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在地獄裡,俯視着鬼界發生的一切,心裡無不波瀾洶涌。話說看着三個自己曾經至親的人,如此慘烈的倒下,心裡能不難受嗎?
他一手握拳,一手狠狠的砸在地上。把地上蹲着的小鬼,砸了個魂飛魄散。其他小鬼見狀,紛紛四散逃去,哪敢留在張俊身邊,給自己找麻煩。
這些當頭的就是如此,一點不管老百姓的死活,把百姓的生命當魚肉一樣對待,實在很無語。
張俊只能對着小鬼發發脾氣,但一點不能改變現在的情況。他真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連自己至愛的人都救不了,還談什麼拯救世界啊?真是可笑到極點了。
胸口處像憋了一團悶氣一樣,難受而壓抑。想把這怒火發泄出來,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發泄對象。懷裡的喵喵難得的清醒了過來,不再懶洋洋的了。
她抱住張俊的大腿,來回拿頭在蹭,希望多少可以安慰張俊一些。這些時間以來,喵喵一直陪着張俊。看似他們只是在地獄裡來回巡視,東遊西逛的。其實心裡壓力最重的就是他們。因爲他們一直希望看到豔豔,黃冉還有婷婷可以平安出去。不然他不會把武器和護身符都讓給他們的。
張俊自是懂喵喵的意思,只能摸摸喵喵的頭。他現在已經心亂如麻了。真不知道可以爲他們做些什麼。而且根據他們現在的情況,說實話,張俊心裡真的很難預料究竟會發生什麼?
他現在已經不知道還能幹什麼事了。他們三個的情況看來都是凶多吉少?很難再想象是不是還有生還的可能,一切的機會都太渺茫了。張俊好恨自己當初的決定,他現在無限後悔,沒有想到居然自己當了惡魔還要如此的受限制。
他在奈何橋邊上唉聲嘆氣的時候,看着孟婆還在自顧自端着熬的湯,分發給每一個過路的亡魂。心想若是自己可以和孟婆一樣,沒有心事,只要做好自己本分的事,說不定也可以輕鬆很多。
他這一生就是擔心的太多,上一輩子也是。不斷爲周遭的人在擔心,在想對策,卻很少爲了自己。現在的他,是多麼想拿起孟婆手裡的湯,一飲而盡,從此了卻塵世一切煩惱,只爲自己而活。那樣該有多好。
可惜他剛捧起湯要喝的時候,碗卻碎裂了開來。湯全部從指間流掉了。灑到地上,流進了無限的深淵之中。聽不見一絲迴響。張俊第一次有點火氣上來了。他硬是撐着沒有多說什麼,然後又試了幾次。結果都是一樣的結果。
本來他是想借着孟婆的湯,洗刷自己的記憶,讓自己可以好受一些,沒有想到孟婆的湯居然對張俊沒有效果。喝都喝不到。張俊氣的把孟婆給拎了起來。問她怎麼回事?是不是她搞的鬼。
孟婆居然毫不畏懼,一點不動聲色。慢條斯理的對張俊說:“惡魔大人,這一切不是我搞的鬼啊,我只負責燒湯和端湯,對誰都是公平的。或許您是惡魔大人,所以我的湯對你沒有效果而已,談不上搞鬼。要搞鬼我也不是你的對手啊?何必爲難我這麼個老婦人呢?”
張俊想想也是,便鬆開了手。卻只見孟婆拾起地上被張俊弄碎的碗。奇蹟發生了,那些碎碗到了孟婆手裡居然自動癒合了。一條裂縫都沒有,實在屬於奇蹟啊。而且倒進去的湯一滴不漏,似乎從沒有裂開過一樣。
張俊看了哭笑不得,想想自己真是沒用,居然連一碗小小的湯都奈何不了。自己還好意思當什麼惡魔。真是無聊。他覺得自己空有職位卻無用武之地,或許真的被那個前任惡魔給騙了。
目的就是要把他們給分散開,好讓張俊給他們出不了主意,因爲張俊是幾個人之間最聰明的,也是最冷靜和睿智的一個。所以把他第一個排除掉,確實是個好的方法。
張俊索性冷靜下來,與孟婆面對面坐着,他想和孟婆聊聊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好解決現在的困難。孟婆閒着也是閒着,倒也是無所謂。反正過往的亡魂會自己去拿湯喝,?她只負責把湯放在他們面前就可以了。
喵喵無所事事的玩着眼前的碎紋青花小碗。有一搭沒一理的聽着他們的對話。一邊也在思考看哪裡是對自己有用的。張俊無奈的看着孟婆,剛要說話卻被孟婆攔了下來。
孟婆看都不看張俊一眼,自顧自說:“你不用問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老朽在這裡這麼久了。見的人情世故還會比你少嗎?你還嫩着呢?況且你所有能力加起來,也對付不了我一個手指頭,天地萬物的霸主皆可替換,可惜很多事情還是亙古不變的。例如老朽我。”
張俊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剛纔還妄想對付孟婆,看來絕對是不自量力啊,當下只能先趕緊向孟婆道歉。以表示自己的無知,希望可以取得孟婆的諒解。
孟婆笑笑。根本無所謂。她說:“罷了罷了,反正你也傷不了我。還是自己省點力氣吧。你一個文弱書生,何必當惡魔呢?別說沒有樣子,骨子裡更是半分的惡魔氣息都沒有。別裝了,沒意思的。還是早日問清楚自己的內心,做回真正的自己吧。”
張俊突然審視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行爲,連自己都覺得好笑無比。一切似乎都在惡魔的掌握之中。自己像個沒有思想的傀儡娃娃。線永遠牽在惡魔手裡,自己一舉一動對方都知道。
他在想自己今後該怎麼辦?要如何切斷自己身上的線。纔可以做回原來的自己。喵喵過來不斷舔嗜張俊的臉部,他覺得還是很溫熱的。是啊,自己怎麼沒想到呢?內心就在自己身上,他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啊。何必要受別人牽制呢?
