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山繃緊着臉,敢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燒掉,太過分了。但是孫氏的阻撓又讓他陷入兩難,細細想想孫氏說的話,也不無道理,黑匣子若是被燒掉的話,也沒人可以找到證據,就算是楊板橋的仇家追上門來,也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蘇大山扭不過孫氏,雙手一甩,背對二人走了過去,只哼了一聲。
蘇易風忙對着孫氏嘻嘻一笑,道:“娘!那我去找以諾啦!”
孫氏道:“去吧,去吧!早點回來。”隨即轉向蘇大山,眉毛一挑,瞪了一眼蘇大山,大步流星的進了屋。
蘇易風慢慢地在雪中奔跑,控制着鼻息的節奏,朝着村裡一堆孩童的地方跑去。遠遠的,就有男孩看到蘇易風跑來,指着蘇易風便道:“快看,奶孩又出來啦!”孩子們扭頭望去,之前欺負過蘇易風的個頭稍高的男孩一臉的笑意看着他,好像蘇易風就是他嘴裡的肉,興奮自得。而蘇易風本就沒有懼怕心理,孩子間胡鬧他還是能夠承受的。
蘇易風跑到以諾的跟前,見以諾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以諾,你剛纔找我?”以諾笑嘻嘻地道:“易風哥哥,你好久都沒有出來找我玩了!”以前都是蘇易風找以諾一起出去玩,他從來不和其他人相處,才讓他有些離羣,偏偏他又和村裡最可愛的女孩以諾關係好,這更讓他被別的男孩討厭。
“小奶孩,到哪裡去玩啊?”一羣小孩子圍住了蘇易風和以諾,以這個大男孩的瞭解,蘇易風找到以諾第一時間就會帶她走掉。蘇易風道:“啥?你們想一起來嗎?”蘇易風還是很喜歡孩子,帶着他們一起玩,也是件蠻開心的事兒。
這些男孩並不買賬:“蘇易風,你敢和我們打雪仗嗎?”蘇易風看向這幾個男孩,只是覺得這些孩子太調皮了。不過,蘇易風自信很瞭解孩子的心理,有些時候,越是小的孩子就越覺得自己不小,這就好比喝醉了酒的人從來不會承認自己醉酒,笨蛋的人一般也不會承認自己笨。蘇易風笑道:“那都是小孩子玩的遊戲,要不我們來比跑步?”
男孩第一次看到蘇易風這麼自信的跟他說話,有點驚訝:“跑步?好啊,輸了怎麼辦?”男孩是不會放過欺負蘇易風的機會,故作道。
蘇易風道:“輸了的就讓贏得人在屁股上踹一腳!”這一建議立刻得到了男孩的同意,男孩要的就是這個。在他的眼裡,蘇易風是個十足的什麼都不會的人,他也不知道,以諾爲什麼會喜歡這個小子,他覺得他比蘇易風強十倍百倍。正好他可以藉助這個機會,好讓以諾明白,他比蘇易風強。男孩挺起胸道:“你說怎麼比?”
蘇易風微笑道:“很簡單,我們倆從這裡向南面一直跑到那裡最高的山包上,將這個樹枝放到哪裡,然後返回,誰先完成誰就是勝利者!”蘇易風是想借助這個機會,帶帶孩子們跑跑步,鍛鍊一下身體,說着便將手裡的樹枝掰成兩段,一節長的,一節短的,蘇易風將長的那根給了旁邊的大男孩。
“好!我跟你比!”
