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血色千里

聲音遠遠的傳進了各個礦洞裡,礦工們有的像是沒有聽見,面無表情的將礦石鑿下來,裝進揹簍裡,再彎腰將揹簍背起來,他們好像喪失了聽覺,只剩下幹活的本能。

有的礦工好像聽見了,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側耳聽了一會兒,又繼續埋頭苦幹。

多次絕望之後,對於日復一日苦難無望的生活,希望反而變成了海市蜃樓,讓他們連伸出手去觸碰的勇氣都沒有。

外面的聲音又一次傳來:“無啓族的族人們,我是葉孤尋,我來帶你們回家!”

有人鬆開了手中的鑿子,有人捂面痛哭了起來。

葉孤尋,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是夢魘一般的存在,曾經,她是族中的驕傲,是唯一一個能感應到他們至高無上的輪迴之花的人,後來,也是因爲她,無啓族遭之滅亡。

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大聲嚷嚷着:“快走,快走,有人來救我們了。”

一連串的人強撐着身體連滾帶爬的跑出了礦洞,外面清風徐徐,陽光直瀉而下,很多人開始流淚,仰天大聲的嚎叫着。

平時用於堆礦的平地上陸陸續續的站滿了人,一個紅衣少女站在人羣最前面,不停的問着:“人到齊了嗎?大家看看,還有沒有人沒來。”

直到確認人已經到齊了之後,他們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便又聽那紅衣少女說道:“每個人都帶上三天的口糧,跟我走!”

有人說道:“這裡沒有那麼多的食物。”

他說的是實話,未免他們逃走以及吃得過飽,這裡往往只會準備當天的食物。

紅衣少女道:“山下便是瀧日國的軍營,那裡有,你們跟着我,馬上下山!”

還有人在遲疑,不敢用命去賭。

紅衣少女道:“在這裡被折磨死,還是拼一拼爭一條活路,你們自己選,只要能逃出去,我保證還你們自由的生活,只要我還活着,我保證不讓任何人再傷你們一人。”

日光下,少女的眼神誠摯而又堅定,就像頭頂的那一輪明日,光輝而又燦爛,帶着一種讓人莫名信服的能力。

數千人跟着她浩浩蕩蕩的下了山,身強體壯的揹着行動不便的,男人攙扶着女人,女人抱着孩子,他們收羅了軍營裡的食物和馬匹,向着南方,開啓了一段血色千里的逃行之路。

北山礦場被劫,礦工出逃,國師東方寂的長子東方青石被殺,很快便又在瀧日國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北山隸屬於烈陽城的管轄範圍,自藏楓山莊出事以後,很多門派便開始脫離了藏楓山莊的掌控,東方家趁此機會火速出手,於是這裡的江湖勢力便重新歸入了東方家的勢力之下,其中便包括了一年前歸降藏楓山莊的含鷹堡和天刀門。

這兩個門派很快收到了東方家發出的緝殺令,勒令他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了劫礦場的人,把那幫奴隸帶回來。

於是他們立即張貼懸賞榜,以黃金十萬兩的高價,開始在江湖上買兇殺人。

各路殺手紛繁而至。

飽受奴隸的人確實走得不快,不過一天的時間,他們便遭遇了第一波追殺。

暮雨紛紛,天色漸濃,就在這時,陰暗的蒼穹中,突然有一道霹靂落下。

春雷炸響。

受盡苦難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人本就如驚弓之鳥,緊張不安的氣氛頓時瀰漫在空氣中,隨着那一道又一道閃電,簌簌而落的雨聲,凝重而又沉悶。

有小孩子的哭聲響起,頓時有女人溫柔的去安慰他。

不知是誰,幽幽的嘆息了一聲。

凌汐池走在人羣的最後面,與前面浩浩蕩蕩的人羣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以便於有敵來犯之時,她能迅速的將敵人攔下來,以免再讓他們受到傷害。

這一路上她很少說話,一來是爲了保存體力,二來,她確實無話可說,這十年的苦難並不是幾句輕飄飄的對不起便能抵消乾淨的,她也不知道這些人對她到底有多深的怨,多深的恨。

她只有在人羣中出現緊急情況的時候,纔會上前查看一下。

大多數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在獨自行走,身邊空蕩蕩的,與前方的人羣像是隔開了兩個世界。

她的手中一直緊握着邪血劍,那隻手看起來纖柔而有力,任何人看見那隻手時,第一刻想到的絕對是那本不該是一隻握劍的手,這隻手在拂柳弄花的時候纔是最美的。

這時,她的腳步停了下來,前方的人羣也有所感,紛紛停了下來,扭頭看着她。

她用着溫柔而又輕快的語氣衝他們說道:“繼續往前走,別回頭。”