謝過孟婆,張俊起身欲走。孟婆還是坐在地上在向過路的亡魂們端湯。她笑笑,自嘲說:“自古英雄多自負,哪能恆久做霸主。罷了罷了,一切都是定數,不能改變,一切都是天定的啊。”
張俊雖沒有聽到孟婆的話,但至少心裡還是開心不少。至少鬱結解開了很多。不像之前使自己那麼眉頭深鎖了。這段時間以來,他確實爲此事一直在擔驚受怕,惟恐出意外。看到他們幾個後來都生死不明以後,更是渾身難受。心裡像被針扎一樣。
天下之大,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所以有些事物是一直存在的,有些人也是與天地齊壽的。只有那些凡人事物可以轉變或改造。但凡想與那些天一類的事物所抗衡,必將受到嚴厲的懲罰。
就比如剛纔遇到的孟婆,不知道在此地多久了,已經無法用時間來衡量了。雖然一直坐在奈何橋邊上煮湯端湯。可誰也不認識她究竟哪來的,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誰。只知道她叫孟婆。人人都認識,卻人人都不熟悉。只是自己的概念裡有這麼個人的存在而已。
她與天地齊壽,與天下萬物都有關,卻不會插手任何人的事。張俊也覺得沒有必要去爲難這麼一個人。畢竟她只是做她該做的事而已。不會受任何人指使,也不會指使任何人,一切自願。對誰都是公平的。
張俊懷着一顆淡定的心,回到地獄深處,看着眼前的一切。雖然一切如常,還是照舊很恐怖和血腥的樣子。但至少心裡要好受很多了。或許孟婆的話是對的,自己真的不適合當惡魔。就算樣子對了。骨子裡還不是原來的樣子。
其實張俊心裡多渴望和豔豔可以一直在一起。兩個人過雙宿雙飛的日子。遠離塵囂,哪怕只是過最平常的夫妻生活,也好過那種表面光鮮亮麗,背地裡淚流滿面的日子。
要是有機會再選一次,他一定不會答應惡魔的。這實在是太折磨人了。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嘛。他確實一點不像,別說喵喵和孟婆不信,其實連他自己也不信。一切都太假了。
當他來到刀山地獄的時候,面對呼嘯而來的寒風,心裡一陣激動。頓時頭腦清醒了不少。真希望一切可以重新來過呢。其實最初的目的只是爲了想來救黃冉和婷婷,沒想到居然自己和豔豔都被陷了下去,至今也沒有找到出路。
就在張俊捶胸盾足,唉聲嘆氣的時候,一個人影漸漸在張俊身後出現。張俊已經發現了,其實他壓根不用轉身,因爲看到周圍小鬼的反應就知道誰來了。真是冤家路窄。
不過似乎張俊嘆氣的太早了,因爲他看到周圍遠遠沒有那麼快平息。小鬼們感覺詫異的眼神,令張俊都開始覺得奇怪。因爲以前他們就算看到兩個惡魔在一起,也沒有這麼大的反應。莫非還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出來了嗎?
張俊一個轉身,索性想直視那個惡魔,卻沒想到他看到了令他後背發涼的東西。他居然看到了三口大棺材,透明的,直接橫躺在地獄的層面上,而且前任惡魔就站在棺材頂上。斜眼看着張俊。
張俊自是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棺材裡的三個人,正是他們三個。這下看的張俊心裡癢癢的,根本不知道惡魔還要賣什麼關子。而且更加害怕的就是,這三個人此刻究竟是死是活?
張俊看到三個棺材上都掛着一把大鎖,而惡魔懷裡的貓彌,脖子上就掛着三把鑰匙。張俊惡狠狠的問惡魔到底打算幹什麼?不是答應他,放他們走的嗎?爲什麼要毀約?
沒想到惡魔根本不在意,只是輕描淡寫的對張俊說:“我是答應過你,但我也說過,他們要完成相應的任務,話說任務都沒順利完成,爲什麼要輕易放他們走呢?是他們自己笨,完不成,而不是我不願意放啊?”
