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吵架是必經的過程

四班開始了瘋狂加課模式,每個人的課桌上都堆着厚厚一摞習題,王瑞雪隨時路過四班都能看到,就連下課時間他們都爭分奪秒的趴在桌子上做習題。雖然王智慧放學後還是會約王瑞雪一起回家,晚上仍舊歡迎她跟他一起復習,可看着王智慧家裡書桌上堆的高高的習題和卷子,她不忍心再打擾他,自動挪去了房耀陽的宿舍。去宿舍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宿舍裡生爐子了,這對怕冷的王瑞雪來說,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能打動她了。

自從房耀陽和馮衛東打架後,李淑霞依然每天晚自習後去給房耀陽補課,他們誰都沒提馮衛東的事,還有兩個星期就要期末考試了,房耀陽希望一切都不要在有變化,所有事都等考完試再說。

王瑞雪表示理解,她對李淑霞的不爽,隨着時間的推移淡化了許多,這並不代表她原諒了她,而是她越發相信做人應該順其自然,而不要因爲別人的罪過給自己添堵。何況相比之下她更不想那麼早回家,誰讓她沒地方可去呢,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啊。

於是當李淑霞和房耀陽複習的時候,那張單人牀就成了她的天地,她自顧自的或躺或趴,或看小說或睡覺,總之大家各忙各的誰也不干擾誰,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倒也樂的逍遙自在。

這樣清靜的日子過了十天。眼看還有兩天就要考試了,崔凱卻在足球場被人打了。

事情很簡單。週末下午,校足球隊的幾個人約了吳建鵬踢球,在球場與崔凱不期而遇。吳建鵬上次被崔凱踹了一腳一直心有不甘,這次他們人多,便處處挑釁,而崔凱又是個沒腦子的火爆脾氣,兩人一來一往,終於擦槍走火。球隊人多大家關係又好,這時候自然是一擁而上,崔凱寡不敵衆,被打了個鼻青臉腫。吳建鵬報了仇,這才吆喝大家停手。

好在都是些皮外傷。劉婷靜聽到消息後立刻趕到崔凱家,他正給自己上藥呢。手裡拿着一片跌打膏怎麼也貼不到背後的淤青處,劉婷靜默默搶過他手裡的膏藥,一言不發的給他貼上,又把其他地方也處理好,看看沒什麼需要她幫忙的了,收拾了藥箱就準備離開。崔凱的視線一直跟隨着她,忽然拉住她說:“劉婷靜,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

“你想說什麼?”劉婷靜沒有回頭。她現在已經沒有原來的自信,猜不透他的心思。而且,他對她的傷害,直到現在傷口還會隱隱作疼,她不知道他們以後會怎麼樣,可現在,她還需要時間。

崔凱眼裡的火熄滅了。劉婷靜從沒有跟他生過這麼長時間的氣,他猜測是因爲自己移情別戀,或許她對自己已經徹底失望了吧。

“沒什麼,就是想起了小時候,因爲你的名字,別人總給你起外號,然後我一看到你哭,就會衝上去跟他們打架。後來你看到我上藥,你的表情好像比我還疼,你說你長大了要當一個護士。”崔凱微微笑了,想起了兩小無猜的那段時光,真的很美好。

“我的理想早就不是當護士了。可你還沒變,還是那麼衝動,動不動就要跟人打架。打架能解決問題嗎?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個臭毛病。”劉婷靜想起了前不久他爲了鄭蘭要打魏東明,從那時候起,她就痛恨他打架。以前他爲了自己,以後呢,他或許還會爲了張蘭,李蘭打無數場架。他已經不是那個視她劉婷靜爲唯一的人了。

她變了,崔凱有些不知所措。變化這麼大,完全不是他心中的那個劉婷靜了,而可悲的是,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更無法象小時候那樣能拿住她的性子,便能將她拿的死死的。崔凱鬆開了手,“所以你是這樣看我的。。。好,你走吧。”