隨着一聲令下,二人奔出,大男孩求勝心切,開始就使出全力,速度非常快,遠遠地將蘇易風甩到後面。其他一些男孩高聲歡呼,不斷嘲笑蘇易風的落後,還有些朝他做鬼臉,蘇易風依舊滿臉微笑,屏住嘴巴,控制鼻息,用大家看來很奇怪的姿勢向前不快不慢的跑去。
以諾是孩子中年齡稍小的,對蘇易風滿臉關切,更是在一旁爲蘇易風加油。孩子們跟了幾百米,由於速度太快,一股氣使完,就已經氣喘吁吁。在冬季,空氣很寒冷,若是用嘴巴呼吸,寒風會嗆到喉嚨,甚至會冷到肺裡。這些孩子一路上不僅是大呼小叫爲大男孩加油鼓勁,還使盡了全力,漸漸地體力不支,有的開始彎腰捂着肚子大氣喘起來,有的面紅耳赤不斷地咳嗽。蘇易風滿臉微笑,像沒事兒一般,速度依舊如常。
山包起點大約有千米之多,但是對於這幫孩子來說,加上又是在深厚的雪中奔跑,已經算是很難了。不一會兒,大男孩的速度開始慢了下來,喘着粗氣,因爲喘來的氣很冷,讓大男孩感覺到很不舒服,但不呼吸的話,會更難受,停下來肯定會輸。大男孩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蘇易風保持着自己的速度,屏住嘴巴,控制鼻息,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累。大男孩雖還在前方,但胸口極其難受,終於在跑了數百米之後,停了下來,彎下腰喘着粗氣,周圍沒有一個人,那羣孩子跟了一段距離就再也跑不動。蘇易風一臉的輕鬆,雙手微微擡起,架在胸前,追了上來,見大男孩在喘着粗氣,便原地跑着,笑道:“怎麼了?那我先了哦!”蘇易風頭一甩,腳下加速,衝刺而出。大男孩臉色難看,望着蘇易風遠去的背影,心一橫,忍着難受追了上去。
蘇易風是很喜歡運動的人,對運動的技巧也比較熟悉,雖不是專業運動員,但是對付這些孩子還是綽綽有餘。蘇易風一直疾奔,速度越來越快,大男孩因爲開始發力較多,餘力很少,想追也追不上,眼睜睜地看着蘇易風將手中的樹枝插在山包上。大男孩覺得勝利無望,自己已經疲憊不堪,蘇易風依舊神采奕奕,再跑也是徒勞,乾脆直接等着輸。於是男孩停下身,拍着胸口,原地休息,看着遠處的蘇易風,一點脾氣都沒有,現在他只知道自己很難受。
過了一會兒,大男孩的體力開始漸漸恢復,蘇易風站在山包上卻沒有動。大男孩有些奇怪,跑了過去。還沒到蘇易風旁邊,大男孩就問道:“你在幹什麼?爲什麼不返回去?”蘇易風依舊凝視前方,食指放在嘴邊道:“噓!”大男孩很疑惑,加速上前,直到蘇易風的旁邊,大男孩並不笨,看着蘇易風的樣子就已經猜到他可能是發現了什麼,順着蘇易風的眼睛望去,只見遠處一排黑點正在快速的靠近,黑點不斷地晃動。蘇易風將手伏在耳邊,側過身子仔細聽着傳來的動靜。蘇易風驚訝道:“馬?快回去,告訴胡叔叔,就說來了很多騎馬的人!”
大男孩撓了撓頭,他也看到遠處靠近的人馬,但不清楚爲何蘇易風這麼緊張。“爲什麼?要去你自己去!”蘇易風嘆了一口氣,轉身就抓住大男孩的手拉着往回跑。“你幹什麼!?我自己會跑,不用你拉!”大男孩叫道。蘇易風不理會男孩的叫喊,抓緊他的手,饒是男孩不樂意,竟也無法掙脫掉。一直跑到孩子們面前,這羣孩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着兩個關係很不好的人拉着手一起跑回,更是驚訝和不解。
蘇易風放開男孩的手,此刻大男孩再也跑不動了,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也感覺不到地上的寒冷。這樣的場面,不用分說,都能看出誰是勝利者。以諾興高采烈地跑了過去,道:“易風哥哥贏了!”蘇易風深呼一口氣,笑了一下看着以諾天真可愛的表情,心中的一絲緊張之感也消失不見,蘇易風對着以諾道:“以諾,你趕快去找你爹,就說南面來了很多人,都騎着馬。“以諾睜大眼睛看着蘇易風,她不想離開,這還沒玩就要回去,她哪願意,便撒嬌道:“不,我不去,我要和你一起玩兒!”蘇易風苦笑道:“乖,等你回來我就帶你去堆雪人,好嗎?”