這些話把張俊給刺激的心裡怒火中燒。差點都燒到了腦門上。全身上下犯起一股無名火,就連喵喵都感受到了那份來自於張俊心底裡最真實的恐懼與憤怒。
張俊幾乎都快控制不住自己情緒了,然後對惡魔說:“你現在到底要如何才能放他們走,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惡魔冷冷的對張俊說:“你直接問他們死了沒有不就好了,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呢?你累不累啊?”張俊怒視着惡魔,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惡魔居然做了個很恐怖的動作。他猛一下把豔豔的棺材蓋子打開。張俊看的清清楚楚,眼前的豔豔身上還有傷。兩個眼睛發紫,明顯有着內出血的跡象。
但胸口仍然在起伏着,說明至少還有呼吸,還沒有死,只是暈了過去而已。需要儘快獲得治療。張俊一面放下自己不安的感覺,一面試圖想辦法去營救眼前的三個人。
惡魔居然把自己骯髒的手去放在豔豔的胸口,還居然稍稍用力。張俊明顯剛消下去一點的怒氣轉而又上來了。比剛纔還漲的高。他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拎起惡魔。這時候的張俊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惡魔放開放在豔豔身上的手,然後勸張俊冷靜一點。他想繼續做一個交易,直到張俊同意爲止。只要他願意,他可以放他們。但這次張俊不願意相信了。
於是惡魔不情願的拿出一個鏡子,展現在張俊面前叫他看。裡面播放出了的是他們三個在被裝進棺材以前所發生的一切。包括殺人也好,僞裝別人情侶也好,勾引人家也好。
這一切的一切,全部真實的展現在張俊面前。張俊沒想到自己最愛的人,居然爲了生路,也可以躺在別的男人牀上。雖然什麼都沒有發生,但心裡就是覺得不舒服,像吃了一隻死蒼蠅一樣的難受。
惡魔見張俊已經動搖了,便忍不住繼續說:“我們再做一個交易,我就放他們走,這次一定是真的,如何?”說完,他把手裡的鑰匙交給一個判官,對他說:“等到交易完成,你把鑰匙就交給眼前這個男人。”判官點頭稱是。然後轉身對張俊說:“怎麼樣,現在可以信了吧?地獄裡的判官可是出了名的公正的,這樣你就不用怕了吧?
因爲張俊心裡很清楚豔豔他們究竟是怎麼樣的人,於是心裡便同意答應下來。畢竟他還是希望他們可以活下去的。眼前或許是唯一的辦法了。話說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參考。
惡魔笑了幾笑,那笑在張俊眼裡看起來特別的假,帶着一種做作與欺瞞。但眼下張俊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除了同意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惡魔輕輕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乖,這纔是個男人的樣子。好好享受我們之間的交易吧?我還等着你出來營救那三個呢?他們待在這裡也是佔地方,我當然希望他們可以早點被你救走啊?”
張俊想了想說:“慢着,你究竟要和我做什麼交易我都還不知道呢?怎麼答應你?”
惡魔輕輕的說:“別急嘛,其實很容易的。你只要在我安排好的地方住上個3個星期,我就放他們走。怎麼樣?這個條件很誘人吧?而且好完成的很。甚至我還給你3次逃生的機會。如何?”
張俊說:“就這麼簡單?”惡魔回答:“是的,就這麼簡單。那三個房子的地形圖我都給你準備好了。”說完交給張俊三張紙。
順便惡魔還對張俊說:“你可以把這三張紙放到三味真火上去烤烤,看我有沒有作弊。我知道你心裡還不信,還帶着疑問和恐懼。怕我做手腳。”
張俊回答:“不用了,話說就算你真做了貓膩,我也一樣要去面對的。不用你提醒。你知道等着我出來,把他們三個按時放了就行。這點事應該難不到我。”
張俊收下地形圖,看了看。似乎不是很複雜的結構,而且地方也不大。每個地方只要待一個星期就行,似乎也不難。他覺得只要沒有太大貓膩,待三個星期絕對是沒有問題的。因爲那些地方加起來,還沒有一個教學樓大。所以張俊很有信心。
身邊好事的小鬼把頭湊過來,稍稍一看,便大驚失色起來。這不是傳說中的凶宅嗎?忙勸張俊別去,可是張俊答都答應了,沒有反悔的道理。
只要是光明正大的出來的,張俊一點都不怕呢。但從小鬼們的神色裡看的出,裡面一定發生過什麼可怕的內幕。張俊這一輩子,其實他不怕得罪君子,因爲君子講道理。
但最怕是那些卑鄙小人,因爲他們連人性都沒有。自然不會遵守什麼規矩。而且往往無視正常的法紀。往往君子不需要防,小人想防都防不住。
惡魔在張俊出發前還說了一句:“忘了提醒你了,在那三個星期裡,你要以凡人的身份,而不是惡魔的身份,不能帶有一點點的靈力。不然就算你作弊。”張俊看都不看惡魔一眼,便答應了下來。周圍的小鬼們紛紛瑟瑟發抖起來。這將是一場多恐怖的交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