點頭道:“奴婢這便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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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如齋裡,藺效剛沐浴完,正跟常嶸和溫姑說話,溫姑這些日子閒來無事,做了好些極費針腳功夫的鞋襪衣裳,她針黹一流,滿長安都找不到針線活做得比她更出色的,可惜她近年來眼睛犯了迎風流淚的毛病,一做活計就會眼睛疼,漸漸就做得少了。

除了藺效的衣裳鞋襪,還有一個女子用的梅花繡囊,片片淡粉花瓣在繡囊上綻放,花瓣上的經絡和花蕊上的顆粒都活靈活現,彷彿真嵌了一朵梅花在其中。

“這是給瞿小姐的。”溫姑笑眯眯道,“小娘子都喜歡這些小玩意,給她戴着玩,平日裡裝香丸什麼的最合適不過了。以後嫁到咱們王府了,奶孃再給她做衣裳,保管合她心意。”

藺效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接過繡囊在手,細細打量起來。見這香囊做得異常精巧,等閒難得一見,想着沁瑤多半會喜歡,便厚着臉皮替沁瑤收下了。

溫故笑得更愉悅了:“聽說這瞿小姐是個極好的孩子,可惜奶孃整日裡窩在瀾王府,到現在沒能見上一面,也不知瞿小姐什麼時候能嫁進來。”

藺效聽了這話,想起方纔在書院跟沁瑤的纏綿,臉不免有些發熱,忙借飲茶遮掩過去。

溫姑看在眼裡,欣慰地嘆口氣,看世子這幅模樣,心裡是極喜歡那個瞿小姐的,難怪不願意跟頤淑郡主聯姻,所以說,門當戶對固然重要,可夫妻恩愛可比什麼都重要,等瞿小姐嫁進來,世子這麼寵愛她,還怕不會早日開枝散葉?王妃泉下有知,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主僕正說着話,魏波忽在外求見。

藺效令他進來。

魏波將一封書信和一根金釵呈給藺效道:“那邊令送給曾南欽的,崔氏至今不知道曾南欽已到了咱們手裡。”

藺效接過書信,展開一看,淡淡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