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富國見宋紅軍哭了起來,頓時慌了手腳,他不知道如何安慰這個老同學,等宋紅軍擦乾淚水擡起頭,他才低聲說:“紅軍啊,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憐天下父母心吶。”宋紅軍紅着眼圈說:“老同學,我希望你看在我們同窗一場的份上,放過我家曉飛吧。”黃富國嘆了一口氣,說:“紅軍,你也知道,焦雙清是不會放過曉飛的,於公於私,他都不會放過,他已經沒有給自己留任何退路了。”
宋紅軍說:“怕什麼,李騰龍和那個小混混的工作已經做好了,他們已經翻了供,只要他們一口咬定與曉飛無關,曉飛就沒有什麼事。”黃富國長嘆一聲,說:“可是焦雙清已經拿出了曉飛在皇都娛樂城別墅的指紋痕跡證據,這可是鐵一般的事實啊!”宋紅軍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他犯了一個大錯,竟然忘了焦雙清手裡還有這個證據的存在。
如同緩緩西沉的太陽,宋紅軍的心一點點地灰冷,半晌,他艱難地擡起頭,問黃富國,這麼說,我家曉飛的命運已經註定了?黃富國拍了拍宋紅軍的肩,意味深長地說:“法律是公平的,誰也不能踐踏它,紅軍,你不僅是一個父親,還是一個七百萬人口的大市的市委書記,不要因爲曉飛的事,把你也套了進去啊!”宋紅軍失態地說:“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我把他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可是現在,你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黃富國想了想,又說:“曉飛雖然犯了重罪,但是我這個做叔叔的還是想盡力幫他,只要他認罪態度好,我會從中運作,盡力不讓他被判極刑。”宋紅軍面無表情,從嘴裡蹦出四個字:“他們休想。”黃富國無言以對,宋紅軍擡起手錶,看了看時間,然後撥了兒子的手機號碼,聽筒裡的女音說,您所撥叫的手機已關機。宋紅軍的臉上居然恢復了平靜,黃富國甚至見到宋紅軍的嘴角還帶上了一抹笑意。
起初,黃富國還以爲宋紅軍的笑並不屬於高興一類,而是一種絕望過後的反常表現,不料宋紅軍緩緩地說:“老同學,我實話告訴你,曉飛現在已經坐上了出國的班機,國法已經對他不起任何作用了,他要去的地方,跟我國還沒有建交。”黃富國一下子傻了,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問:“紅軍,你怎麼這樣做?曉飛真的要是遠走高飛了,你可就惹下大麻煩了。”
“能有什麼麻煩?除非他們能把曉飛帶回國,不然,他們能夠查到什麼?”宋紅軍臉上的傲慢開始捲土重來,他顯然已經不是剛剛那個絕望的父親。黃富國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對宋紅軍說:“我上去看看。”宋紅軍點了點頭,說:“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掂量着辦吧。”黃富國背對着宋紅軍,咬了咬牙,向公安局的門廳快步走去。
焦雙清還坐在那裡,保持着黃富國離開之前的那個雙手抱在胸前的姿勢,龔義重隔着桌子坐在焦雙清的對面,眼睛看着天花板抽着煙。黃富國不聲不響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後看着焦雙清。焦雙清說:“黃廳長,您回來啦。”黃富國點了點頭,說:“雙清同志,你剛纔反映的情況和交給我的材料,我已經跟古廳長彙報了,我今天就帶着這些材料趕回省城,相關的處理意見,明天就能通知下來。”
“黃廳長沒有什麼要問的嗎?”焦雙清站了起來,雙手支着桌沿,看着黃富國。黃富國垂下眼瞼,說:“情況我已經掌握了,沒什麼要問的了,你先回去吧。”焦雙清似笑非笑地說:“黃廳長,我想送送你。”黃富國揮了揮手,說:“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又不是不認識路。”焦雙清作了個請的姿勢,黃富國深吸一口氣,向門口走去。跟焦雙清擦肩而過的時候,焦雙清低聲問:“黃廳長,你真的能保證不迷路?”
焦雙清的話讓黃富國渾身一激靈,他擡眼看了看焦雙清,頓了頓,說:“好吧,就麻煩你送送我。”又扭頭對省廳緝毒處長以及市局局長餘春明說:“你們就先留在澤西吧,爭取明天形成初步結論。”說罷,走向了樓梯口,焦雙清跟在黃富國身後,兩雙皮鞋敲擊在大理石臺階上,發出沉悶的迴響。
焦雙清說:“不瞞你說,今天中午,我已經給古廳長打過電話,我擔心宋曉飛遠走高飛,所以,請求古廳長採取果然措施,封鎖了車站與機場,在你被宋紅軍的秘書請走之後,我接到了古廳長的電話,他告訴我,宋曉飛已經在南江機場落了網。”黃富國猝然停下了腳步,他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焦雙清,爾後說:“雙清啊,古廳長向我提到過你,看來你真是老到啊!”
焦雙清笑了笑,說:“黃廳長,你就不要誇獎我了。你看,現在您是不是繼續留在澤西,等事情查明之後再走呢?”黃富國說:“雙清同志,忙了一下午了,人是鐵飯是鋼啊,我看在澤西吃頓飯再說吧。”焦雙清說:“我現在被他們撤了職,想公款宴請省廳領導怕是不可能了。”黃富國笑着說:“你真是個吝嗇鬼,我遠道而來,就算是讓你自掏腰包,也花不了你多少吧?”
黃富國在雅風茶樓的洗手間裡,給宋紅軍打電話,讓宋紅軍開好房間等他,半個小時後,他有要事相商。回到包間裡,他跟焦雙清頻頻舉杯,不一會就喝得吐字不清,焦雙清把他扶到車裡,送到了君悅酒店,開了房,把黃富國架上牀,離開了。焦雙清一走,黃富國就離開了房間,來到了電梯口,直奔十三樓。敲開門,宋紅軍和龔義重正在裡面對酌。見黃富國進來,笑着把黃富國迎入座,龔義重討好地問:“黃廳長,我給您倒一杯酒吧?”黃富國板起臉,說:“喝個球啊,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