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昊決定偷偷的走,說實話他害怕離別,他害怕看見母親憂傷的眼神。所以天還沒有亮,他就收拾好了東西。
玄昊最後向着母親的房間看了一眼,裡面靜悄悄的。現在天色甚早,所有的人都沒有起來。玄昊嘆了一口氣,悄悄的推門走了出去。
這是他第一次出遠門。
天色微亮的時候,玄昊已經出了安平城,一路向着東南行去。此時太陽剛剛升起,飄渺的晨霧漸漸退去,樹葉草尖上的露珠反射着金紅色的光芒。離開親人家鄉的那一絲惆悵被一種莫名的興奮給代替了。玄昊一路不停,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帝都在南方的屏障——龍虎關。
剛到龍虎關的時候,玄昊並沒有按照先知的吩咐設法聯繫傳承者。他一直想要獨自一個人在江湖上闖蕩,用以證明自己的能力。玄昊進城之後,見天色已晚,而他也早就飢腸轆轆了,必須先找個地方把肚子填飽了再說。
龍虎關是一個準軍事重鎮,整個龍虎關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兵營一般,所有的房屋街道都是經過嚴格規劃的,街道寬闊,適宜軍隊士兵的快速機動。而四周的房子也幾乎是一個模樣,初來乍到的人如果不熟悉這裡的地形,就這樣走在大街上,一定會失去距離感的。甚至會忘記自己到底在尋找什麼。
玄昊現在就有這種感覺,他看着四周幾乎一模一樣的街道、房屋,頓時感到一陣焦慮。他在大街上左拐右拐,卻發現自己就像走在一個巨大的迷宮裡一般,彷彿自己一直在裡面轉着圈子。沒辦法,玄昊只好向四周的人們打聽客棧的位置。
玄昊向路邊一個販賣狗皮膏藥的中年人問道:“敢問這位前輩,客棧怎麼走?”
那個中年人斜着一雙老鼠眼打量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前邊左拐就到了。”
玄昊謝過他,徑自走過去。到了前面路口左拐,果真看見一片酒幌子在晚風中輕輕搖擺,上面“福門客棧”四個字格外醒目。玄昊鬆了一口氣,徑自走上前去。
玄昊剛來到門口,就聽身後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那馬蹄聲直衝衝的向着他捲了過來。玄昊心下微驚,不知道何人膽敢在大街上縱馬狂奔,也不怕撞傷了行人。他並不回頭,腳下微錯,堪堪躲過兩匹旋風般的駿馬。
那兩匹駿馬一黑一白,個個神駿非常。馬上騎士猛的一抖繮繩,齊齊剎住身形,在客棧門前停了下來。騎黑馬的是一個黑衣年輕人,長相分外俊朗,身材高大。只是臉上像是罩上一層寒冰一般,冷酷的讓人看上一眼就會渾身顫抖。那名年輕人一抖黑色披風,從馬上跳了下來,並且伸手將白馬上的一名女子扶了下來。
那名女子天生一張精緻非凡的臉蛋,如美玉般瑩潤細膩。柳葉眉含黛入鬢,春杏眼飛波流轉。臉上卻掛着一股高傲的神情。她一撩火紅的披風,露出裡面穿着的淡青色刺繡小褂,外面罩着一件鹿皮馬甲。遠遠望去,就像是天上仙女下凡一般。四周的人們俱都看得呆了,連玄昊也不禁多看了一眼。
那名高傲的女子掃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玄昊,見他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不禁將眉毛一挑,轉身走入客棧裡。
兩人走進客棧裡,就聽那名女子叫道:“店家何在,給我準備兩間上房!”
“來了來了,客官請……”掌櫃的一雙眼睛最會看人,一見兩人裝扮不俗,連忙上前小心侍候,卻將玄昊冷落在一邊。
玄昊也要了一間上房,將行李放下,又簡單的洗漱了一番,便下到大堂裡吃東西。他剛來到大堂裡,就見那一對年輕男女也在。玄昊便在兩人旁邊的一張桌子邊坐下,他見那名少女十分美貌,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名年輕男子一直扳着一張冰冷的臉,頭也不擡,只是低頭喝酒。那名少女感到玄昊的目光,不禁向他看來,玄昊甫一和美貌女子的眼神接觸,不覺臉上一紅,連忙轉過頭去。那名少女瞥了他一眼,冷冷的哼了一聲。
片刻功夫,玄昊的飯菜也端了上來。玄昊看了一眼,幾樣小菜做的粗糙,酒水淡薄無味,玄昊吃了幾口,不禁連連搖頭。他從小錦衣玉食,如今出門在外,只要將就着了.
就在這時,忽見門外走進來一個年輕人。此人一臉風塵僕僕,像是趕了很遠的路一般。身上的衣服雖然顯得很舊,但卻整齊乾淨。
那人進來,便叫道:“店家,我要一間普通的房間,再來碗麪,快點,餓死了!”
“好嘞!您稍等!”店小二吆喝着奔向後廚。
那名年輕人向着大堂裡掃了一眼,見已經坐滿了,只有玄昊這張桌子上人少,便徑自走到玄昊面前,躬身笑道:“這位公子,我能和您拼個座嗎?”
