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止戈笑道:“別人都離止戈遠遠的, 只有惜羽姐姐跟別人不一樣,所以不是別人啊。”

我沉默了一下。這皇宮裡長大的孩子也真是各有各的艱辛。

“好了,玩夠了, 早點回去。”我拍拍他的頭。

止戈跟宮人們走了, 路上還頻頻回頭向我招手。

華貴的衣服和他那張乾淨無邪的面孔將我的思緒拉到過去。初見皇兄的時候, 他纔不過八歲卻已經登基, 他的性格和心性與止戈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止戈如今也快滿十歲了, 還是懵懂孩童一般。她的娘倒是沒有把他教壞,該有的品格還是有。

只希望以後他長大,不要有大多皇室中人的野心, 做一個安享富貴清閒的王爺多好。

今天我好像格外喜歡思考。這樣不太符合我的畫風。

我搖搖頭,叫春捲, “春捲, 奶孃出宮前教會你做的桂花糕你試試手藝呢?”

春捲眼睛發亮, “主子,終於能讓春捲一顯身手啦!以前阿銀奶孃在的時候都輪不到春捲呢。“

我掰掰手指, “奶孃回去掃墓也有些日子了,再不回來我基本也就餓死了。不吃你做的也不行啊。”

春捲哭喪着臉,“嚶嚶,主子又嫌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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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菡萏的夕顏宮最近已經被踏破了門檻。

各種達官貴人的夫人都變着法的託人送禮,品級高的都請了令進宮來看望。

司徒憲叫來送補品衣料首飾的隊伍最長, 我略微估計了下, 大概可以從宮門排到城門了。

皇兄冷眼看着這一切, 好像與他並不相關。連姑母都把司徒菡萏叫來當面叮囑了幾句, 賜了她一些這輩子用不完的東西, 他都沒有上夕顏宮去。

我聽罷這些宮廷八卦不住的搖頭。皇兄,作爲主角, 你起碼要搭個戲嘛。

我靜靜觀察了幾天,有點沒耐性了,打算去問問皇兄這個事態要怎麼發展。

“皇上,事已至此,臣妾也不能再管什麼廉恥了。身懷有孕的消息已經人盡皆知,皇上若無心成全,臣妾只能告訴叔叔實情了。”

清思殿外,我聽到了司徒菡萏的聲音。張揚中又帶着些委屈和急迫。我停住腳。聽牆角這種事,做一次兩次也無妨吧。

這麼想着,又聽到皇兄冷淡的聲音,“你已經有了你應得的一切,富貴榮華,地位名聲,除此以

外,本不該奢求更多。”

司徒菡萏哭腔道:“臣妾只想讓皇上多看臣妾一眼,多和臣妾說說話。臣妾是皇上的妃子,難道不該有皇上的孩子嗎?”

皇兄冷然,“朕已經給足你司徒家面子,再有其他,是無可能。”

“又不是我要選擇當司徒家的女兒。這又不是我可以選擇的。。。”

司徒菡萏徹底哭了出來,映在門窗上的身影滑落在地,似乎是跪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過了很久,司徒菡萏獨自走了出來。我躲到一旁,看她抹去自己臉上的淚痕,整理了哭亂的髮絲

和身上錦茜紅的曳地長裙,高昂起頭顱,什麼也沒發生似的,明豔矜貴的離開了。

我注視着她離去的身影,那一抹紅淒冷絕豔,像極了哭泣的女子眉心的硃砂。

或許她不曾有錯。那麼,這幅局面是誰的錯?

“長生你是越發不會辦事了!這殿外就是那麼輕易可以偷聽的地方嗎?”皇兄忽然揚聲斥責長生。

不妙!我提起裙子,躡足要逃走。

“給朕進來!”

我跑路沒成功,只好進去,果斷下跪道:“皇兄恕罪,是我讓長生不要通報的。我說我找你拿個東西就走的,他不知道我會偷聽的。”

“哼,到底誰是你主子?下去守着!再若有下次,滾出宮去。”

皇兄冷眼掃了長生一記,長生哆嗦着出去了,關門的時候給我做了一個抹脖子動作。

皇兄今天戾氣很盛啊。不妙啊不妙。還好我反應快,先跪了。

“地上不涼嗎?跪着很舒服是不是?”正想着,皇兄的聲音出現在頭頂。

我擡眸看他,水脣緊抿,神色嚴峻,眼裡盛滿了壓抑的怒氣。這樣的皇兄像極了真正的王。冷峻威壓,令人望而生畏。

“皇兄,我錯了。你要罰我就罰吧,幼章一定不多說一個字,我發誓。”我豎起三根手指立誓表態。

“還要等朕扶你起來嗎?”皇兄嘴裡這麼強硬,但是手卻伸了過來。

我趕緊抓住皇兄的手起來。

“聽了多少?”皇兄抽回手,拂袖轉身,冷聲問。

“沒聽多少。”我小心的答。

皇兄淡掃我一眼,眼神深不可測,我一個機靈,笑道:“就是基本上把核心內容給聽到了。”

