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還沒停穩,王靖天已經迫不及待的衝下了車,他健步如飛的朝着樓道跑去。搶救室在哪?估計二附院的搶救室在哪他比院長更加熟悉,這已經是他第四次來這一間的急救室了。
“人現在怎麼樣了?”遠遠的,王靖天已經看見上官悠月一個人坐在凳子上揉眼淚。“靖天哥,少野他,他快不行了。”上官悠月擡起頭,眼睛紅腫的像熟透的桃子。“不行了......”王靖天給上官悠月的話嚇得手足冰涼,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少野,少野他怎麼了?”王靖天一把抓住上官悠月的肩膀用力的搖着,一邊還在嘴裡說:“悠月,你慢點說,不要嚇着哥啊。”
“靖天哥,少野他被人打了。”上官悠月好不容易掙開王靖天的鐵手,又抹着眼淚哭訴道。“哪個混帳東西,敢打我王靖天的兄弟?他們有多少人?”王靖天氣的牙齦上火,他不相信有人可以在單打獨鬥中放到震少野。王靖天正準備找一個相識的護士打聽一下震少野的病情,猛然聽見挺僻靜的樓道里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腳步聲。
“好哇,還反了天,敢追殺到醫院來!”王靖天氣急敗壞,他不是第一次打羣架了,聽這腳步聲,至少也都有十幾號人。隨手從口袋裡掏出小婉姐給他配備的手機交到上官悠月的手上,他就勢操起一把鋒利的手術刀背在身後就要像對方迎過去。“對了,給我兄弟打電話,全部都到二附院來,都做好準備。”王靖天知道自己未必可以擺平十幾個人,幸好在路上就已經把自己的朋友通知了一些,想必也差不多就快要到了吧。
拐角處,王靖天裝作正好路過的樣子,一頭撞在對方領隊的身上。“我靠你,是哪個不睜眼的呀。”王靖天氣的直瞪眼,合着自己還沒出手,對方這羣人已經罵上了?順手倒背在身後,一把夾住對方的領頭,手術刀同時頂在了他的頸動脈上:“你們這羣混蛋,都不要動啊,我手一抖,和你們大哥同歸於盡信麼?”
“靖天哥。”被夾着的領頭髮出一聲難以置信的聲音。“喊哥也沒用,你們這羣兔崽子,不帶這麼玩的,我兄弟進了醫院怎麼還來找事?”王靖天忽然覺得這個聲音特別的耳熟,他低頭看去,正是他之前打電話喊的幾個朋友之一。“靖天哥,震少野他怎麼樣了?”東子和王靖天是老交情了,他們在小學就是同一個班級的,初一時他與震少野結仇,還是周長影與王靖天幫助他出頭的呢。
“我也不知道。”王靖天低垂着頭,他抽了一口煙,吐了出來又回味了一下:“不過,我有種預感,少野他這一次未必能闖的過去了。”都說事不過三,王靖天這一次已經是第四次送人來這一間急救室了。“少野哥,他也是個爺們,希望吉人自有天相吧。”東子早已把過去的雞毛蒜皮忘得一乾二淨,既然王靖天和震少野成了好朋友,那麼他東子與震少野自然也是要好的朋友了。
王靖天吐出菸圈,打量了一下或蹲或坐的一羣少年,向東子問道:“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嗎?”東子陪着王靖天抽了會煙,然後掐滅了說道:“姜小畢業以後,我給家裡面的人送進了三十九中唸書,花了不少錢,哥們兒也只好收心養性好好讀書了。想不到這兩年倒還有了些成績,去年三十九中學生會改組,哥們兒倒也混了個會長噹噹。本來我們學生會在開內部會議,但這一次接到你的電話,我們就全部過來湊錢啦。”
王靖天吃了一驚,重新看了東子一眼,常言說得好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想不到這東子也是一樣啊。站起身來,甚爲恭敬的對着三十九中的這一票同學拱了拱手:“咱們雖然互不相識,但這一次,我王靖天承情了!諸位朋友日後有事,一個電話,我王靖天一定是鼎力而爲的。”東子哈哈一笑,說道:“靖天哥,這你可看差了眼,這裡的朋友,基本上都是咱們姜小出來的。那幾個不是的,卻也是他震少野板小的學弟,算起來,大傢伙都是自己人。”
“哈哈,果然如此。”王靖天掃眼看去,果然都是以前在小學裡玩在一起的老朋友,有的同學雖然不是朋友,但在一個學校總也是見過幾面的。王靖天揩了揩眼淚,他知道,這一次的人情,可真是欠的大發了,也不知道何時何日纔可以還得清楚。“這裡是兩千塊錢,靖天哥你看看還差多少。”東子從口袋裡掏出三張存摺,兩張信用卡,還有幾百塊錢的現金一起遞給了王靖天。
