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奇連忙一邊稱謝一邊將信收好。文龍道:“那文龍就沒有其他什麼事了,就請何侍詔將那兩個瓷瓶還給我吧。”
何奇答應着來到牀邊,伸手將枕下的兩個瓷瓶掏了出來,然後說道:“想不到老天有眼,不用咱們費力,便將皇后治了罪了。”說完將瓶子遞給文龍。
文龍接過瓷瓶,心中一驚,瞪大眼睛看着何奇。何奇不明白怎麼回事,忙問道:“文侍衛,你這是怎麼了?”
文龍趕忙將兩個瓷瓶分別放在手裡掂了掂,然後將大的那一個打開之後底朝上狠命往下一倒,只是什麼也沒有倒出來。
何奇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文龍,文龍也靜靜的看着何奇,半響才說道:“何侍詔,這瓶子裡的東西哪裡去了?”
何奇有些發懵,他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好端端的瓶子,怎麼一下子便空了呢?何奇道:“這我也不知道啊,你給我的時候分明是有的,怎麼這會兒又沒有了呢?”
文龍看了看何奇的臉色,心中暗想:“這個何奇分明是個膽小怕事的,讓他藏匿這種東西已經是冒了很大的風險,他再不敢將這東西給了別人的。但若不是他,這瓶子裡的東西又怎麼能平白無故的不見了呢?”
何奇見文龍在那裡愁眉苦臉的,於是道:“文侍衛,這件事真的不是何某所爲啊。”
文龍點頭道:“我相信此事與何侍詔無關,但這東西如果落入他人之手,恐怕會給何侍詔帶來殺身之禍啊。”
何奇頓時一身冷汗道:“這不就是迷藥嗎?也不見得是什麼大罪,何某隻說是用於失眠症而已,又有何不可呢?”
文龍笑道:“何侍詔也太過迂腐了,這也能算是理由,說出來哪一個相信?再說了,這豈是普通的迷藥?這分明就是禁品,凡宮中持有此物者,必定格殺勿論。”
何奇“啊”了一聲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還請文侍衛實言相告。”
文龍想了想說道:“到了這一步,文龍就不再瞞着何侍詔了。這瓶中之藥名叫‘息體散’,不知道何侍詔有沒有聽說過?”
何奇搖了搖頭說道:“從來沒有聽說過。”
文龍道:“何侍詔沒聽說過也在情理之中,息體散在何侍詔進宮前便是宮中禁品了,太后下令,凡持有此物者,無論什麼身份,都一律處斬的。”
何奇道:“這是爲何?這東西想是害過人吧?”
文龍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息體散不同於其它藥物,利害那麼分明。如果是少量的,便是有利,如果是大量的,便是有害。尤其是這息體散遇熱揮發之後,更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當初被其所害的人,就是當今太后。”
何奇大驚失色道:“什麼?是太后?”
文龍道:“不錯。但是真是假文龍卻不敢肯定,我也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而已。”
何奇想了想說道:“如今這東西不見了,會不會是在太后那裡?”
文龍搖頭道:“我看未必,太后
對此物諱莫如深,倘若真的發現有人私藏,一定會馬上下令將其處死,絕對不會一拖再拖。如此看來,此物並未被太后發現。”
何奇急道:“既然如此,那這東西現在何處呢?難道自己飛了不成?”
文龍道:“何侍詔不要着急,你仔細想一想,有沒有其他人見過這兩個瓷瓶?”
何奇道:“我哪裡能讓其他人見到呢?”
文龍道:“那就奇怪了。”
話音剛落,何奇突然想到了什麼,失聲道:“莫非是他?”
文龍忙問:“誰?”
何奇道:“那日何某晚回來些,誰知道太醫院的魏太醫在我房中,我還怕他發現枕下的瓷瓶,所以在他走後特地查看了一下,倒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
文龍道:“他那晚來此做什麼?”
何奇道:“何某與魏太醫一向談得來,所以他對何某一向照顧,那幾日天氣寒冷,他特地從內務府拿來木炭給我,可以多些暖意。”
文龍點了點頭說道:“看來果然是魏太醫將瓷瓶裡的息體散拿走了。”
何奇道:“憑什麼這麼說呢?”
