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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穹頂基地的深處是八位新學員的營房。他們都是千里挑一的人才,年齡在十幾歲,按照規定,男學員必須剪短髮,女學員則小心謹慎地遵守着不化眼妝的規定。當他們聚在一起時,PPDC在學員心目中的形象立馬清晰起來。這八位學員來自六個不同的國家,他們身強力壯、體形健美、思想敏銳、聰明過人。最重要的是,他們動力十足,即使在休息時間,大部分人也都忙着參加各種訓練。

梅林和瑪麗科娃•維多利亞戴着練習浮動神經元連接的頭盔,她們需要使彼此心意相通,共同操作全息影像的機甲獵人手臂,跟上戰鬥模式的節奏。但兩人沒有成功。機甲獵人的手臂不是發生痙攣,就是胡亂擺動。

“你沒有同步。”梅林說。

小維用俄語罵了一通,又換了英語說:“頭盔有問題。”她摘掉頭盔,機甲獵人手臂的全息影像消失了。

兩個人開始擺弄頭盔。小維金髮碧眼,皮膚白皙,肌肉發達,比梅林高一大截。梅林彎着腰靠近電路板,查找着Drift系統連接斷線的原因,黑黑的劉海兒下是她緊皺的眉頭。每一個駕駛員都必須清楚機甲獵人設備所有的工作原理,熟悉每一處細節,因爲有時需要在戰場上進行修理,臨時變更作戰方案,這可不僅僅關係着駕駛員的性命。

在這裡,沒有人不知道羅利•貝克特關閉蟲洞的整個經過。當時,“危險流浪者”遭遇了系統死機,落入了蟲洞的另一側,在那個被稱爲“Anteverse”星球的地獄般的空間裡往下沉。千鈞一髮之際,羅利找到手動驅動裝置,從而順利返回逃生艙,這是因爲他高度注重細節。不過,在這種新學員無法想象的情況下,羅利能夠完成整個過程,靠的還有意志力。學員們信心十足,他們將以偶像爲榜樣,盡最大的努力成爲像羅利那樣的英雄,冠上和他一樣等級的駕駛員頭銜。

機甲獵人閃爍着手臂離去。不遠處,雷娜塔和蘇雷什在牀與牀的空隙間練習拳擊。雷娜塔一拳打向蘇雷什的嘴巴,蘇雷什用手捂着嘴巴,後跳一步避開了。

“別!”蘇雷什說。在所有新學員當中,他比較敏感,經常一副神情憂傷的模樣,還老愛噘嘴示弱。“別打臉,雷娜塔!”

“不好意思,我錯了。”雷娜塔學着蘇雷什的表情說道,再次狠狠地打在蘇雷什的臉上。

蘇雷什還手,兩人激烈地互毆起來,最後倒在了一張牀上。另外兩名學員——塔希瑪和伊利亞正在那張牀上玩兒着撲克牌。

“我賭你一個小時的娛樂時間,再加兩張淋浴票。”塔希瑪說。

伊利亞正在考慮這個賭注。

上鋪的牀位上,金海在牀沿上做仰臥起坐,他的頭往下垂。良一坐在他腳上,看着機甲獵人漫畫。

“棄牌吧,伊利亞。”金海說着,把全身舒展開來,腦袋倒掛在伊利亞的腦袋旁,“你還是儘量用淋浴洗澡吧。”

“我用了麝香,”伊利亞反駁道,“你聞到的是麝香。”

這就是阿瑪拉、傑克和蘭伯特進入學員營房時看到的場景。良一第一個注意到他們。

“駕駛員到訪!”良一喊道,迅速把漫畫書塞到枕頭下。

學員們匆忙排成一隊,猛地一個立正。

蘭伯特觀察了一會兒,說道:“學員們,這是阿瑪拉•納瑪尼,她將與你們一起參加模擬訓練,從明天早上開始。”

學員們打量着阿瑪拉,反應各不相同。駕駛員的名額有限,新學員的加入意味着又多了一個人無法晉級。小維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這位是潘特考斯特駕駛員。”蘭伯特又說,朝傑克點頭示意。

這時,學員們的反應出現了巨大的反差,“潘特考斯特”的名字在房間裡響起,急促又刺耳。學員們看着傑克,彷彿看着一個從歷史書裡走出來的人。這反應讓傑克感到生氣,但他努力剋制着。

“潘特考斯特會輔助我教你們,直到我找到代替布爾克駕駛員的新副駕駛。”蘭伯特轉向傑克說,“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傑克看着這些年輕的面孔,他們一個個熱血澎湃地盯着自己,等着自己說點兒意味深長的話,但他實在沒有什麼意味深長的話可說。說句“別學我”?或者“跟我學,一有機會就離開”?還是“我和你們說說史塔克•潘特考

斯特的事吧,以及當他的兒子的感受”?不過最後,傑克只說了一句:“我沒什麼要補充的。”

蘭伯特生氣地瞪着傑克。傑克知道,這種時候應該說點兒鼓勵的話,而他沒有,在蘭伯特看來,這就是不敬。但這是蘭伯特的問題,傑克才管不了那麼多。

“瑪麗科娃!”蘭伯特吩咐小維,“安排一下,讓納瑪尼做好訓練準備。”

小維有些不樂意地回道:“明白了,長官。”

“繼續做你們的事吧。”蘭伯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傑克跟上去,回頭再次看了看學員們。他不想待在這個地方,這在他的臉上寫得清清楚楚。但他別無選擇,否則就得去坐牢。反正無論如何,他纔不會和一幫“駕駛員啦啦隊”一起去拯救世界。蟲洞關閉了,他們只是在消磨時間。

營房門關上了,留下阿瑪拉和她的新……同事?(這樣說可以嗎?)