人羣繼續前行。

腳步開始凌亂起來。

她停了下來,不一會兒,雨幕中出現了六條身影,那六人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看不清面容,可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卻比天上的厲雷還要凌厲萬分。

那六人中兩人背上揹着長刀,一人手上戴着一隻陰森森的鬼爪,還有一人手中拿着一個骷髏頭,另外一人手中抱着一隻白貓,最後一人手中則提了一杆長槍。

凌汐池有些詫異,這六人當中,有兩個人居然是她認識的。

手中拿着骷髏頭的那個是常纓,而抱着白貓的那個則是雪貓女。

都曾經是冥界位列天穹一品的殺手。

凌汐池看着他們,像看着六個死人。

常纓看着她,突然嘆息了一聲:“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我沒想到竟然是你。”

凌汐池冷冷道:“我也沒想到你們竟然還活着。”

雪貓女接過她的話:“你錯了,從入了冥界那一刻,我們早死了。”

凌汐池問她們:“聞人清呢?”

常纓搖了搖頭,臉上依然淡漠無緒:“蕭藏楓落入冥河之後,藏楓山莊的人帶走了他,或許,已經死了吧。”

凌汐池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色,冷笑了一聲:“那你們現在又是在爲誰賣命?”

常纓看着手中的骷髏頭:“能讓我們賣命的只有錢,冥界被毀,藏楓山莊卻還是不肯放過我們,這段日子我們東躲西藏,早已活不下去,恰好有人出高價買你的命。”

凌汐池道:“這麼說,你連你的主顧是誰都不知道?”

常纓搖頭:“不知,也不想知。”

凌汐池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幽幽嘆息道:“還好你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便不會有膽子來截殺我了。”說罷,她擡眸掃視了另外四人一眼:“報上名來,我不殺無名之人。”

那兩個揹着長刀的人擡眸看着她,露出兇劣的眼神。

“天刀門門主之子韓千刀。”

“天刀門門主之子韓千刃。”

天刀門擅使刀,第一任門主韓九淵靠着手中一把刀縱橫武林,罕逢敵手,刀光所到之處,鬼神亦爲之膽寒。

據說,那不是一把凡間的刀,而是一把來自天上的刀,斬盡天下邪魔外道,斬滅人間魑魅魍魎,天刀之名由此而來。

只可惜,自韓九淵死後,他的後人始終參悟不到他那令鬼神爲之哭泣的一刀,天刀門靠他積累下的聲名從此江河日下,傳到如今,已是江湖中的二流門派,再加之一年前天刀門門主被冰冽暗殺,後又與藏楓山莊一戰,天刀門就此在江湖中除名。

凌汐池看着他們:“你們認爲自己的刀法比之先祖如何?”

韓千刀道:“不及先祖萬分之一。”

韓千刃道:“但在父親之上。”

凌汐池淡淡的掃視了常纓和雪貓女一眼,問道:“你們難道不知道你的父親是爲冥界所殺嗎?”

韓千刀說道:“據說冰冽是爲一個妖女所惑。”

凌汐池哈的一聲冷笑起來,看向了常纓:“看來這個黑鍋我是爲你們冥界背定了?”

常纓很肯定的看着她:“背定了!”

凌汐池點了點頭,又將頭轉向了那手中戴着鬼爪的人,問道:“你又是誰?”

那人回道:“含鷹堡,藍宇塵。”

凌汐池道:“藍宇白是你什麼人?”

藍宇塵回道:“正是兄長。”

凌汐池哦了一聲,冷眸看他:“藍宇白死在了我的手下。”

藍宇塵狠狠的握了一下手中的利爪:“所以,你該死。”

凌汐池冷笑了一聲:“看到你們,我終於明白了一句話。”

藍宇塵問道:“什麼話?”

凌汐池道:“你們教會了我,斬草要除根!”

那手執長槍的中年男子怒喝道:“好狂妄的丫頭。”

凌汐池看他:“未請教閣下是?”

那男子將手中的槍往身側一立,肅然道:“槍神諸葛一方。”

凌汐池搖了搖頭,譏誚道:“世人練個什麼練出點名堂了,總愛裝神弄鬼,給自己封個神啊仙啊的,可人本是人,何必裝神。”

諸葛一方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難看。

常纓卻笑了:“這槍神之稱諸葛先生還是擔得起的,縱觀二十年,普天之下用槍之人,諸葛先生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只不過諸葛先生這些年一直領着瀧日國王室的俸祿,在瀧日國擔任總教頭,王權之下,自然不會再有人注意一個江湖上的槍神,所以諸葛先生這些年的名頭倒是小了許多,不過,若是誰敢小瞧他手上的槍,那下場可是會很嚴重的。”

諸葛一方說:“你知道的倒挺多。”

常纓道:“幹我們這一行的本就是要比別人多知道一些的。”

凌汐池搖了搖頭:“普天之下?你們知道天有多大嗎?誰敢稱第一,誰又能永立巔峰而不敗?”

