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懷裡取出星星花,掰下幾片花瓣,剩下的遞給衛子君。
懷裡的小東西倒是乖得很,毛茸茸的爪子死死扣在我衣裳上,不鬆手。
衛子君見一坨白白的東西掛在我懷中,不解,好奇問道:“你撿到一隻山貓?”
我將小老虎抓起來,湊在他眼前,“這是一隻老虎,她的媽媽在臨死之前將她託付於我。”
衛子君愣怔了會,看着我:“阿音的意思,是這幼虎的孃親死了,然後託你照顧?”
我說得很清楚了,不是嗎!
我點頭認可!
見他手中還拿着星星花,忙道:“你趕緊把這花吃了,它有退熱解毒的功效。”
他凝視着我:“阿音,這幾年學了醫理?”
“沒有,這幾年都忙着識文斷字,哪裡還有時間學醫理。”
“那你如何知道此花的作用?”
他的眼神透着疑惑,生怕此花是我胡亂採摘來的有毒品種。
我笑着道:“怎麼,怕有毒?”
我掰下一片花瓣,放在我嘴裡:"你看,我吃了,沒死!”
他掰扯一片放入嘴裡,慢慢嚼噘。
“怎麼樣?酸酸甜甜的味道,是不是很特別?”
他緩緩點頭:“是挺特別的,行軍之時,倒是吃過些花間野草,但還未吃過這麼甜的花草。”
我衝他笑笑,便開始搗鼓藥材。
我在周圍找了兩塊石頭,一塊墊在地面,一塊握在手中。取出大約二兩的麝香草放在石墊上,用手裡的捶石不停的碾,直至將麝香草碾成細碎,再加上剛纔的三瓣星星花,混合揉碎。
藥已成。
我將毛團子放在腳旁。側身看着衛子君胸前的傷口,略微顯得無措。
[我自然是不介意他光着膀子的,可是他們古代人講究,如果我叫他脫下上半身的衣服,給他上藥的話,會不會顯得舉止失雅?
嗯,也許會,說不定還會在他心中落得個不好的印象......]
想到此處,我便打消了親自給他上藥的念頭。
我從地上撿起一片乾淨的,金黃的,蒼梧落葉。
將藥倒在蒼梧葉中,包好,遞給他,“你的藥好了,此藥能止血消毒。需要及時敷上,以免傷口感染了,再惡化……”
他睨着我手中的藥,眼眸緊縮,看看自己的傷口,再看看我,接過藥。
我背過身去,聽到他褪去玄衣後咬牙嘶嘶的聲音。
他身子正在發燒,未昏迷過去,全仗着強硬的體格支撐。
這個時候還管什麼繁文末節!於是,業業矜矜問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爲你上藥......"
“那—你來吧!”
“啊……”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神色微動,咳了幾聲:“落水之時,才發現你不識水性,我左手有箭傷,右手抱着你的時候,被水中利石擊中,動不了。”
我慢慢轉回身子,低着頭,閉着眼睛,笨手笨腳地亂摸一通。
只聽他淡淡的聲音:“阿音,你摸錯地方了……”
我驀地睜開眼睛,我的手竟然遊走在別處去———那個地方,真是不合時宜!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侷促不安,將頭低得更低了。
空氣中,兩人停滯了片刻!
我鼓起勇氣,眯着眼睛。
松下他的衣帶,墨黑長髮散落於肩,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解去他的袍衫,裡衣,直到他的上身完全裸露出來。
沒來得及害羞,被震懾住了。
一片刺目的鮮血,落入眼眸!
他胸脯四周,皮開肉綻,彎彎的刀口,鮮血淋漓,瞧着駭人無比。
我紅了眼眶,自責又愧疚。
硬嚥道:“殿下!你是王爺,我不過一個臣子之女,怎能以你之身爲我擋刀呢?”
淚滿盈眶的我慢慢將他胸間敷上草藥,輕輕地給傷口處吹氣。
衛子君看着眼前的我,盈盈欲泣,眼眸微紅,脣吹柔氣,突然覺得喉嚨發緊,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阿音,不必自責,換作旁人,我也會如此。”
“再說,你也是被我所累,他們原本就只衝我一人而來,說到底,是我連累了你。”
他胸前的傷口藥已上好,包紮完畢。
可臂膀上的箭頭,沒有麻藥,我無法處理。
我噙了半天的眼淚,落了一滴於他的肩上,他身子頓了一下,伸手過來,撫上我的臉頰。
然而,他手臂一動,便是一陣劇痛傳來,他不由得輕哼一聲。
“殿下,你怎麼了?”
我忙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擔憂地看着他。
“沒事” 他蒼白的脣間綻出一縷笑意,緩緩道:“把落雲箭給我,然後你轉過身去。”
我聞言,不知他要幹什麼,卻是依他之言,將箭遞給了他。
背過身去,我看着冬青掩日,我第一次記起全部的事情,命運便給我來個下馬威。
不由嘆息!
默道:“不知道今日還能不能走出這林子?”
忽地,耳中傳來一聲聲忍痛的悶哼聲……接着,是利刃落地的聲音。
我立刻明白過來,他是在自取肩膀上的箭頭。
縱然他是身經百戰的將軍,受了這樣重的傷,沒有大夫,沒有麻藥,還要生生拔掉箭頭,身體的血,怕是都流了大大半了,怎麼受得住!
可是他卻就這麼生生地忍着。
我立刻回身,迅速爲他敷上草藥,扯下雲袖裡的白棉紗布,撕成長條,爲他包紮好傷口。
今日眼睛不爭氣,又生溼意,爲了不讓衛子君看見,我忙擡袖快速地拭去。
我順眼暼去,他身子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痕,新傷舊傷,皆有。
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我便擡頭將淚水倒逼回去,看這林子。
樹枝太密,陽光從每一棵枝丫處,透出一點點黃光。
許久……
我才慢慢悠悠地轉身。
此時,他靠在古樹邊,正要用受傷的手,試圖將自己的裡衣,攏上去。
我立刻上前,“你手不方便,我來吧!”
衛子君那雙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愣了許久,才繫上自己的裡衣,嘴角露出一抹弧線,“你如果感到爲難,我就自己來!”
“咦?”
我頓口無言!
[起初,可是他叫我爲他上藥的?莫非他忘了!]
……
我環着他的身子,替他攏上袍衫,匆匆一瞥,見他肩若削成,胸脯線條分明,瓊鼻高挺,細碎的光影打在他刀廓般的臉上,似有一股清冷高傲的貴氣。
[想什麼呢?衛子君生來是王,當然貴氣了!]
我看得有點走火……
衛子君耳尖漸漸變紅,微微側開臉,“阿音,衣,穿好了?”
“嗯!”我點頭如搗蒜!
“我有些熱,想休息會兒……”
我身子頓了頓,“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