文龍道:“瓷瓶之中的息體散已經研磨成粉,而且香氣很重,想要將其倒出拿走且不留痕跡,並非易事。唯一的可能便是用木炭將味道吸去,這樣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了。”
何奇點頭道:“有幾分道理。要真是如此,那何某必是要大難臨頭了。”
文龍笑道:“也未見得。這個魏太醫若真是想要何侍詔的性命,只怕一百個你都已經被殺了。文龍覺得,此人既然不願聲張此事,那何侍詔也就不要說出去了。”
何奇連連點頭道:“是,是。只要他不說,何某也定會做個啞巴。”
文龍道:“既然如此,那文龍就將這兩個瓶子帶走了。明日何侍詔別忘了前往樊樓取東西就是了。”說完將兩個瓷瓶揣入懷中,辭了何奇往自己的住處去了。
何奇送走了文龍,害怕的一夜沒有閤眼,倘若瓷瓶真的是魏清荷拿走的,那自己豈不是要日日提心吊膽?好不容易不用擔心皇后那邊揭穿自己,卻又要提防着另外一件事情,真是事事不順啊。
何奇在牀上胡思亂想了一夜,不覺旭日東昇,於是便告了一天的假,隻身往城西去了。
城西的樊樓在京城可以說是無人不知,前往此處遊玩的不是達官貴人就是紈絝子弟,文人稱其“溫柔之鄉,香豔之所”,樊樓上下三層,兩旁亦有懸橋連接的小樓兩棟,後院還有一座二層的竹屋,屋裡滿是琉璃裝飾,人稱“琉璃竹”。樊樓之中的女子各個美豔無比,嬌嫩欲滴,叫男人們看了心癢,女人們看了心虛。
何奇坐着馬車一路到了樊樓門口,下車後,只見一高樓矗立眼前,楠木拼接的大門緊緊的關着。何奇整了整衣衫,向前兩步敲了敲門。
須臾,只見大門徐徐打開,走出來一個頭戴方巾的矮小男人,那人呵欠連天,上下打量了一下
何奇道:“老爺,您來的太早了,我們這兒還沒開門呢,昨天在這裡過夜的客人也都還沒睡醒呢,您看您是不是晚些時候再來?”
何奇道:“我是來找桂明的。”
那男人道:“小的知道,每天來找桂明的人多了去了,您很難排上隊,但那也要晚上才成啊,你這一大早就來,桂明姑娘也還沒起呢。”
何奇笑道:“你誤會了,我不是來這裡玩兒的,我是真的找桂明姑娘有事。”
那男人笑道:“都這麼說,我信哪一個。來這裡能有什麼正經事?小的不是不讓您進,只是我們這裡真沒開門迎客呢。您想想,姑娘們都還沒有打扮,您要是這會兒進來,看見一羣頭也沒梳,臉也沒洗的女人,豈不是掃興?”
何奇知道多說無益,於是便從懷中掏出文龍寫的那封信遞了過去,說道:“請把這封信帶給桂明姑娘看了,她自然會讓我進了。”
那人接過信來看了看,說道:“既然老爺有信物,那小的就帶您進去,桂明姑娘住在後面的‘琉璃竹’,這樣來回來去的小的也不方便,倒不如現在引您進去,省得麻煩。”
何奇無奈道:“你早說就是了,何必兜圈子。”
那人苦笑了一下,便帶着何奇進了大門。
何奇進了樊樓,頓時感覺四周香氣瀰漫,只見樓中間有個天井,上上下下掛着上百個燈籠,無數的樓梯從橫交錯開來,通往各個樓層。偶爾幾名丫鬟模樣的小女孩兒拎着水桶從身邊走過,無不小心翼翼,面帶羞澀。
何奇隨着那人出了後門,便見不遠處有一個竹樓,竹樓外面搭有樓梯,何奇於是撩起衣角拾階而上。進了樓內,只覺一片五彩繽紛,原來這裡面竟然用琉璃砌牆,玉石鋪頂。那人帶着何奇來到一扇門前,然後輕叩門環道:“桂明姑娘在嗎?”
就聽裡面嬌滴滴的聲音道:“哪一個?”
那人道:“是我,鑞槍頭。有人找您?”
就聽裡面的人懶洋洋的說道:“這才什麼時候?不見。”
鑞槍頭回頭衝何奇吐了吐舌頭說道:“您看見了吧?譜兒大着呢。”說完便將信順着門縫塞進去道:“這裡有您的信,您先看看。”說完用手一拍,那信就順着門縫掉了進去。
何奇隔着木門,便聽見有人徐徐走到門口,然後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信封,緊接着聽見那人將信封撕開,將信紙抽了出來。
須臾,就聽那人道:“拿信的人現在何處?”
鑞槍頭道:“就在這裡等着呢。”
還沒等何奇說話,就聽“吱呀!”一聲,門便開了,只見一個無比美貌的女子站在門裡,這女子看起來二十歲上下,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薄的長衫,裡面的肌膚隱約可見,雜亂的絲帶無力的系在腰間,好像隨時都會滑落,烏黑濃密的頭髮在腦後盤了一個髮髻,但卻有些鬆散,不曾塗抹胭脂的臉頰仍舊泛着粉紅的光澤,漆黑的雙目犀利而魅惑,潔白的牙齒在瑩潤的脣間若隱若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