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歡輕輕一笑,心裡卻是嘲諷暗生,她早就已經料定夏楚雄會答應,不然的話,她也不會藉機與姐妹兩人和擲妃爲惡,她的賭注便是夏楚雄可以爲了江山和皇位,犧牲所有人。包括那兩個自以爲是的公主,也都只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罷了。
“父皇,擲妃娘娘如今在後宮可謂是一手遮天,兒臣也親眼見證到了父皇對她的溺愛,居然可以與皇后穿的一樣,想必,也已經夠風光了,可是,她爲什麼還要將自己的妹妹接進宮來,讓她分去自己的一半夫君呢?”吟歡抿脣,輕輕一笑,“因爲擲妃深謀遠慮,花無百日紅,找到比她年輕,也同樣擁有傾國傾城之美的親妹妹進宮來服侍父皇,爲的,便是能夠穩坐這後宮首位之座。”
夏楚雄一直擰着眉聽吟歡說話,沉思了半晌,終於明白吟歡的意思,有些驚訝的擡頭看着她,“皇兒,你的意思是,讓你兩位妹妹也嫁進擎國?”眸子裡有些不悅,“你到現在還在想着要如何坐穩你的後位麼?”
“父皇,你誤會兒臣的意思了,兒臣認爲,正好以此機會,將兩位妹妹送給蒼凜塵,像以往你對我那樣……”說到這裡,吟歡不由得捂嘴一笑,“當然,兒臣相信,兩位妹妹自當也與兒臣的相法一樣,只要是爲了贏國,受些小小的委屈又如何?在外人看來,是我夏吟歡想要討好蒼凜塵,替他送進宮去兩位如花美眷,可是實際上,我們的精兵正好可以化妝爲送親隊伍混進京城,以作內應。”
見夏楚雄緊皺着眉頭,在累索,吟歡只是飛快的掃了他一眼,便看向手裡的地圖,輕聲說道:“在大擎有個規定,每個送親隊伍只能有不超過一千人,如果是兩個妹妹同時出嫁,加上喜娘、宮人、奴婢,和護送的侍衛、送親隊,便有兩千餘人。等到我們趁亂闖進宮時,便有人在裡面接應,風險要少上一半。而我們的贏面,則更大了。”
夏楚雄心裡一喜,只是面上仍然平靜如常,但語氣裡多了一份讚賞,“皇兒果然是想得周全,怪不得之前你非要讓你妹妹她們留在這裡,任你管教,便是爲了今日給孤王所說的這步棋。”
“沒錯,這麼多年來,我們與擎國之間的戰爭不在少數,可是,往往都是慘敗收場,如今更是落魄到淪爲他人奴隸,若是想要打個好的翻身仗,兒臣絕不容有失,每一步都要想得極爲完美,方可告訴父皇知道。”吟歡垂下眸子,“國家大事,百姓福祉,兒臣豈敢任意妄爲,還望父皇見諒。”
“孤王有你這麼個貼心的女兒,是孤王的福氣,如果你母后泉下有知,知道你如今如此聰明果斷,定會感到欣慰的。”夏楚雄這句話說得的確是情真意切,語氣平和,態度悲傷,就連吟歡的心也因爲他的語氣而重重一沉。
但是,她太瞭解這個人,眼前這個,雖有血緣,卻無親情的男人,她絕對不能對他心軟。
起身,走到夏楚雄的面前往地上重重一跪,不顧他的攔阻,磕了三個響頭,“皇兒,你爲何要行此大禮?趕緊起來說話。”
吟歡拒不起身,擡眸間,裡面已經泛起薄薄的一層水霧,“父皇,兒臣自出嫁到現在,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不曾侍奉在你左右,兒臣很想,可以多在父皇跟前盡一些孝道,可是,身爲公主,兒臣身上的使命,沉沉的壓在肩上,只能在此向父皇你跪拜,以謝多年來的養育之恩。此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活着回來,所以,兒臣斗膽,請父皇答應兒臣一個要求。”
“有何要求,你起來說話。”夏楚雄伸手將吟歡扶了起來,眼睛裡含着真誠,如同,他們確實是父慈女孝的爺倆,這場景,不由得讓吟歡倍覺好笑,只聽他輕聲說道:“你也是金枝玉葉,是我夏楚雄疼愛的公主,你爲了我贏國做出這麼大的犧牲,父皇應該代全贏國上上下下感謝你的善良和勇敢,你有何要求,父皇都會答應。”
“好,那,兒臣請父皇同意,讓兒臣開棺驗屍,兒臣要查明母后當年去世的真相,還她一個公道,也希望父皇你全力支持兒臣。這件事,擱在心上多年,父皇的恩,兒臣尚有機會報答,可是,母后……”吟歡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說不出話來了。
夏楚雄帶露難色,緊緊的抿着脣,開過世已久的嬪妃陵墓,是對先人的不敬,況且,這件事,還牽扯到皇帝的嬪妃,會牽連甚廣。他沉聲說道:“皇兒,你母后是因爲病重,藥石無靈纔會……”
“父皇,兒臣當年癡傻懵懂,只不過是想再見母后最後一面。”吟歡靜靜的看着夏楚雄,眼露哀求之意,“兒臣也知道這件事讓父皇你爲難了,我們大可以說是爲了要給母后另遷福地,以佑我贏國得天下,百姓和朝臣自然會相信父皇你所說的話。”
夏楚雄再次認真的凝視着吟歡,她言行舉止心思縝密,聰明剔透,處事處處設想周全,他若是再要拒絕,恐怕也有些牽強,只不過……“好,孤王便準你所奏,但是有個前提……”眼神瞬間一變,露出冷厲之色。
“父皇放心,夜行歡一定能夠成功的完成這次任務,若是輸了,吟歡的命在此,隨便父皇你拿去。”吟歡眼神堅定,清冽之聲沉沉的響於殿內。
夏楚雄滿意的點了點頭,“對了,還有一事,此次夜行歡的攔阻,很有可能會讓蒼凜塵失了皇位,那你之前所精心佈局的一切,便毫無價值,你之前答應孤王答應得那麼爽快,不知,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的後果?”
