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江山如此多嬌, 惹無數英雄競折腰。”子譽隨心附道。

我咧嘴一笑。難怪那些臭老頭要讓我們登寶塔山來比賽。這山河壯闊,這目不能及的天地,就將是我們要馳騁的世界了。

“走啦!天要黑了!”我大聲說, 打斷他們的情懷萬千。

“佑章你真是煞風景。”玄琳嚷嚷着。

“你的存在就是煞風景了。”我反擊。

寶塔山歸來寺。

我熱淚盈眶的看着那金燦燦的三個大字, 拽住子譽的胳膊, “子譽, 我覺得我有點不認識字了, 你說那是不是歸來寺三個字?”

子譽笑道:“的確沒有看錯。佑章,你做到了。”

我拿起他手裡的地圖,看着終點的歸來寺幾個字, 再擡頭看看匾額,拍拍心口, 大爲感動, 強調道:“錯了, 是我們做到了。”

玄琳雙手環胸,“我可是從沒懷疑我自己的能力的。”

我大跨一步跳進山門, “嘿嘿,我說了會比你先一步到吧!”

玄琳氣急敗壞哇啦啦直叫,“俞佑章你太耍滑頭了!”

子譽慢條斯理隨後進來,臉上輕鬆神色忽然一閃,道:“有人比我們先到。”

我和玄琳停下打鬧, 順着子譽的目光向寺廟內尋去。

歸來寺建在懸崖邊, 東側便是陡峭山崖, 那裡有一溜欄杆擋住。

黯淡的燈籠下照得見有人面向山谷負手而立, 他的衣裳下襬被風吹起, 玉冠束髮,單單一個背影

已是清貴絕然。

“賀公子。”子譽不待他那人回身, 已經先行打招呼。

是皇兄!他不是因爲國事繁忙找了個由頭沒有出賽嗎?

我怔怔的立在原地,見皇兄翩然轉身,待他走近,我更加嚇了一跳。

皇兄,穿着的,是白底繡金龍的常服。

子譽面上神情如靜水流深,眼神卻晃動得厲害,端嚴跪拜,不卑不亢,行禮道:“國子學貢生周

子譽,參見皇上。”

玄琳還在發懵,可他是武將世家出身,哪裡會沒見過大世面,當下已經認出了皇兄的身份,雖然

慢了一些,還是沉着跪拜,朗然道:“國子學屈玄琳,參見皇上。”

我愣愣的看着皇兄,全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他也不急不躁的,就那麼神態淡然的看着我。

“國子學俞佑章,參見皇上。”我還是,不願意捨棄我這個身份。不是以惜羽公主的名義而是以

俞佑章的名義跪下參拜。

子譽頭微微歪了一下,向我看來。

“平身吧。”皇兄頷首。

“朕不能離開皇城太久,稍後便會連夜離開,此次前來,是有些話要說,且只能以一國之君的身

份來說。”皇兄神色嚴肅的說。

我環顧四周,鳥都不見一隻。

皇兄看出我的意圖,道:“其餘人都已經被攔下了,不用看了。”

子譽道:“不知皇上所爲何事?”

皇兄看一眼子譽,再看一眼玄琳,“周子譽,屈玄琳,朕要你二人做朕的左膀右臂,你們可願意?”

爲什麼我有一種我很多餘的感覺?

皇兄面色嚴肅:“朕登基多年,然朝中重臣仍舊把持超綱,朕一直在韜光養晦,蓄積自己的力量。現在,朕需要你們二人助朕一臂之力。此行風險,你們,可都明白?”

子譽躬身拱手道:“周子譽不才,自當效命。”

玄琳道:“我一直都看那司徒家的不滿了,皇上你就放心好了,屈家從來都是忠義之家,絕無二心。”

皇兄滿意的點頭,“朕自然不會看錯人。記住你們今天的話,還有你們今後的立場。長生何在?”

長生聽到召喚,手捧金盤躡足過來,手舉過頂,將盤中物件呈給皇兄。

月光下,兩枝橙紅色的君子蘭並排放在黑底金邊的錦帛上。

“此乃朕御苑中親手種植的君子蘭,贈你二人,定君子之約,踐今日之諾。”

這既是皇命,也是皇帝的信賴和託付。

子譽和玄琳莊重接過。

“你們先行退下,俞佑章你給朕過來。”

皇兄讓其餘人退下。方纔神秘莊嚴的畫風突然一變。

我小眼神求救的投向子譽和玄琳,他們纔剛從皇帝欽點中回神,哪有功夫理我。

朋友都靠不住,還是得靠自己啊。

“皇兄~”他們一走,我立刻諂媚的巴上去,搖尾示好。

皇兄淡掃我一眼,不爲所動,“方纔爲何不表明身份?”

