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之遠見夏末不肯說,蹲下來與她對視,他的眼透着犀利的光,狠狠瞪着她。
“我要要回小樂。”他說。
夏末揪着衣襬,埋頭在胸前不敢與他對視,乾巴巴的說:“小樂真的不是你的孩子,你認錯了……”
說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寧之遠不管夏末承不承認,他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見她背脊突出的兩塊蝴蝶骨突兀的撐起身上單薄的秋衣,心裡冷笑,那份曾被他放下了厭惡,又提上心頭。
你敢進去就試試看。他說完,擡腳離開,趁着孩子熟睡,下樓買早點。
夏末抖了抖,爬起來隔着門窗看裡面的小樂,紫紅的手指隔着玻璃拂過小樂的睡顏,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你怎麼站在這裡?怎麼不穿衣服?”小護士好奇了一個晚上,見寧之遠終於走了,纔敢過來問。
夏末的手從窗戶上落下,埋着頭,不肯說話。
因爲寧之遠說過不許她進去,所以她才站在這裡,因爲寧之遠說過不許她進去,所以她不敢進去拿衣服。
小護士見她不說話,只好徑自去忙,夏末又蹲在了門口,不挪開一步,雙手抱膝,臉藏在臂彎裡。
“夏小姐。”她的面前停駐一雙皮鞋。
夏末擡頭看,認得這個幾天前與付正義一起來過的男人
。
“我們付總想跟你聊一聊,就在樓下。”
夏末搖搖頭,不願意去。
“關於小樂的事。”
她最終還是下樓。
付正義的車停在花園旁的停車場,司機下車等候,夏末不肯坐進去。
她站在風口上,身子被吹得東倒西歪。
車門玻璃拉下一道縫,一個牛皮袋從裡面遞出來。
夏末接過,看完,腦子一片暈眩。
她害怕,很害怕。
如同被抓住了尾巴的老鼠。
快要被貓吃掉了,還怎麼保護小老鼠?
付正義再次朝她招招手,打開了車門。
夏末哆嗦着手腳坐進去,牙齒不住打顫,身上泛黃的秋衣暴露在生人面前讓她很不自在。
“不要緊張。”付正義笑眯眯的安撫她。
“你,你想怎麼樣?”這個秘密,是守不住了。
“我想讓你離開。”付正義沒有繞彎子,他提出一個手提袋,滿滿一口袋現金。
“寧之遠必須跟我女兒結婚,你和你的孩子會很礙事。”付正義說着,看了看夏末,問她:“你愛他嗎?”
夏末一個激靈,迅速反駁:“沒有!”
付正義臉上的笑不變,說:“他以後會有很好的前途,他會接手我的公司,坐上我現在的位置,他還會有一個很美滿的家庭,會有自己的孩子。”
他說的慢悠悠,在夏末的眼前擺出一副美好的畫卷,只是,這幅畫卷中,沒有她與小樂。
如果,付正義稍稍停頓,“你要賴着他不放手,我也可以接受,不過,他將會一無所有,他媽媽那裡每個月花費不小,如果沒有了看護,老人家也不知道怎麼照顧自己,老年癡呆弄不好,也就只有一兩年的活頭。”
夏末冷到了骨頭縫裡,付正義臉上的笑是一把把鋼刀,又狠又準的紮在她的要害。
她怎麼會不愛?她又如何能看他從高處墜下?
是了,他將會有很完美的一切,他應得的,他需要的。
而她夏末,本就不屬於這裡,他與她的一切,就當做黃粱一夢吧……
“我離開。”夏末挺直了背脊。
付正義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眼裡是她倔強的眉眼。
“很好
。”他點點頭,將手提包的拉鍊拉上,遞給夏末。
夏末緊緊咬着後槽牙,接過來。
寧之遠這天沒有去公司,就呆在病牀前守着小樂,小樂從早晨一睜眼就看見叔叔,可高興了,小嘴巴說個不停。
寧之遠這才知道自己有多珍惜這一切,自己錯過了多少。
他耐心的聽孩子幼稚的童言童語,常常被孩子逗笑。
口袋裡的手機從昨晚一直震動到現在,他一次沒看過,沒看都知道是誰。
付琳珊被放了鴿子,在機場等了兩個小時,打寧之遠電話他也不接,最後只好讓付正義的司機接回家。
她氣得一晚上沒睡,一定要找到寧之遠。
“叔叔,我媽媽去哪兒了?”寧之遠抱着小樂刷牙洗臉,孩子懵懂的從鏡子裡望着他。
他頓了頓,“有事出去了。”
小樂哦一聲,“是回家拿衣服了嗎?媽媽說今天要降溫的。”
寧之遠絞了熱毛巾給孩子擦臉,孩子的小臉蛋捂在熱騰騰的毛巾下還叨叨着:“媽媽說早晨給我買包子吃,肉包子。”
“我給你買。”他說。
“叔叔……”小樂喚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倒映的全是寧之遠的臉。
“……”寧之遠不想應這一聲叔叔。
“叔叔?”小樂歪着腦袋又喚他。
寧之遠還沒想好該怎麼跟孩子解釋這一切,就連他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他把香香塗滿小樂的臉,然後用手掌丈量了一下孩子的脖子。
那麼細,頂着一顆大腦袋,呼扇呼扇的耳朵支楞在腦袋兩旁,顯得很機靈。
“叔叔!”小樂見寧之遠不搭理他,嘟起了嘴,糯糯的,“我要尿尿。”
這句話,是小樂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他還記得。
那是在下雨天醫院點滴室裡,他還記得。
孩子的手上幫着硬紙盒固定針頭,小小一隻仰着腦袋看他,他還記得。
他帶着孩子去廁所,給孩子脫褲子,見他把尿灑在了外面,彎腰給他扶着,他還記得。
小孩靠在他的膝蓋上,背後的脊椎骨還是軟乎乎的,舒服的撒了好大一泡,他還記得。
“叔叔……”小樂皺起小眉頭,看着身後發呆的寧之遠。
寧之遠被這一聲聲催魂般的叔叔喚醒,將孩子抱起來把尿。
他比夏末有力氣,抱得更穩更持久,小樂受傷的腿像一根刺刺在他的眼裡,他吹完口哨,聽着清粼粼的流水聲,說:“小樂,其實……”
“醫生查房
!”
