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木棠鎮越來越近了,漸漸的已經能夠看到木棠鎮低矮的城牆了。此時玄江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從馬車裡探出頭來,和方瞻並肩坐在車轅上,眯着眼睛打量着木棠鎮的地勢。
方瞻一邊趕車一邊說道:“我小時候跟隨師父走南闖北,也經過木棠鎮,在那裡呆過幾天。木棠鎮是個小去處,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倒是鎮上有一處小吃是我最喜歡的,有機會帶你去嚐嚐。”
玄昊笑道:“好啊,就是不知道是什麼美味佳餚,讓方兄一直唸叨到現在?”
方瞻笑笑,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打糕而已。只是這裡有一家做的分外美味罷了。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雪花糕’。顏色潔白如雪,吃起來軟糯香甜,真是美味極了。”
玄昊不禁嚥了咽口水,忍不住說道:“讓你說的我都餓了,等進了城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頓飯再說。”
按照慣例,蕭如玉又要冷言冷語幾句,這會也不例外。她瞥了一眼方瞻,冷哼道:“就你見多識廣,有什麼好賣弄的。諒這麼個屁大點的地方,也做不出什麼好吃的來。還什麼‘雪花糕’,一聽就知道是給像你這種窮鬼吃的。”
方瞻搖頭道:“如玉妹妹這句話可就說錯了,人可能會分出個三六九等,可是美味卻是沒有等級之分的。不管是皇帝老兒,還是平民百姓,只要這個人是吃糧食長大的,他們吃的糧食還不都是從地裡長出來的?”
蕭如玉噎了個半死,氣道:“閉上你的臭嘴,誰是你妹妹了,再敢胡亂叫,小心本小姐抽你個半死!”
方瞻連忙告饒道:“不敢了不敢了,進了城,在下一定請你吃打糕,就算是給你賠罪了行不?”
蕭如玉啐道:“好稀罕麼!我就不信,區區一個打糕,有寧國秀水鎮的水晶蝦餃好吃嗎?有安平城的香酥乳鴿好吃麼?有南國雲澤城的芙蓉鱖魚好吃麼?”
方瞻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哎呀,這些我只是聽說過,可還真是沒吃過呢。”
蕭如玉輕蔑的哼了一聲,轉過她高傲的頭去。這時,玄昊忍不住說道:“蕭姑娘,大家一路上同舟共濟,你爲什麼就一直要找方兄的茬呢?”
蕭如玉橫了玄昊一眼,怒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不是爲了你,本小姐也不至於多走這麼多冤枉路,說不定現在早就在白石城喝茶看戲呢。”說着又衝着蕭靖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蕭靖一路上很少說話,他始終和所有人有意無意的保持着距離。大部分時間他的眼光總是落在方瞻身上。自從那天晚上玄昊遇襲以來,他就對方瞻產生了懷疑。只是一直沒有抓住他的把柄而已。他見玄昊和方瞻走的很近,便一直想要提醒玄昊小心這個人,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單獨說話的機會。
此時,蕭靖忽然問道:“方兄,不知道你上次來木棠鎮是什麼時候呢?”
方瞻撓撓頭,想了想說道:“大概有七八年了吧,我記得那時候我才十來歲,跟隨師父走南闖北,沒有一個固定的住所,走到哪裡便是哪裡了。我記得那時候軍閥們打得不可開交,沒有一處安寧的地方。木棠鎮是個非常小的鎮子,沒有什麼戰略價值,所以算起來還是比較平靜的。我和師父便逃難到這裡,一住就是兩年。”
玄昊問道:“後來你師父去哪裡了?一直聽你提起你的師父,卻沒聽你說過你師父的名字。”
方瞻嘆了口氣,說道:“我師父這個人怪怪的,從來都不提自己的名字。他說,自己本事低微,名字說去處沒的丟人。他還說,除非你能夠名震天下,否則沒人會記得你的名字。後來我師父死於戰亂,就剩下我獨自一個人。我這些年來流浪慣了,在一個地方呆不住,便一直四處遊走。好在經過這些年的征戰,小的軍閥被消滅,大的軍閥紛紛獨立,戰爭倒也少了很多。”
玄昊從小耳濡目染,對現在的天下大勢最是熟悉不過,聽了方瞻的話,不禁感慨道:“是呀,大運王朝苟延殘喘,寧國、東黎國、南國紛紛獨立,這個亂糟糟的世界,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蕭如玉聽了,忍不住噁心道:“哼!最瞧不起你們這些假惺惺的作態,天下這麼亂,還不都是你們男人惹出來的禍!”