玄昊見他笑容可掬,彬彬有禮,便微笑着點點頭。那人十分高興,拍拍身上的灰塵,一屁股坐在玄昊身邊。
旁邊桌子上的那名少女卻不樂意了,她皺着眉頭跳起來,指着那個年輕人就罵道:“哪裡來的泥猴子,有沒有長眼睛?你當這是你家的打穀場,隨便揚塵!還不快快滾出去!”
那個年輕人連忙站起來,躬身道歉道:“這位姑娘,在下姓方名瞻,剛纔實在是對不住了,都怪我沒有看到你。”
那女子一聽,氣得鼻子都歪了。她平時被人寵壞了,又從小被人誇獎長得漂亮,到哪裡都是人們眼光的焦點。如今竟然有人說沒看見她,她如何不生氣!那女子氣急敗壞,兩隻杏眼圓瞪,彷彿要噴出火來一般。她咬了咬銀牙,怒喝道:“好個有眼無珠的混蛋小子,姑奶奶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你不可!”說着便去抓桌子邊上放着的馬鞭。她的手剛抓住馬鞭,就被那個冷麪男子給摁住了。
女子大爲不滿,說道:“師兄,你幹嘛攔着我?”
她的師兄說道:“如玉,下山前師父多次吩咐,不要惹事生非。你難道忘了?”
女子毫不領情,不禁怒道:“要你多管閒事,快放手,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不可!”
冷麪男子將臉一拉,冷冷的說道:“你再胡鬧,以後就再也不帶你出來了!”
那女子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將嘴一撅,抽泣起來。她邊哭邊喊道:“好啊,你們都欺負我,我回去一定告訴師父!”說着一甩袖子,扭頭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那名男子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上了樓,不禁搖搖頭,然後對玄昊兩人說道:“在下蕭靖,剛纔是我的師妹蕭如玉。她從小就被慣壞了,剛纔若有得罪的地方,還望公子不要見怪。”
玄昊擺擺手笑道:“蕭公子真是客氣了,沒事沒事。”
蕭靖說道:“還沒請教公子尊姓?”
玄昊連忙說道:“在下玄昊,從京城來的。”
這時,就聽方瞻驚呼道:“哎呀,原來你是玄家的人!失敬失敬!天下誰人不知道,玄家可是有名的望族,受世人尊敬的先知就是出自你們家族。”
玄昊連忙謙虛道:“方兄說笑了,我只是一個非常偏遠的分支而已,哪裡見過什麼先知這種大人物啊。”
方瞻呵呵笑道:“玄兄過謙了,看您氣度不凡,一定是個有身份的人。”
三個人聊了幾句,便互相熟悉了。原來蕭靖和師妹蕭如玉是去探親,路上正好經過這裡。而方瞻無家可歸,在江湖上四處漂泊,並沒有一個固定的去處。玄昊當然不能如實告訴他們自己此行的目的,便隨便扯了個謊,只說自己是去木棠鎮訪友。
方瞻吃完了面,便叫來店小二結賬。但是他摸遍了渾身的口袋,也沒有找到自己的錢袋。方瞻心中一驚,臉上頓時露出尷尬的神色。
店小二見他遲遲掏不出錢來,頓時明白了什麼,便道:“這位客官,本店店小利微,概不賒欠!”
方瞻尷尬的咳了咳,笑嘻嘻的對店夥計說道:“這位小哥,我的錢袋被人偷了,你將飯錢一併算到房錢裡,我明天就能有錢了。”
“那怎麼可以!”店小二叫了起來,“沒錢就不要來吃飯,你若是跑了怎麼辦?在座的兩位公子見證,我們小店可賠不起。快拿錢來,不然拿你去見官!”
方瞻也急的滿頭大汗。他想了想,便將腰間的一柄破鐵劍摘下來,遞給店小二說道:“這位小哥,我身上只有這柄劍還算值幾個錢,不如先壓到你這裡,等我有了錢便贖回來,如何?”
店小二見他那柄鐵劍破破爛爛,便鄙夷的啐了一口,罵道:“你這人好沒道理,我要你一把破劍有什麼用!再者說了,你這把破劍也值不了幾個錢,不行不行,快拿錢來,不然帶你去見官!”店小二說着便上前揪住方瞻的衣領,就要將他拉去官府。
這時,玄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對店小二說道:“這位小哥放手,他的飯錢都記在我的賬上吧。”說着摸出一塊碎銀子仍在桌子上,看着店小二說道:“夠不夠?”
“夠了夠了!”店小二笑得眉開眼笑,連連向着玄昊點頭哈腰,捧起銀子便走了。
方瞻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對玄昊行禮道:“剛纔多虧了玄兄,小弟先謝過了。”
玄昊說道:“你錢袋被偷了,一定沒有錢了,我這裡還有一些銀子,你先拿去用吧。”說着掏出幾塊銀子遞到方瞻的手裡。唬得方瞻連連後退。
“這……這如何是好……”方瞻連連擺手,“我怎麼能夠收你的銀子呢,玄兄你已經幫我夠多了。”
玄昊說道:“方兄不必客氣,就算是我借你的。”
方瞻感激萬分,鄭重說道:“那好,我就先收下,等我有了錢一定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