諸葛一方望着前方已經與他們拉開很長一段距離的人羣,說道:“丫頭,你說了那麼多的廢話,無非是想讓那羣礦工走遠一點,免得我們傷害到他們是嗎?只可惜你再拖延時間也於事無補,今日包括你在內,你們都死定了。”

凌汐池也隨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羣已經走遠的人,雨水順着她潔白的面龐流下,她的面容冷麗。

“哦?你認爲我是在拖延時間嗎?你錯了,我不是怕你們傷害到他們,而是怕我自己傷害到他們。”

“不就是幾個殺手,幾個沒用的人嗎?殺了便是!”

常纓嘆道:“看來冥界一行,你果然心性大變了!”

“殺!”諸葛一方還未見過如此狂妄的女子,瞬間大怒,手中的槍如一聲驚雷,向她發出了雷霆一擊。

天上的雷彷彿也在與他這一槍響應,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

那一槍亦如閃電一般摧枯拉朽,裹挾着雨勢,雨水飛濺,在半空中拉成幾條細細的長線,瞬如百川歸海,長槍四周水流狂涌,匯聚成了幾條淵流,朝她狠狠的衝了過來。

諸葛一方一動,其餘幾人也動了,韓千刀韓千刃一左一右的出刀,攻向了她的左右兩側,刀光在雨水中泛着白光,像兩堵移動的牆,封死了她的左右兩方,向着她夾擊而來。

凌汐池縱身一躍,提劍迎上了諸葛一方的那一槍,邪血劍身泛紅芒,頓時將那柄長槍壓了下去,她的足尖在槍尖之上輕輕的點了一下,長槍四周的淵流頓時潰散,變成雨花墜落在地。

左右兩堵刀牆眨眼逼近,她在半空中強行扭身,手一揚,一朵輪迴之花飛出,帶着雨絲形成無數條雨線衝向了諸葛一方,諸葛一方臉色大變,抽槍回擋。

輪迴之花旋轉着撞上了諸葛一方的槍尖,諸葛一方只覺一股巨力傳來,下一刻,他已被那朵看似柔美的花衝撞得迅速朝後退去,腳尖在地上劃出了一道長溝。

他怒喝了一聲,腳往後一踏,硬生生的止住了後退之勢,心中又是憤怒又是悲哀,憤怒的是行走江湖二十幾載,生平第一次被一朵花擊退,傳出去豈非讓人笑掉大牙,悲哀的卻是,這些年他錦衣玉食,安於享樂,確實已不復當年之勇,就連手中的槍,也如他的人一般,開始老去了。

這些年,他力在爲瀧日國培養人才,擔任八十萬旭日金麟總教頭,江湖不比朝廷,稍不注意就會爲人所殺,所以在接到任務的那一刻,他的內心之中居然是抗拒的,他已不想再廝殺,若非他唯一的入門弟子左煜被一羣山賊所擒,他不會出山,也不會恰巧接到這次任務。

而後,他的臉色猛然一變,心中不期然的想起了那朵神奇的花,傳說中的不死之花,花名——輪迴。

正想着,眼前的輪迴之花突然爆開,頓時無數條白茫茫的大道呈現在他的面前,像一道道鎖鏈,朝他而來。

諸葛一方狂嘯着,手中的長槍狂飛亂掃,將那一條條鎖鏈挑斷。

少了長槍的逼迫,凌汐池面向着兩堵刀牆,看着刀牆之後緊隨而來的兩道人影,將手中的劍高高舉起,使出了無我劍法,衝着二人同時襲去。

這時,一隻白貓猛地朝她撲了過來,白貓之後,雪貓女也如貓一般迅捷,全身化成一片爪影朝她攻了過來。

與此同時,常纓手中的骷髏頭突然射出了一蓬蓬銀針。

世間排名第一的暗器——亡魂殺魄。

常纓手中的骷髏頭飛向了半空,像是化作了一個厲鬼,一陣陣嗚嗚的鬼嚎聲響起,仿若萬千孤魂野鬼正在哭訴,無數銀針從那骷髏的眼耳口鼻中飛出,銀針飛出的時候,像是幻化出無數的陰靈,吶喊着朝她撲了過來,像是要將她撕成碎片。

銀針鋪天蓋地,密如雨絲,讓人避無可避。

這時,藍宇塵也動了,他舉起了手中的幽冥鬼爪,這隻鬼爪曾經戴在哥哥的身上,如今,他要用這隻鬼爪爲哥哥報仇。

鬼爪泛着幽暗的冷光,撲向了凌汐池的身後。

六人同時出手,封住了她上下左右前後六個方位的退路,是一個完美的必殺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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