以諾眼睛轉了轉:“真的?這可是你說的哦,等我回來啊!”蘇易風笑道:“真的!”以諾興奮地跑了回去。
蘇易風看着這些孩子,轉身就想南邊走去,這羣人馬越來越近,爲首的是一個披着白裘的女子,若不是走近了還以爲沒有人,她騎得還是一匹白馬,在白茫茫的世界裡奔行就像沒有人存在一般。來的人大約有十人,馬的顏色除了帶頭的女子的馬是白色外,其他的都是紅棕色大馬,長長的鬃毛從額頭到脊樑,看起來並不是很懼怕寒冷。來人只有一個女子,其餘都是佩刀的大漢。蘇易風原地不動,看着衆人奔近。
過了一會兒,這批人到了牧山村,其中一大漢駕着馬跑了過來。“小娃娃!你可見到一個身披黑布,還受傷的人經過這裡?”大漢頭戴絨冒,身穿錦衣,八字須很濃重,說話口音有些蠻。蘇易風心中大駭,果然是來找楊板橋的,若是楊板橋的仇人還有可能活命,但若是一夥的,恐怕後果不堪設想,於是搖頭道:“我不知道!”大漢疑惑地看着蘇易風,這人很細心,掃了一眼,接着駕着馬在蘇易風的面前晃了幾下,依舊沒有發現蘇易風有任何緊張或害怕之色。大漢接着道:“你爹孃呢?”
蘇易風很聰明,察覺到大漢有懷疑,故作結巴道:“我……我……我不知道,你……你想幹什麼?”大漢微微一笑,道:“你別害怕帶我們去見你爹孃?”遠處身穿白裘的女子騎着白馬緩緩地走了過來。
蘇易風扭頭望去,這個女子一身白裘大衣,頭插金釵,柳葉眉,紅粉薄脣,臉型稍長,但不失高貴氣質。此女走向前,旁邊的大漢忙在馬背上點頭行禮,女子表情淡漠,不苟言笑,看着蘇易風,道:“不用理他,只不過是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我們直接進去,逐個盤問!”女子說話口氣不容質疑,斬釘截鐵,語氣中透露出強大的自信和高傲,眼神看向周圍也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彷彿這裡的一切命運都由她主宰。
一行人徑直進入了牧山村,只留下蘇易風在後面。女子一馬當先,其餘大漢緊隨其後。這時,以諾一路歡快的跑着出現了蘇易風的跟前,蘇易風暗道:糟糕!本想讓以諾通知胡青牛做好心理準備,沒想到以諾卻帶着村民一起出來。女子看到這些農戶涌出村口,眉頭微微皺起,隨即又微笑着看向農戶,這表情變化之快看的蘇易風毛骨悚然,心知這女子不是普通人。
胡青牛是第一次看到有這麼多外人來牧山村,看來人都是騎着馬,身穿錦衣,佩戴寶刀,猜測是貴族人家,不敢怠慢,待人羣走近忙作揖道:“請問姑娘來我牧山村有什麼事嗎?”胡青牛生怕得罪這羣人,此刻還不知道女子就是來找楊板橋的。
在女子旁邊的大漢臉色森然,毫無表情,看起來就像被狗咬過,整日裡想着報仇的那種人一般,只見他在馬背上直接抽出長刀,手腕一轉,在空中掄起一個弧度,帶出呼呼風聲,臂力之大,難以想象。大漢直接將長刀架到胡青牛的脖子上,威脅道:“你是這個村子的村長?”
胡青牛年過半百,但從未經過這種事,上來就被大漢嚇得全身發抖。旁邊的女子只顧把玩自己的頭髮,好像當旁邊不存在似的,根本就不把周圍的村民放在眼裡。胡青牛驚恐道:“哎呀!大人那,我……我不是村長,牧山村沒有村長……”大漢突然大聲喝道:“沒有村長?那就叫個能管事的出來!”大漢掃了衆人一眼,直接插斷胡青牛的話。所有的村民都被大漢的粗魯嚇住了,哪裡敢答話,村裡要是說最有聲望的還是胡青牛,也只有他在村裡的分量最重。
胡青牛緊張道:“大人,我……我就是的!”
大漢將目光從村民身上收回,轉到胡青牛身上,輕輕地將手中的刀擡了起來,用一種詭異的腔調問道:“你?我問你,你有沒有見到過一個全身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拿着半米長的黑匣子!別說你沒看到!就在幾十裡地的山麓附近,可是有他的坐騎!”蘇易風心中一緊,手不聽使喚的摸向自己腰裡的黑匣子,蘇易風穿着很厚實,加上棉衣比較大,看起來鼓囊着的形狀,讓別人看不出裡面有什麼。蘇易風此刻不僅是擔心,還緊張。他想起來這幾日的天氣一直都很好,從未下過雪,也沒有起過風,這說明村裡救回楊板橋的時候,在路上的痕跡依舊還在!衆所周知,越是風和日麗,雪地就越難改變,雪的表皮因融化在深夜中凍結實後會更不易改變形狀,他現在確信村裡打野味的時候,留下的痕跡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