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駿在谷明溪辦公室裡去過幾次,每次坐沙發的時候,裡面的彈簧總會嘎吱地叫幾聲,但是像這樣富有節奏的聲響,加上宛若拉風箱一樣的喘息,毫不疑問地可以證明兩個人正鏖戰正酣。馬駿連忙離開,他不想在此時此地被谷明溪發覺自己的竊聽行爲。
可是穀穗拉住了他,馬駿不解地看着穀穗,不知道她究竟想幹什麼。穀穗示意他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馬駿不想弄出太大的動靜,只得依了她,她來到辦公室,輕輕地啜泣起來,她說:“你說,我媽要是知道了,她會怎麼樣?”馬駿無言,有哪個女人能夠接受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搞別的女人?見馬駿不說話,穀穗說:“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穀穗的手伸向了電話機,馬駿連忙按住了她的手,低聲問:“你要幹什麼?”“我要讓他的醜事傳遍整個辦公樓。”“給你父親一點尊嚴吧,他好歹是辦公廳的處長,你這樣做,會讓他顏面掃地的。再說,你媽要是知道了,該受到多大的打擊啊。”馬駿在手間加了點力度,這女人的手,滑溜溜的。穀穗瞪着他,馬駿連忙縮回了手,說:“對不起,我是怕你打電話給你媽。”
“裡面的女人,是誰?”穀穗指了指身後,問道。馬駿說:“我哪知道?”穀穗說:“狐狸精。”馬駿說:“我們還是走吧。”“走?”穀穗說:“我還不知道這狐狸精是誰呢。”馬駿說:“我們出去吧,遠遠地站着,等會他們出來,你就知道答案了。”穀穗看着那堵牆,牆那邊彈簧有節奏的聲響嘎然而止。馬駿連忙抱住了她,避免她再補上一腳。
情急之下,他抱到了穀穗的胸脯,穀穗屬於苗條型的女人,但胸脯一點也不小,馬駿的手腕搭在上面,感到了一種氣勢磅礴的傲然,穀穗倒在他的懷裡,雙腳連連發力,雪白的牆壁上留下了幾隻烏黑的腳印。只到馬駿把她拖開。馬駿扳過她的身子,說:“不要鬧了。”穀穗撲進他的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谷明溪當然知道他的辦公室隔壁是馬駿的辦公室,他吩咐女人快走,自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一本正經地路過馬駿辦公室的門口,側耳聽了一下,突然聽見了馬駿說的那句“不要鬧了”,頓時起了疑,敲了敲門,說:“馬處長,你在裡面?”馬駿在裡面說:“是啊,過來拿點東西就走,明天一大早就走,我怕來不及。”谷明溪推開門來,正好看見穀穗撲在馬駿的懷裡。
谷明溪氣得臉通紅,他指着馬駿說:“你,你簡直是下流。”馬駿想推開穀穗,沒想到穀穗死死地抱住他,馬駿說:“谷處長,您誤會了。”“誤會,你一天到晚說誤會,現在都這樣了還誤會?”谷明溪咆哮起來。穀穗靠在馬駿的肩上,對谷明溪說:“不是誤會,我就是喜歡他,怎麼樣?你吃了我?”谷明溪喊道:“馬駿,你這個下流的東西,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你結了婚,還勾引我女兒,簡直是禽獸不如。”
穀穗冷冷地說:“下流?有的人剛纔不下流?要不是馬駿攔住我,我早讓保衛處把你們倆抓起來了,你也有資格說下流!你做那種事的時候,想過我媽沒有?你說啊!”谷明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的嘴脣哆嗦着,說:“穗,跟爸回家去。”穀穗說:“我不想回去,我一見到你在媽面前虛情假意地說話,我就難受。我很早就知道你的事了,這個陰影一起留在我心底,你真的很虛僞。”
谷明溪僵在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穀穗說:“你回去吧,再怎麼說,我是你生下來的,以後,不要讓我見到這樣的一幕。”谷明溪無言地走了。穀穗痛哭起來,馬駿安慰她說:“我們到外面走走吧。等消了氣,我再把你送回去。”穀穗帶着哭腔說:“不用你對我這麼好,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說完,她一把推開馬駿,向外跑去。
馬駿跟上了她,半步不敢離,自從認識這個女孩以後,幾乎開啓了潘多拉魔盒,先是酒醉差點誤事,後是找她時惹上了公安廳廳長的兒子,再後來是讓谷明溪把自己當成了登徒子,但是,即便是這樣,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個遭受打擊的如花如玉的女孩子深夜跑出去,要是發生了什麼事,對不住自己的良心啊!
穀穗來到了南湖岸邊,望着湖面上倒映着的星光出神,馬駿點燃一根菸,靠在一旁的柳樹上,一言不發地望着她。半晌,穀穗幽幽地說:“不行,我還是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媽,我不能讓她一輩子受騙。”馬駿說:“這是何必呢?長輩的事,你不用管,你也管不上,如果你媽不知道這事,或許會好過一些,幫你父親隱瞞這個秘密吧,剛纔他已經知道他的事被你知道了,相信他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你就不要再想這個問題了,給你的家庭一條生路,給自己一條生路。”
“可是我心裡難受啊,從記事時起,我媽就挑起了這個家,那時,他還是一個區文化局的辦公室主任,工資少得可憐,還不夠他抽菸喝酒。是我媽媽白天在棉紡廠上班,晚上到巷子口擺攤賣水果,賺的錢貼補家用,要是沒有我媽賺的錢,他能一步步爬到處長這個位置?他現在當處長了,就把我媽忘了,在外用胡搞,你說,我不難受嗎?”
馬駿說:“你的家事,我管不了,凡事要看開些,看遠些。”穀穗哭了幾聲,突地向湖中跳去,馬駿想都沒想,就跟着跳了下去,直到湖水浸透全身,他才知道,自己不會游泳。他大喊道:“救命!”剛喊了一聲,便嗆了一口水,他的手不停地在水面撲騰着,希望有人來救他,可是除了已經跳進水中的穀穗,這黑漆漆的南湖之畔,哪裡還有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