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桑姐。";可拉頷首。
錢顏致聞言,鬆開了凌風的領子,凌風沒有看向我,而是一直緊緊的盯着劉邵東,劉邵東匆匆擡頭與他對視一下,便又低下了頭,他的樣子有些害怕,因爲局勢逆轉的讓他措手不及。
他下錯了注。
錢顏致雙手叉腰,對冷美人可拉笑道:";呦,跟我在這演戲呢,這些人都是哪請的,呵,不過是用來裝模作樣的吧,唉唉唉?我想起來了,你不是soso的那個婊--啊!";
錢顏致一句話沒有說完,可拉直接一個高擡腿,一鞋跟踢到了錢顏致的下巴上,將他嘴角踢得流血,錢顏致捂着嘴巴大聲的罵娘。
可拉雙手擺在身體兩邊,冰冷着一雙眼睛看着他:";你廢話太多了。";
";我草你媽!";錢顏致邊紅着眼睛不停的搓着自己受傷的下巴,邊罵罵咧咧的指揮身後的人:";嗎的,你找死,給我上!";
兩邊的人一擁而上,唯獨可拉在混戰中冷靜站在我身邊,目的爲了保護我的安全。
";你什麼時候到的。";
";落總下的命令,說今天務必要跟着你,先按兵不動,觀察一下這些人的身上有沒有帶工具,再決定什麼時候出手,桑姐,你有沒有受傷。";
";沒、沒有。";我有些結巴的說道,因爲我對她這個桑姐的稱號有些無所適從。
可拉像是發覺到了我的不自在,於是對我解釋道:";你不用覺得彆扭,雖然你年齡小,但是你輩分高,如果不叫你桑姐,就是越矩。";
話說罷,兩邊的人已經打的不可開交,凌風一把揪住錢顏致的領子,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他皺着眉頭,兇惡至極:";你他媽剛剛說什麼?!再他媽給我說一句!";
錢顏致被可拉這麼一打,哪裡還記得自己說過了什麼,但是我清楚,凌風在氣什麼,因爲錢顏致在嘲諷他的傷口,我被扒衣服的那一次,是凌風最懦弱刺痛的傷口。
凌風一拳頭砸在了錢顏致的腦門上,說:";只要老子不死,你別想動她!";
白鬱郁雖然很慌錢,但她還是扯着嗓門對凌風嘲諷道:";你看看人家現在榜上了大款,哪裡要的你在這裡逞英雄,活該你被一次又一次的被背叛啊,凌風,你知不知道,你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就是一團垃圾,你的人生,就是用來被踩踏被背叛的,你永遠都無出頭日,你這條鹹魚永遠都翻不了身,你有本事去好她背後的金主鬥啊,你個死撲街!";
她的話句句砸在凌風的神經上,她說的越激動,凌風落下去的拳頭就越狠,每一下都能讓錢顏致呲出血水,凌風的相較之前,打架的本事又厲害了不少,加之錢顏致本來就打不過他,之所以以前被錢顏致給打成那樣,是因爲有我在一旁,以至於凌風被束手束腳。
反觀現在,錢顏致沒有一點點的還擊之力,他的人都被打的慘不忍睹,沒有人能上來幫他。
錢顏致被打的滿臉是血,白鬱郁失聲尖叫,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那股子的淡定與優渥:";凌風,你給我住手,你停下!!!";
凌風對與白鬱郁的尖叫和哭鬧,抓住錢顏致的頭就往地上撞,逼近他的臉,咬着後槽牙問道:";服不服?!";
";服……";錢顏致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眼睛都被打的呆滯了。
那邊的人也漸漸停歇下來,錢顏致的人大批次的被打的到地不起,畫面慘的彷彿羣打地下拳擊賽,只有少部分的人身上一點傷都沒有,這種人就是比較膽小,被嚇的不敢動手的。
劉邵東被一個破了頭的男人踢了一腳,讓他過去給錢顏致求情,劉邵東一副狀態之外的模樣,神情呆滯的踉蹌一下,然後畏畏縮縮的站了起來。
我看着他那一副狗腿的模樣,心中怒火熊熊燃燒,強烈的背叛感,即使他在凌風面前磕的頭破血流,都不足以被原諒!