劉婷靜走了。沒有回頭,兩行淚水翻涌而出,再見了,我的初戀,再見了,我曾經喜歡的那個男孩。

晚上八點,王瑞雪照舊在宿舍單人牀上滾來滾去的看小說,房耀陽安靜的坐在臺燈下複習功課。劉婷靜忽然來了,讓王瑞雪陪她出去走走。看她的神情就知道一定出了什麼事。王瑞雪二話沒說,丟下房耀陽立刻跟她走了。

天氣很冷,從暖和的房間裡出來,王瑞雪用大圍巾抱住臉蛋和耳朵,雙手插在棉襖口袋裡,小碎步慢跑着與劉婷靜肩並肩向山上公園走去。

劉婷靜哭的很厲害,跟王瑞雪訴說着這麼多年來她和崔凱的點點滴滴。沒想到現在回憶起從前她還是會流淚,王瑞雪替她心疼。她知道崔凱是劉婷靜的第一個男朋友,是她的初戀,是她準備結婚的對象,所以直到現在都無法平靜的面對崔凱變心的這一事實。

如果在兩人相處中,付出多的一個人註定受到的傷害多,王瑞雪要自己記住,記住今天,記住劉婷靜所受的委屈,以後在自己的愛情中,她一定不要做那個付出多的一個。

天氣實在太冷,而且她又流了那麼多淚,臉上的皮膚蟄的有點疼,所以還不到九點她就回去了。

王瑞雪把她送到樓下,看看時間還早,然後直接去了房耀陽的宿舍。房耀陽和衣在牀上躺着。聽到開門聲,他立刻坐了起來。

“誒?怎麼不復習了,難道你看我不在就偷懶?”

“呵呵。”他笑:“天天這麼學也很累的啊,你簡直比監工還心狠。”

王瑞雪坐在牀邊,輕推房耀陽的肩,示意他坐過去一點:“今天你的輔導老師怎麼沒來?”

房耀陽站起身,兩步走到他的椅子邊,面朝王瑞雪坐下說:“就快考試了,她說要備考,所以這兩天就不來了。”

其實李淑霞是來過的,房耀陽卻因爲王瑞雪不在而心神不寧。他已經習慣了王瑞雪在身後折騰,雖然看不到她,可聽着她一會坐起來,一會又趴下的聲音,就會覺得很安心。想想山上也不安全,房耀陽決定上山找王瑞雪和劉婷靜,李淑霞只好又回去了。

山上很安靜,房耀陽很快就聽到了她們的聲音,接着又聽到劉婷靜的哭聲,於是他決定不去打擾她們。女孩子嘛,總有些悄悄話要說,當然是不希望外人聽見,不然這麼冷的天也不用在山上公園遊蕩了,於是他又折返回宿舍。

王瑞雪把長圍巾取下來,房耀陽用鐵鉤將屋子中間的小煤爐蓋挑開,“冷吧,快點過來烤烤。”

煤是剛壓上去的,火苗還沒上來,王瑞雪兩手抱着白鐵皮煙囪,熱氣立刻傳到手心裡,跟身上的涼氣一激,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誒呀~,好冷啊。”她跺了好一會腳,熱量才慢慢走遍全身。“難得見你偷懶,怎麼她才說不來,你就偷偷睡大覺。”王瑞雪一恢復精神立刻開始揶揄他。

“你怎麼沒想過是你不來,我沒心情複習?”房耀陽剛纔在牀上躺着,似乎還能感受到王瑞雪被劉婷靜叫走前在牀上留下的溫度和氣息。他的心跳的很快,他不想在隱瞞自己的感受了。

又來了,而且一次比一次露骨,王瑞雪心想,或許是時候正面迴應這個問題了。過了年他就18歲,已經是個成年人,逃避能逃到何時呢?再說,王瑞雪有私心,雖然她暫時不想跟房耀陽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可她又很享受在他身邊的溫暖,這世上對她好的人少之又少,他帶給她的關心照顧是所有其他人都不曾有過的,她好希望他們的關係一直都能象現在這樣。

她拖了一張凳子過來,圍坐在爐邊:“你以後別在說這種話了,以前你亂說我也懶得理你,但你那樣對李淑霞,又總對我說這樣的話,就不應該了。”她把兩隻手伸在火上烤着,兩眼規規矩矩的望着自己的手,不敢看房耀陽:“難道欺負我你很開心嗎?”