皇兄在長几前坐下,垂眸片刻,擡眼看我,語氣淡淡,“並非你不能知道,只是有些事情不想讓你知道。”

我湊過去,拿起長几上三獅戲球的青瓷茶壺給皇兄斟茶,“是是是,皇兄的考慮自然是有道理的。不過,皇兄,你有煩惱也可以和幼章商議的,不要自己擔着嘛。”

“跟你講無非是自尋煩惱。”皇兄不屑的拿起茶盞,淺酌一口,動作無端的好看。

我託着下巴支在長几上,側首看去,禁不住花癡氾濫,“皇兄,我前幾日見了止戈,他都長那麼高了。我當時想這孩子真是越來越好看,賀蘭家果然出美男。不過今兒一瞧,還是沒人能比的上皇兄的風采卓然,美顏盛世啊。”

皇兄嗆了一下,彎起手指敲了我額頭一記,“在國子學就學了這些油嘴滑舌。你若是個男子,不知要讓多少姑娘上當受騙。”

我揉着額頭,想了想,“我若是個男子,就能幫皇兄分憂了。皇兄,司徒菡萏的事情要怎麼辦呢?”

皇兄道:“在我讓她進宮成爲華嬪的時候,後面該怎麼做,我自然都有打算。你不必煩惱。”

我斟酌着問出心中的另一個疑問,“那皇兄心中,關於文惠嬪的打算又是什麼呢?”

皇兄愣了愣,看我,“你很關心她。”

“我覺得她是個好姑娘。”

皇兄移開目光,“文太傅代表着朝中的儒生一派,這羣人勢力廣大,老派正直,我只需要做這件事以表對他們的親近信賴之意即可。惠嬪,便是我的態度。對我而言,我不需要後宮。後宮,也只是朝政的一部分。”

我有些心疼。也不知是爲皇兄,還是爲文妙書。

犧牲一個女子的幸福,皇兄在做這些的時候,一定也是不好受的。

“章兒,是不是覺得朕這樣玩弄權術很無情很殘酷?是不是跟那些別的君王沒有什麼兩樣?你是不是,有一天,也會離皇兄越來越遠?”皇兄低低的問,垂垂着眸叫人看不出他眼中情緒。

我坐在皇兄身邊,沉吟不語。

扛得起天下的人,纔是這天下的主人。既是要做大事,自然也要有大的犧牲。做君王的,首先犧牲的,便是他們自己,不是嗎?

可我的皇兄,從小隱忍,善於掩飾自己的情緒,故作雲淡風輕,卻在背後運籌帷幄。這樣的才能,能讓他過得了無數難關,卻還是會有那麼一關不太好過,便是他自己的不忍心。

皇兄啊皇兄,你也會猶豫的麼?

良久,我從背後抱住皇兄,翠藍色的袖子像蝶翼一樣張開,交疊在皇兄身前。

“問這種話可真不像我皇兄啊。”

皇兄僵直的坐着,半響後將手放在我的手上,緊緊的按着,“章兒,我想要守護的,無非是這用無數鮮血和犧牲換來的江山,還有母后和你。”

“幼章知道。”我將頭放在皇兄肩頭,“這樣好了,皇兄你守着江山,以後就由幼章來守護你了。”

皇兄輕輕笑了,“那我豈不是隨時都很危險?”

“皇兄!這話過分了啊。”我不滿的錘了皇兄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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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與皇兄難得的溫情暢談的第二天,我便收到了司徒菡萏遞來的帖子。

那滿目金燦燦的邀請帖真的把我這見慣了土豪的眼都給晃花了。人家的帖子頂多灑金,描金,她的帖子直接就是一片薄薄的金片打就的,上面還印了大朵大朵的牡丹紋樣。

金牡丹。富貴逼人。華貴逼人。嘖嘖,她直接取名字叫司徒牡丹好了,白浪費了菡萏這麼雅麗一個名字。

我默默把帖子遞給春捲,囑咐道:“把這個收了,叫人化成金葉子,打了給我做髮飾。”

春捲敬佩的接過去,“公主,您真會賺啊。”

我喝了一口蜜餞酸棗茶涼涼的說:“這一去還不知道又有什麼陰謀詭計等着我呢。能賺一點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