凌風再度一拳捶到了錢顏致的臉上,吼道:";誰滾?!";
";我……我滾,風哥,饒了我……";錢顏致虛弱的回答,然後費力的喘息着,讓我甚至有種他會一口氣上不來,然後被憋死的錯覺。
";不要挑戰我的底線!";凌風咬牙切齒的怒視着錢顏致,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的冒了出來:";你知道我的底線是什麼!";
";知道,我不會,我再也不敢了。";
";如果有下次,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凌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帶着肅殺的冷,我看的出來,錢顏致已經讓他忍無可忍了,或者說,凌風他心死了,他不想再去原諒這個總是傷害他的世界了。
他的纏着紗布的傷口被掙開,鮮紅的血液已經分不清楚是誰的,他皮膚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往外泌着汗,薄脣緊抿,深刻的下頜角線條,如同刀刻,映示着他胸腔裡的那股子鐵血。
他的眼睛,如同兩顆黑色的滾石,靜默的,靜默的,他內心的悲痛深不見底,他渾身的血肉,如同刀絞,可他什麼都不能說,不能說。
他沒有表達痛苦的權利,因爲他是個連荊棘都能下嚥的男人。
他掐着錢顏致的脖子,憎惡與憤怒,壓迫與背叛,讓他的手一點點收緊,無法控制的收緊,當劉邵東跪倒在凌風面前的時候,他的身子都難免晃盪一下。
一切已覆水難收,怪劉邵東太早下錯了賭注,一聲兄弟大過天,而凌風,再無兄弟!
劉邵東痛哭流涕,像是極近懺悔:";凌風,你原諒我,原諒我啊,我借的高利貸已經利滾利滾成山,傑哥他幫我擺平……";
凌風鬆開了錢顏致的脖子,錢顏致神志不清,如同死狗一樣的倒在一邊,白鬱郁哭哭啼啼的去拉他,看樣子,即使瞧不上錢顏致,也是把他當做了一家子。
原來劉邵東不僅欠了賭場的錢,我的錢,還額外借了高利貸,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放高利貸的人八成也是錢顏致,所以他纔會好心幫劉邵東擺平,只是我不明白,劉邵東需要這麼多錢去幹嘛?!
";我是爲了給你買那東西,你知道的……我……";
";收聲。";凌風彎着要,用手拍拍劉邵東的臉頰,聲音彷彿來自地球的裂縫中一般,帶着呼嘯而過的的嚴寒:";有些事情心裡清楚就好,不用說了。";
";凌風……";
";你我,再也不是什麼兄弟。";凌風起身,背對着劉邵東,嘆息一般的說道:";你找良木而棲吧。";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都跟着狠狠的一陣子抽搐,這句話,聽起來是那麼的熟悉,我和他之間也曾說過。
凌風,告訴我,你現在該有多難受?。
。
";都是爲了錢。";
我想,凌風一定會在心裡,狠狠地,滴血的,重複的對自己說這句話。
我相信,劉邵東給他帶來的憎惡是少數的,大部分的痛,是因爲我和劉邵東在他腦海裡疊加到了一起。在他的心裡一個是自己最愛的女人爲了錢傍大款,一個是自己最信任的兄弟爲了錢臨陣倒戈。
劉邵東他乾乾的擠着眼睛,卻也擠不出什麼眼淚,到了這種時候,他還叫錢顏致一聲傑哥來討好他,看來,他已經爲自己找好了下家。
凌風要走,我忽然神經抽搐的朝他跑了過去,然後拉住了他的手,因爲我想告訴他,別傷心,我還在,即使我不在他的身邊,但是我的心一直在。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感受到我不能說的秘密,總之,他停下了動作,僵硬的也沒有回頭,像是在等我說什麼,又像是說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的手掌裡是黏糊糊的血,我摸在手裡只覺滾燙的嚇人,以至於我渾身莫名的開始發抖。
";……";
我是真的想說些什麼,即使只是簡簡單單的叫他一聲凌風也好,就連這,我都說不出口。
我還有什麼資格安慰他,讓他不要在意呢,我與劉邵東在某種程度上,是一類人,我們都是因爲錢,而離開了凌風。
我的安慰,只會加重凌風心尖上的背叛感。
但是凌風他卻慢慢的轉過了身子,給了我一個至今難忘的眼神。他的眼皮削薄,瑩白色,能看到青色的小血管,像蜻蜓翅膀上的脈絡一般,顫抖着,瑟縮着,包裹着他那顆即便我窮盡一生,也望不穿的黑色眼珠,像一片沉睡的海。
我無法確切的形容出他此時此刻的心情,我只知道,他很痛,比被刀子給插了還要痛。
明明我近在咫尺,明明他拼命守護,但彼此之間就像隔着億萬光年距離的銀河,無法擁抱。
彼此互望,彼此互忘。
他輕輕的合了一下眼皮,試圖去趕走那在不經意之間再度瀰漫的悲傷,他的那個動作,像是被一組老式鏡頭給拉長了,無止盡的,撥動心絃的。
我永遠忘不了他的這個眼神,彷彿看破世界,帶着死一般的灰。
濛濛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