“好兄弟,都是好兄弟!”王靖天再也忍不住淚水流淌,他一個個的擁抱過去,要知道,這絕對是這幫學生身上全部的家當了,在這現金裡面,連硬幣大頭也都被放了進來。這才安靜沒多一會兒,又聽到一陣噼噼啪啪的腳步聲靠了近來,東子一個眼神,三十九中的學生們紛紛從地上站了起來,自覺的把震少野的搶救病房給圍在中間。
對面來的一行人,算起來大約也都有十幾、二十個樣子,看見這麼一大夥人圍在急救室的外面也都是大急。有好幾個故意拖沓在人羣后面的少年已經是暗暗把手伸進了書包,想來那裡面不會是什麼好玩意就是了。“周長影、吳立駿,哈哈。”羣架沒打起來,東子一看對面來的人手,周長影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而吳立駿遊離在人羣之外,顯然是不想要多做攙和。
“你是,東子!”這都快兩年沒見了,周長影一時間差點沒想起來是誰,後來還是吳立駿提醒他,才記起來原來都是以前姜小的老朋友。兩羣學生匯合在一起,吵吵嚷嚷的,都是姜小或者板小畢業的少年,極少數幾個不是的,也和這裡的人早就結成了好友。“都別吵了。”王靖天陪着上官悠月去財務室交錢回來,眼見着手術費還差着一截,上官悠月的心情當然不好。
“悠月,是我們。”跟着周長影這一夥來的人都是市二中初二(2)班的同學,他們中,更有不少都是沒接到王靖天電話,但是聽到同學轉告,自己跟過來的。“大概還差多少錢?我們先墊付上吧。”說話的是班長簫雲蓬,他和依寒冰、邱雛鴻對視了一眼,他們三個的家世確實是班上同學中最好的,這區區的急救費暫時還是可以墊上的。
“少野,他究竟是什麼病啊?”周長影走上前去問上官悠月,他看見上官悠月在沒有了急救費的負擔後卻依舊臉色蒼白。“先不要問了。”說來也怪,吳立駿最喜歡清靜,一般來說都是懶得參加這麼多人的聚會,這一次他卻一定要跟過來看看。用力握住周長影的手,這纔可以感覺到,原來吳立駿的手勁其實也是很大的,只見他搖了搖頭,示意周長影不要再多問。
搶救室的燈依舊是通紅通紅的,就像是日薄西山的殘陽,如血般的燦爛。“誰是病人家屬?”一個醫生拿着病例單皺眉走了出來。“我是。”王靖天與上官悠月同時開口,他們互相看了看,又同時叫了一句:“他是。”“唉,算了,你們兩個一起跟我來吧。”醫生皺了皺眉頭,指着王靖天和上官悠月,要他們一起跟上來。
“你們都是病人的什麼人啊?”醫生早已看到樓道里站的黑壓壓一羣人,若非這些人都是些少年,又揹着書包不吵不鬧的話,早已打電話將他們全部逮捕審問了。“我是病人的兄弟,這一位......”王靖天看了看上官悠月,才一字一頓的說道:“她是病人的女朋友。”“嗯?那麼病人的父母呢?”醫生有些驚疑,這個病人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的親人就不來看看麼?
“嗯,是有特殊原因的。”王靖天把震少野的家庭條件介紹給了醫生。“那好吧,你們聽聽也是一樣的。”醫生認同了王靖天的說法,把桌子上的病例拿出來翻了翻,問道:“你們都不知道病人的身體狀況麼?爲什麼還要放任他到處亂跑呢?”“少野的身體麼?一向都是好的很呀。”上官悠月的臉色頓時沒有了一絲血色,而王靖天卻很是奇怪的反問道。
“糊塗,糊塗。”醫生吹鬍子瞪眼,也不知道是在說王靖天糊塗,還是在說震少野自己糊塗。“你們的朋友,嗯,嚴格意義上那個來說,他只剩下兩個月左右的壽命了。”醫生把病例放在王靖天的面前,可惜他半點也是看不懂這龍飛鳳舞的潦草字體。“你說我朋友怎麼了?”王靖天覺得自己的耳朵似乎有問題了,竟然連這麼近的話都聽不清楚。
“我是說,你朋友大約還能活兩個月左右了。”醫生瞧着王靖天,又重複了一遍。“瞎說,病例拿錯了吧,我朋友今年才14歲呢。”王靖天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病例,震少野三個大字明明白白的寫在上面。“少野,少野他是胃癌晚期。”上官悠月說到一半,已是泣不成聲。王靖天猶如晴天霹靂響徹耳畔,失魂落魄的看向醫生。
那醫生點了點頭,爲上官悠月的話作證:“這個小姑娘說的沒錯,你朋友已經確診是晚期胃癌了。”王靖天看了看上官悠月,又看了看醫生,最後又看了看窗外的黑天,一聲不發。“撲哧”王靖天仰頭就是一口鮮血噴出,連人帶椅子一齊摔倒在了地上。醫生慌忙起身探查,王靖天竟是急火攻心,一時間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