我嘟嘴,“你表明你的,幹我什麼關係?我還要繼續跟他們做朋友呢。”

皇兄擡手,我本能縮肩,抱頭一躲,“不許打人啊。”

皇兄無語,“朕幾時打過你?”

我想想,“有啊,打過手心,很痛的。”

皇兄擡起的手揉我的頭,“記仇的傢伙。不打不成器,你就不用謝了。”

有教訓過人還這麼理直氣壯給自己貼金的嗎?誰說要謝你了,喂?

“皇兄你不是要急着回宮嗎?皇帝不是不能隨便離開皇城周邊九里地嗎?”我提醒皇兄離開。

“不勞你費心,朕自有分寸。”皇兄不領情。

“是,您現在有了玄琳和子譽,當然不勞我也輪不上我費心了。我就是想送您快點走,我好洗洗睡了,你不知道一路爬上來很累嗎?又不是人人都像你是抄近路坐步輦上來的。”我打了一個好大的哈欠。

皇兄看着我,認真道:“章兒,你如今也大了,今後更加要小心從事,不要叫朕分心。”

我聽了胡亂點頭,“知道啦,好囉嗦。”

“敢這麼跟朕說話的就只有你了。”

“所以我很珍貴啊。”我大言不慚。

皇兄笑着看我:“的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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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走後,我們一夜無話,早早睡了。

我不知道子譽和玄琳在想什麼,但我看得出子譽是有些許憂慮的,玄琳更多的是興奮。

而我迷迷糊糊的知道,這年少的日子,終將到一個盡頭了。

幸而還有明天的日出值得期待。

“佑章,快起來。”玄琳扯掉我的被子。

我們大家都是和衣而眠,所以不打緊,不過他這麼一弄,瞬間把我冷醒了。

“外面不會是下雪了吧?”我看着紙窗外白茫茫一片,有亮光透進來。

“你別做夢了,我們出去看日出了!”玄琳拉我一把,我順着力道起身。

“是雲海。”子譽笑着替我解惑。

別的同學比我們幾個還要早的已經在門外了。

我一出去就看見頭頂是黑的,但是前面卻是白的雲在翻滾。

“太陽什麼時候會出來啊?”我問。

“很快。”子譽回答我。

我凍得直哆嗦,“趁着太陽還沒出來,子譽,你說要告訴我的秘密呢?”

玄琳感慨,“我覺得沒有什麼秘密比我們昨晚遇到的更大了。”

我壞壞的想,那到不一定啊,玄琳你總是太天真,嘖嘖。還有我呢。

子譽看着漆黑的天空,然後看向我和玄琳,“雖非故意隱瞞,但子譽也一直並未言明。子譽並非

家父親生,而是養子。”

子譽很少提及家中情況,我們只知道他是三品士大夫之子。

這個秘密,想來一直是子譽的心頭之痛吧?

不知怎麼的,我有些難過。那時候遇到的子譽,克己自持,不與人接近,不與人爭執,全然是因

爲知道自己並沒有什麼可以憑藉的吧?

子譽看着我,繼續說道:“且宮中謙太妃,乃子譽同父異母的長姐。”

我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你說什麼?”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謙太妃,我只知道她確實並非我姑母那樣的名門出身,宮中多年全憑美貌和心機一步一步登頂。

子譽低頭道:“長姐入宮之時子譽年幼,被送給周家收養。四歲分別,再未重逢。直到長姐後來

找到我,將我送入國子學。”

玄琳也驚訝了半天,問:“皇上知道嗎?”

子譽斟酌道:“我想,沒有皇上不知道的事情。”

我默默點頭。皇兄那隻狐狸。知道子譽是謙太妃那邊的親戚也還是把人家拉進自己的陣營了。難

怪子譽有幾分憂愁。

“那你是謙太妃的弟弟,豈不是福王的舅舅?子譽你的輩分還挺高的哦。”

玄琳哈哈笑,重點轉移了,全然不介意子譽的話。

“看,日出!”有人高聲大叫。

我們三個一起向東方看去。

雲海沸騰,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佑章。”

我們在看日出的時候,子譽在我旁邊,靜靜的喚了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