兩人知道再接着這個話題說下去肯定沒有好下場,於是齊齊閉嘴。此時衆人已經來到城下,城門大開着,他們順利的進了城。
一行人進了城,便四處找飯館吃東西。蕭如玉見前面有一家名叫“風逸樓”的酒家還算乾淨,便說道:“這酒家起的名字倒還像那麼回事,就在這裡隨便吃點吧。”
玄昊等人看了,便點點頭,催馬走了上去。馬車剛來到門口,還沒有停穩,就見裡面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從裡面輕盈的跑出來,幾乎撞在馬車上。那女子猛然看見飛奔而來的馬車,驚呼一聲,腳下一扭,頓時摔倒在地上。
方瞻吃了一驚,連忙扯住繮繩,馬車猛的一拐,堪堪停在那個女子的身前,好險沒有撞上去。
蕭如玉的馬走在前頭,幾乎和馬車撞在一起。蕭如玉見狀,不禁大怒,忍不住叱道:“作死啊!走路也不看着點,還不快閃開!”
那女子彷彿扭傷了腳,只是捂着腳腕低頭輕輕啜泣。玄昊看得不忍心,便跳下車來一邊去扶她一邊問道:“這位姑娘,你沒事吧?”
那白衣女子擡起頭,在玄昊眼前展現出一張如花似玉的臉龐來。比之蕭如玉的美麗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卻少了蕭如玉的傲慢,多了一些溫婉動人。加上她的肌膚勝雪,吹彈可破。齊整的劉海下是一雙楚楚動人的眼睛,隱隱的蒙着一層水汽。細細的遠山眉微微蹩着,彷彿正忍受着痛苦一般。這更使人心生一種憐憫,有一種想要保護的衝動。玄昊一時間看得癡了,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忽然從店裡衝出來一個英氣逼人的俊朗少年,那少年見了玄昊,二話不說,抽出腰間的寶劍就向着玄昊刺去。玄昊心中微微一驚,這人雖然年紀輕輕,可是劍法卻十分凌厲。嘶嘶作響的劍氣颳起一股刺骨的寒意。玄昊不敢大意,恐怕他傷害到眼前的白衣少女,雙手猛的抓住少女的胳膊,腳下一旋,憑空消失在原地,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兩人已經在一丈開外了。
那少年見了,更是大怒,他大喝一聲,說道:“放開她!”說着舉劍就向着玄昊刺去。方瞻在一邊看得仔細,連忙舉起鐵劍去格擋,只聽“叮”的一聲,方瞻的鐵劍飛上半空中,方瞻被激起的劍氣逼得倒撞在馬車上。
那少年撇開方瞻,一劍直取玄昊。他將手中的寶劍一擺,一道刺眼的劍芒撕裂空氣向着玄昊飛去。忽然,一道黑影一閃,蕭靖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手中寶劍一揮,劍芒暴射而出。兩道劍芒在半空中相撞,頓時劍氣四射,凌亂的劍氣向着四周擴散而去,將方圓十幾步之內的一切絞得粉碎。馬車轟隆一聲倒塌在地上,嚇得方瞻連忙抱頭鼠竄。玄昊見狀,連忙將身後火紅的披風一抖,將自己連同那名白衣少女一併裹了起來,激射的劍氣打在披風上,就像一滴水滴在池塘裡一般消失匿跡。
“好功夫!”那名少年大喝一聲,待要再出招,就見從店裡又衝出來兩名年紀相仿的少年,那兩人來到使劍的少年身邊,問道:“師兄,發生什麼事情了?”
被稱作師兄的那個少年用劍指着玄昊說道:“曉曉在他們手上。”兩名剛來的少年聽了,吃了一驚,立刻拔劍圍了上來。
玄昊見狀不好,心道這誤會起的真是蹊蹺。他看了一眼懷中的白衣少女,只見她正驚恐不安的看着他。玄昊心中不禁一迷,臉上微紅,連忙放開她,說道:“對不住,你們是一起的嗎?”
那白衣少女點點頭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玄昊心中大窘,連忙衝着衆人喊道:“不要打了,這是誤會,我們不是有意的。”
那少年怒哼一聲,說道:“誰跟你誤會,我明明看見你欺負曉曉。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饒不了你。”說着就要上前和玄昊拼命。
這是,那名白衣少女連忙攔在兩人身前,對那個少年說道:“葉哥哥,你又魯莽了,也不問清楚就動手。回去告訴我爹,讓他罰你!”
那名少年大窘,吶吶的說道:“曉曉,只要你沒事就好。”
曉曉說道:“我只不過是扭了一下腳脖子,人家就扶了我一下,你就打人家。還不快向人家道歉。”
那名少年瞥了一眼玄昊,冷哼一聲,說道:“曉曉,我們走吧,回去晚了會捱罵的。”
曉曉白了他一眼,轉身對玄昊等人說道:“我叫時林曉,這是我葉城哥哥,他老是這麼莽撞。剛纔多有得罪了,請公子見諒。”
玄昊連忙說道:“我叫玄昊,嗯……那個……沒事沒事……”
時林曉衝他笑了笑,轉身和葉城等人走了。玄昊看着她漸漸走遠的背影,忽然感到一股失落的感覺洶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