良一最先開口道:“潘特考斯特!訓練我們的是潘特考斯特家族的人耶!”

“所以呢?”小維顯然決定不受任何事情的影響,“爲了關閉蟲洞而犧牲的又不是他。”她走回去檢修自己的訓練頭盔,接着蓋上頭盔的面甲。接觸點出現了。小維順着每一個接觸點找到電束。頭盔接頭通過這些電束將腦電波信號傳送到Drift系統的駕駛支架上。從表面上看,一切正常,但有些地方顯然出錯了。小維用小型電路測試儀檢查着接觸點。

阿瑪拉走上去,尷尬地站在那裡,等待小維擡頭。但小維一直低着頭。

“呃……嗨,我要去哪兒……”

小維還是沒有擡頭。她還沒找到出現故障的接觸點。她打開電束外殼,檢查是不是電線磨損或劃破了。

“聽說你自己建造了一個小型機甲獵人?”

“是啊,”阿瑪拉說,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是‘拳擊手’。”她觀察着忙碌的小維,同時開始思考,怎樣才能製作出頭盔的操作界面。“我駕駛‘拳擊手’也用這個裝置……”她指着那束電線說。

小維站起來打斷她:“你想要把垃圾拼湊在一起,那是機械師做的事。蒙嶼蘭是駕駛員待的地方。”她不再說話,徑直走向營房的另一端。

阿瑪拉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蘭伯特不是叫這個人安頓自己嗎?明天必須要參加訓練!可自己連訓練內容是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學員裝備在哪裡,甚至不知道睡在哪裡……

“過來,我幫你吧。”另一位學員說。他拿起阿瑪拉的露營包,帶她走到營房的另一處。

“謝謝……”阿瑪拉說。

“金海,歐陽金海。”

“歐陽金海?類似於和怪獸大戰的駕駛員明皓和蘇尹的名字?”阿瑪拉感覺到,在這個蒙嶼蘭基地,只有自己和著名的駕駛員沒有任何關係。

“我叫他們爸爸、媽媽,”金海笑着說,“你和小維交朋友了?”

“小維?”

“維多利亞的暱稱。”另一個學員說,阿瑪拉和金海走進來的時候,他正在打拳。

阿瑪拉還不知道他叫什麼。

“你不會想叫她‘維多利亞’的。”

“她怎麼了?”阿瑪拉問。她開始在新環境中安定下來,看看哪個學員比較厲害。

“她考了三次入學考試才成功。”另一個在打拳擊的學員說,“我是雷娜塔,這是蘇雷什。”

“她不喜歡你加入這裡的方式。”金海說,他指的是小維。

“這不能怪我。”阿瑪拉說,“是他們把我從家裡帶過來的。”

“聽說你家在海岸邊。”金海說,“爲什麼你們不和其他人一樣搬進內陸?是沒錢嗎?還是有其他原因?”

“他們死了,”阿瑪拉低聲回答道,“在聖莫尼卡遭到襲擊的那天。”

其他學員都離開了,只剩下阿瑪拉和金海。一提起父母,阿瑪拉顯得很傷心。

“小維的父母也死了。”金海說,“死於托馬裡襲擊事件。嘿,你會說俄語嗎?”

阿瑪拉搖搖頭。

“我教你幾句,放鬆點兒,放好你的揹包。”

阿瑪拉和金海一同起身離開,這讓阿瑪拉感受到了一絲親切。或許會有好結果的。阿瑪拉有“拳擊手”,有機會證明自己,或許還可以交到朋友。

無人機甲獵人計劃委員會最終辯論

通訊社報道

PPDC發言人埃德溫娜•奧格爾索普今天宣佈,PPDC管理委員會將在下次會議中討論如何處理邵氏工業的無人機甲獵人計劃。會議將在管理委員會悉尼總部舉行,是管理委員會歷史上一次具有高度象徵意義的會議。

悉尼是怪獸大戰的主戰場。怪獸大戰期間,當所有的防禦措施都宣告失敗,尤其是悉尼備受歡迎的反怪獸牆倒塌之後,機甲獵人向世人證明了其阻擋怪獸的能力。

在管理委員會是否通過邵氏工業的計劃這個問題上,管理委員會觀察員存在分歧。據悉,有的委員擔心,一旦通過該計劃,即意味着在機甲獵人準備工作方面的大部分責任將放在一家公司手裡,這是一個重大的安全問題。該計劃的支持者則認爲,邵氏工業的安全即PPDC的安全,無人機甲獵人戰隊成本低廉、維護需求小,以此來滿足PPDC的需求並無不妥。

悉尼**正準備應對由該計劃的反對者和支持者組織的大規模遊行。悉尼市區內,管理委員會大樓附近的區域將會遭到封鎖,普通行人和機動車輛都不得進入。

通訊社將持續跟蹤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