吟歡淡淡一笑,嘴角劃過一絲嘲諷,“若是蒼凜塵失勢,吟歡便無任何的利用價值,一個被人廢棄了的皇后,還弄得天下人人盡皆知吟歡是水性揚花的女人,於兒臣而言,毫無好處。既然敢與父皇你打這個賭,便定是早就已經想好了的。如果他不當皇帝,兒臣便沒了再回到擎國的藉口。”朝着夏楚雄盈盈一福身,“兒臣預先多謝父皇你的成全。”
“皇后娘娘,華貴公主說她有事求見,現在已經在殿外候着了。”
聽了宮人的稟告,正於鳳榻之上小憩的皇后只是微微的擡了擡眸子,“本宮不見。”
“是,娘娘。”
在宮人走了之後,皇后緩緩的睜開眼,鳳眸凜然生威,透出一絲清冷之意,頭髮烏黑秀致如瀑布般的輕輕垂下,面若芙蓉豔麗無比,卻與擲妃有所不同的是,擲妃,是一個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都是妖精一樣的魅惑之色。而皇后,卻美得端莊得體,傾國傾城之貌。
‘夏吟歡?’嘴角輕輕一揚,聽說最近她可是在宮裡紅得很的人啊,回宮僅僅兩個月,便從一個癡傻的公主,被擎國皇帝廢棄了的皇后一躍成爲華貴公主。如此殊榮,就連如今正受聖寵的擲妃,怕是也沒想到過吧?這些事現在也已經與她無關,或許,是造了太多的罪孽,如今她身患多種疾病,每日都服藥度日,宮裡的是是非非,她都懶得再聽,也懶得再見。
“娘娘,華貴公主說,她會在殿外候着娘娘,等到娘娘閒了再見。”
“她與何人同來的?”如果是剛剛回宮來見她,倒可稱爲請安,可是,如今她已經在宮裡住了兩個多月了,這現在纔來,又是爲什麼原因?能夠讓皇上如此,怕也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最爲主要的,她的癡傻,整個皇宮上下無人不知,現在,居然能成爲皇帝重視之人,便肯定有不得了的利用價值和過人之處。
“唯有公主一人,華貴公主讓奴婢等娘娘醒了,轉告娘娘一句話,她懷疑德妃死因可疑,已經向皇上請旨,十日後準時開棺驗屍。因爲德妃雖然仙遊,但始終也是後宮裡的人,而娘娘則是後宮之首,理當給娘娘你說一聲的。”宮人強忍着害怕,輕聲把話原原本本的轉達。
“開棺驗屍?呵呵,看來,這個華貴公主還真是不閒着。倒也是有點意思,這個宮裡,還有人記得本宮纔是這後宮之首,確實有些難得。”皇后的語氣不無嘲諷,後宮堪比另一處戰場,人情涼薄,如今,她雖然仍有這皇后的封號,也皆因她的家族與皇室之間牽扯不清的利害關係。“若不是她提醒,本宮差點以爲,擲妃早就已經得寵封后,而本宮,不過只是冷宮裡的一個棄妃罷了。”
“娘娘。”宮人嚇得臉色一變,有些驚慌失措的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去吧,傳華貴公主。”皇后淡淡的笑了笑,立刻有兩個宮人上前來替她整理儀容,這才攙扶着她往正殿而去。
吟歡看着在宮人簇擁之下走出來的皇后,忍不住輕輕的勾脣一笑,雖說如今已經失勢,但是,後宮之內勢力牽扯重重,她還能佔得後位,一則,是因爲她家族的勢力,二則,是因爲她與夏楚雄始終是青梅竹馬,有着很深的感情在。三則,擲妃如今雖是得寵,可是,身份地位始終都不如皇后。
看她態度傲慢的冷視着自己,吟歡緩緩的福身施了一禮,“永寧給娘娘請安。”
“以前的永寧公主,如今已經貴爲華貴公主,無需給本宮施如此大禮,來人,賜坐。”皇后坐上鳳椅,輕輕的一拂衣袖,冷聲喚着宮人。
“永寧自幼便沒有母后,而皇后娘娘你是父皇的正妻,便是吟歡的母后,無論父皇賜封號什麼,尊卑永不能忘。”吟歡聲音輕輕的,一襲素雅的白衣更讓她此刻顯得有些弱質纖纖的動人之姿。
“擡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吟歡緩緩擡頭,皇后的心裡猛的一徵,在她的記憶裡,夏吟歡不過是一個癡傻的卑賤女子,雖然有德妃宮裡的人看着,也算是衣着得體,可是,何時有過這麼一雙清明的眸子?“本宮身子長期不適,甚少出宮,只聽宮人提過你幾個月前便已經回來了,而且,一改往日的癡傻。本宮本是不信的,哪有人天生便是傻的,還能無端端的自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