“你這是什麼話?誰跟你說我喜歡李淑霞?我對她好也是有原因的。”

“是啊,我也知道有原因?可你們天天在一起,年級裡也這麼傳。如果你想交的女朋友不是她,難道你不知道要避嫌嗎?”王瑞雪想說,你既然沒意思,就不該給人家希望,不然跟腳踩兩隻船有什麼區別呢?但她沒敢這麼說,怕被打。

房耀陽有些急了,“別人怎麼看有什麼關係,我只在乎你怎麼看?你知道我有原因,爲什麼還不能理解。”補習是補習,女朋友是女朋友,他覺得這兩者沒關係。爲什麼非要混在一起討論?

王瑞雪暗歎一口氣。看來今天是說不清了,他們兩在對待這件事上,有標準上的差異。標準不同,沒辦法再談下去。她又開始裝傻:“我覺得你們兩個挺配啊,你們都要上高中,以後一起考大學……”

房耀陽打斷了她的話:“王瑞雪!別人不知道也就算了,我心裡有誰難道你還不清楚?你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說,別總把我往別人身上推。”

明白。明白又如何呢,說這麼多,還不如一句“我喜歡你”來的痛快。不僅如此,你天天跟李淑霞膩在一起,全年紀都在傳王瑞雪和李淑霞是情敵,你房耀陽既不表態也不作爲,你怎麼不站在我的立場上想想呢?且不說我王瑞雪不喜歡你,就算我喜歡你,我也不能接受剛剛答應做你女朋友,就要天天接受別人指指點點,說我王瑞雪跟另一個女生爭你爭的勢不兩立。

王瑞雪氣不打一處來,心裡冒出一股無名之火。你們男生到底是怎麼回事,喜歡誰就明明白白的說出來,成與不成至少來句痛快的。爲什麼喜歡這個還要跟那個糾纏不清?崔凱是這樣,房耀陽也是這樣。男生沒一個好東西!說的倒好聽,要我有什麼想法直接說,難道你是等着讓我向你表白不成,那你慢慢等吧。

“你喜歡誰我怎麼會知道,再說了,我有什麼想法也沒必要跟你說吧,你又是我什麼人呢?”王瑞雪氣鼓鼓的瞪着房耀陽,“懶得跟你吵,我回去了。”她拿起圍巾隨意在脖子上繞了兩圈就跑出門去。儘管身後房耀陽氣的大叫:“王瑞雪!王瑞雪,你給我回來!”她也絲毫沒有停下腳步。

經過三天的考試,正式開啓寒假模式。劉婷靜是四川江油人,今年全家準備回老家過年,她和哥哥,姐姐一放假就先回四川了,父母則要等職工放假才能回去。這樣一來,王瑞雪立刻覺得好孤單,天大地大,竟無她一個立錐之地。

全世界好像就王瑞雪一人無所事事。她白天要麼去水上公園浪費時間,要麼去足球場曬太陽,晚上就去廠閱覽室打發時間。已經好幾天沒去宿舍和王智慧家了,她心情不好,說不清是爲了什麼,似乎有遷怒王智慧的意思。她有意讓自己變的更堅強一點,不要象樹藤那樣,離開了一棵樹,就必須依靠到另一棵樹上。

幾天後,她在足球場遇到了劉劍,魏東明、吳建鵬、鄧波和張帆幾個人,劉劍邀請她去他家打牌。最近廠裡流行打三鮮,需要六個人才能玩的起來。王瑞雪心裡是想去的,只是怕會遇到房耀陽,因此拒絕了兩次。鄧波見狀也極力叫她,最終情感戰勝了理智,她已經在街上游蕩好幾天了,孤孤單單的,跟他們在一起畢竟有意思的多,於是最終欣然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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