寧之遠單臂抱着小樂,另一手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孩子醒的晚,還沒吃早飯就查房了。他將小樂抱出去,抱手在一旁聽醫生詢問,看發下來的費用單。
等實習生來消毒傷口時,他說:“能不能讓我來,我也是醫生。”
實習生搖了搖頭,帶上消毒手套,掀開輕輕壓在小樂腿上的被子。
寧之遠竟然不敢看,他快速轉頭,帶上了病房的門。
走廊上有一張空牀位,夏末坐在那裡,見寧之遠出來了,忙站起來。
寧之遠的眉心上有一道深深的皺紋,手中的電話又在響,他接起來。
“寧之遠你到底去哪兒了!”付琳珊終於打通了電話,叉腰怒吼。
夏末見他眉心未鬆,反而簇得更緊,想了想,往他走去。
“需要告訴你嗎?”寧之遠淡淡的,幾乎沒有溫度。
付琳珊才驚覺自己管的有點多,她一向不敢多過問寧之遠的事情,而且如今她心裡有愧與他,氣勢就更弱了,支支吾吾:“你昨天讓我等了好久。”
夏末一步步靠近,這是她記憶中第一次主動走近他。
“有點事。”寧之遠隨意打發。
“之遠,今晚我們出去吃吧,我都跟爸爸約好時間了。”付琳珊討好的放柔語氣。
“再說吧。”這時夏末走到他跟前站定。
“那就這麼說定了。”付琳珊嬉笑着掛了電話,開始翻箱倒櫃挑選最漂亮的裙子,最後哪一件都看不上眼,拎起小包出門購物。
“醫生在裡面消毒吧?小樂雖然嘴上不說,其實挺怕疼的,我,我想進去,他一個人會害怕……”
“給我滾。”
“我,我是小樂的媽媽。”夏末鼓起勇氣,這幾個字說的尤其顫抖。
“那就法庭上見。”寧之遠後退一步,彷彿夏末是什麼骯髒的東西。
這一舉動,刺傷了她。
他覺得她髒。
她快要哭了,可她知道寧之遠不喜歡看見她哭,所以她忍着,忍得骨頭都疼。
“你別爲難孩子……”她說。
“我爲難孩子!?”寧之遠氣的笑出來,“你有臉說這句話嗎?”
夏末的手在背後攥成一個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手掌,凍瘡的裂口因爲過度的用力緊繃而重新裂開流血。
因爲忍得太辛苦了,夏末幾乎沒有力氣說話
。
“滾遠點。”這是寧之遠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說完,他帶上門,抱起勇敢換完藥的小樂,吃肉粥。
夏末躲在玻璃後面偷偷的看,看小樂很忙的轉頭,小嘴巴一會兒說話一會兒吃粥,叔叔叔叔叫個不停。
這是如往常一般的早晨,可抱着他吃飯的人,再也不是夏末。
夏末終於低低的哭出來,從喉管裡隱約發出的哭泣在胸腔震動,震得生疼。
她咬住了手指,只哭不喊,帶淚的臉被風一吹,如細針一道道颳着她,她的頭滾燙,身上卻冷的發抖,脫鞋裡的腳趾頭已經變紫。
“哎,你真不穿衣服啊!”一身白衣的小護士,將自己的棉衣披在她身上。
夏末趕緊低下頭,生怕被她看見自己在哭。
然後,懷裡被塞了一袋豆漿雞蛋。
“吃吧。”小護士推了推,轉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邪邪巫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2-22 08:13:54
琳子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2-22 10:57:23
琳子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2-23 12:22:19
小劇場——
小明哥哥:陸寧你小時候如果有小樂一半乖,我都可以多活十年了。
陸寧:所以小明哥哥你的意思是,我讓你折壽了嗎!
詹嚴明:恩,要這麼說也不是不行。
陸寧:o( ̄ヘ ̄o#) ,離家出走!
詹嚴明:哎呦呦,小樂你好乖哦,要不要去叔叔家玩?叔叔家有紅燒肉!
陸寧:大冬天的誰離家出走誰是傻逼╮( ̄▽ ̄”)╭ ,我肥來鳥~~麼麼噠~~~
小樂:紅燒肉好吃嗎?
陸寧:當然!
小樂:所以,寧子阿姨你要乖乖哦,不然沒有肉肉吃。
詹嚴明一臉曖昧的看着陸寧,點點頭。
陸寧滿臉通紅,小,小孩子知道什麼!
小樂對手指:剛剛我睡覺的時候你們倆個親嘴嘴來着。
詹嚴明一貫的面癱臉完全綻放笑容,摸了摸嘴對小樂說:剛剛是你寧子阿姨強吻我,看來昨天沒餵飽。
╮( ̄▽ ̄”)╭ ,這沒節操的一對啊啊啊,小傢伙們都收藏我的作者專欄沒?快去收藏一下吧 ,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