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山這段日子來過得並不消停,可謂是內憂外患,王平南被拘捕之後,他擔心自己被殃及,通過秘密渠道天天打聽消息,得知王平南現在還硬挺着,他稍稍鬆了一口氣,誰想於嚮明和崔金明紛紛棄自己而去,投向了馬駿的懷抱,這個打擊無疑是致命的,現在於嚮明和崔金國到底還向馬駿提供了什麼情況,王重山是不知道的,所以,王重山不由是戰戰兢兢。
孫齊雲把關澤喜在王平南一案上的處理態度告訴王重山後,王重山心裡的石頭落了地,他想,只要通過秘密渠道給王平南捎去信息,王平南的事扯不到自己的身上,自己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想到這裡,王重山非常高興,一個勁地跟孫齊雲講過去的革命情誼,兩個人說着說着說喝多了。
一夜酣睡,直到太陽爬上了錦園的樹梢,王重山才醒來,正在洗漱,急驟的敲門聲響了起來,來人是住在隔壁房間的孫齊雲,孫齊雲着急地說:“王常委,不好了,青牛山煤礦出大事了。”王重山連忙放下電動刮鬍器,問:“怎麼回事?”
孫齊雲說:“青牛山煤礦發生透水事故,據毛小苟說,裡面有三十七名礦工被困住了。”王重山眉頭緊鎖,說:“真他孃的晦氣,一個個不讓人消停。”孫齊雲緊張地問:“現在怎麼辦?”王重山說:“馬駿呢,你不是說他昨天跟你一起來的嗎?他知道這事嗎?”“可能知道吧,我還沒有跟他說,江都方面肯定會跟他彙報的。”孫齊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現場指揮救人?”王重山的臉氣得如同豬肝。孫齊雲連忙向外走。王重山站在房間裡想了想,隨後也出了門。司機問他去哪裡,王重山說:“去江都。”
此時,馬駿已經趕到了青牛山煤礦,分管副縣長何心亮先他一步到的,見馬駿來了,小跑着走了過來,急急地打招呼說:“馬書記,您來啦。”馬駿顧不得跟他寒喧,直截了當地問:“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救援工作怎麼安排的?”
何心亮簡要地作了彙報,馬駿聽着聽着有些不耐煩了,他一揮手,說:“走,我們去現場。”何心亮說:“馬書記,現在現場很亂,您緩緩再去吧。”馬駿黑着臉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何心亮說:“被困礦工的家屬們正在同毛礦長交涉。”馬駿沒有理會,手一揚,說:“你在前面帶路。”
三月的青牛山還是一片蕭瑟的景象,隔着一個山坳,兩座山峰對峙着,淅瀝的春雨給整個山嶺罩上了一層迷濛的白紗,車行在礦區的山路上,遠遠望處,礦井所在的山坳模糊不清,只到走到近旁,纔看清它滿目瘡痍的真面目,灰濛濛的礦井建築旁邊,幾臺大型抽水設備橫七豎八地躺在那裡,有氣無力地動轉着。
馬駿一到,礦工家屬就潮水般地涌向了他。馬駿看着一張張焦急的面孔,說:“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請大家放心,我們會想盡千方百計營救被困礦工的。”“就這幾臺抽水機,抽到猴年馬月也抽不完裡面的水,你們在拿工人的生命開玩笑呢!”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大爺粗着嗓子喊道。
“這位老人是礦工的家屬?”馬駿低聲問何心亮,何心亮耳語道:“他是老礦長郝大壯,在青牛山礦工作了三十多年,聽說他的兩個兒子都在井下。”馬駿馬上走到郝大壯的旁邊,說:“老礦長,我是縣委書記馬駿,聽說這裡發生了事故,就來了,現在的情況到底有多嚴重,您是老礦長,經驗豐富,怎麼樣營救下面的礦工,您儘管說,只要我們辦得到,我們不惜代價。”
郝大壯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雨水,哽咽着說:“馬書記,我看他們是沒救了,青牛礦透水事故,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光是去年夏季,就發生了三回,一次比一次嚴重,我們多次向礦上反應,要求採取根本性措施解決,可是姓毛的不理,說礦上拿不出錢來,等等再看吧。”“他狗日的,寧可把我們掙的血汗錢弄去澳門賭博,也不肯投資整改,他可不會管老子們的死活。”說這話的人,是一個礦工模樣的中年人。
礦工的這句話,點燃了羣工的怒火,人們高喊着:“把毛小苟推到井下,讓他狗日的陪葬……”馬駿高聲說:“現在救人要緊,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們先救人再說!”“就靠這幾臺破玩意,救個屁啊!”郝大壯怒氣衝衝地說。馬駿說:“大家提供一下信息,哪裡有設備,只要有,我馬駿就是求爺爺告奶奶也要把設備求來!”
“山那邊是黃家嶺礦,他們的設備多的是,可是誰能借得到?他們巴不得我們出事呢。”郝大壯用腳踢了一下一塊小石子,氣沖沖地說。馬駿用詢問的眼光看了看何心亮,何心亮說:“山那邊是省裡的大型煤礦,這幾年因爲我們的濫採亂挖,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去年的一次透水事故讓他們死了兩個人,另外,雙方的礦工多次鬧矛盾,幾次差點就羣毆,省工業廳派專班多次協調,也沒有處理好,您來之前,我打電話求過他們,他們沒等我把話說完就掛了電話。”
“馬上聯繫武警支隊,讓他們馬上趕過來,跟我一起去借設備,他們要是不借,咱們就來個霸王硬上弓!”馬駿大發雷霆。“這樣做,行嗎?要不要打電話給省裡,讓省裡協調?”何心亮的手不由得抖動起來。“我們做兩手準備,一邊向省裡彙報,一邊組織人去借,人命關於,大家抓緊點,現在分秒必爭!”馬駿說完,對羣衆們說:“毛小苟呢?讓他馬上來見我!”一擡頭,見秘書郭會昌拿着一把傘罩在他頭上,他生氣地一推,傘滑落在地,潔白的傘頓時被煤泥弄得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