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豫左凝望着顓孫肅行那副不要臉的樣子片刻, 微微一笑,“不及殿下一成。”
“哦——”顓孫肅行摸了摸鬍子,“他都做了些什麼讓你如此感激涕零?”
“殿下不是要我吃柿子餅嗎?”杭豫左舉了舉手裡的紙包, “我肚子餓了, 吃完了再說。”
顓孫肅行打了個哈欠, “邊吃邊說。”
“先生教導我們食不言寢不語。”
顓孫肅行嘴角微微抽搐, “吃飯的時候你說過的字比碗裡的米粒還多。”
“有麼?”杭豫左搖搖頭, “殿下數過?”
“……”顓孫肅行揉了揉額角,“看也能看出來。”
杭豫左笑了笑,“所以殿下才會聘請我教授郡主, 不是嗎?”
顓孫肅行忽地意味深長的瞥眼杭豫左,一邊點着頭一邊應道:“是是是, 所以請你帶着柿子餅, 趕緊的去看敏筠的功課做的如何了。”
杭豫左沒急着走, 盯着顓孫肅行看了好半天。
“再如何看,你也變不成本王英俊的模樣。”顓孫肅行得意道。
杭豫左挑了挑眉角, 一言不發的出去了,剛走出院門就聽見身後“噔噔噔”的腳步聲,狗蛋追上前來攔下他,扯到旁邊假山後面說話。
“太皇太后找你去做什麼?”狗蛋急切的問道,“是不是他們母子兩個有什麼新動作?”
杭豫左漫不經心的答道:“沒什麼, 就好像見了醜媳婦的公婆, 各種不滿意。”
“這話什麼意思?”狗蛋皺眉。
杭豫左又道:“就是希望我將來別纏着殿下, 即使殿下十月懷胎, 生下孩子, 也和我毫無關係,更別提聖上賜婚的事, 叫我盡到一個教書先生的本分。”
狗蛋眯起眼睛,一臉的不信,“怎麼會說起這個?”
“不都說了麼,公婆看不起醜媳婦,越看越不滿意。”杭豫左長嘆一聲,“誰叫我讓殿下成了個笑話呢?”
狗蛋撓了撓下巴,“還能有這事兒?”
杭豫左審視着狗蛋,頗爲無奈的搖頭嘆道:“也是,你不是一個真男人,不會考慮這類事情。而王大遠的家人又不在,所以也不會碰上,更不會料到了。”
一戳到痛處,狗蛋差點跳起來,怒指着杭豫左,“你”了半天沒說出第二個字來。
杭豫左好以整暇的看着他。
半天,狗蛋緩過氣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杭豫左的臉,“那你再說說看,你口中的大恩人是誰?”
杭豫左恭敬的向天拱了拱手,“除了當今聖上,還能有誰?我本事前途灰暗的人,若不是得聖上青睞重用,何以有將來二字可言。”
狗蛋眯了眯眼睛,看杭豫左說的像是個真的,冷哼一聲。
“你記着聖上對你的好就成。”
“自然時時刻刻都記着,並且時時刻刻都在爲聖上盡最大的心力,沒有半點鬆懈的功夫。”杭豫左的個頭比狗蛋高出不少,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瞧一眼狗蛋,冷冷說道:“嘖,我要是像某些人能夠分出點心思,看看這個,瞧瞧那個,百無聊賴的打發時間也是好的。只不過呢,心思花在無用的事情上,只怕錯過了正事,錯一步,步步錯,將來彌補不了,前功盡棄。”
狗蛋的嘴角狠狠的一抽。姓杭的先是言語挖苦,現在又說他摻合沒必要摻合的事情,浪費精力和時間。
都教訓到他旺喜的頭上來了!
還得了?!
狗蛋擼起袖子,想要幹一架,“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就是少管閒事,別打擾了我幹正事兒。到時候,任務沒完成,你可永遠都回不了宮。”杭豫左不緊不慢的指向他身後,“王大遠來了,他瞧見你了。”
狗蛋的氣勢瞬間減了大半,回頭張望一眼,惡狠狠的瞪杭豫左,隨後一溜煙的跑了。
杭豫左望着狗蛋的背影,面上平靜如常,心中卻在想到目前爲止,多疑成性的狗蛋仍是在懷疑他的“忠心”,處處與他爲敵,是個極大的麻煩。
他負手,慢吞吞的走向清鸞院。
另一邊,狗蛋在庭院裡一通狂奔,最後繞回到顓孫肅行跟前,笑嘻嘻的像個沒事人。
“殿下,您不是吩咐小的給你找寒瓜麼?小的派人四處打聽了好一陣子,終於給你找來瓜農了,還真是些能人,這個季節了還有瓜可以吃。”
顓孫肅行眼睛一亮,喜滋滋的直搓手,“這差事你辦的不差,快把人叫進來,我要嘗一嘗。要是還吃,本王賞你一個。”
“是,殿下請稍等片刻。”狗蛋又跑出去找人。
臨近後門的院子裡,一羣侍衛包圍着兩個瓜農,眼睛時不時的瞥向框子裡青綠的大西瓜,一個個饞的不停咽口水。
狗蛋一進門,衆侍衛向他行禮,兩個瓜農也緊張而滿懷期待的點頭哈腰。
“檢查的怎麼樣?”
一名侍衛答道:“身上沒有可疑之物,也詳細盤問了家住何處,有幾口人等等。兩人因緊張回答的有些磕磕絆絆,其它皆無異常。葛四兒找來的人,旺喜大爺請放心。”
狗蛋打量瓜農好一會兒功夫,揮揮手,“來四個人押着他們去拜見殿下。”
衆人忙挑起擔子,往皇太叔那兒去。瓜農露出興奮的表情,似乎很期待見一見傳說中懷有身孕的男人。
狗蛋叉着腰,瞪着他們的身影,揹着手慢悠悠的跟在後面。
他這一分心可壞了事,走半道上被王大遠逮了個正着,兩個人拉扯着躲到竹林子後面磨嘰去了。而侍衛帶着瓜農來到顓孫肅行跟前,把寒瓜一剖兩半,紅豔豔的果肉,撲鼻而來的甜甜滋味,令人垂涎欲滴。
鍾大夫一把奪下顓孫肅行抱在懷裡的半個大寒瓜,“殿下,這東西性寒,您可不能多吃。”
兩個瓜農往皇太叔的肚子多瞧了幾眼。
顓孫肅行嚥了咽口水,含恨看着誘人的大寒瓜被送到侍衛手裡,無奈的揮揮手,“賞你們吃了!”
侍衛興高采烈,道了謝之後跑到外面廊下,幾個人分吃。
顓孫肅行捏着手裡一小塊寒瓜,慢慢的品位着,“瓜不錯,你們兩個重重有賞!”
瓜農高興的手舞足蹈,撲到寶座下磕頭謝恩,等他們擡起頭來時,卻不見了興奮之色,其中一個壓低聲音對顓孫肅行說道:“找人的事兒已經有些眉目了,相信很快就會傳回確切的消息。”
顓孫肅行鬆口氣,偷偷摸摸的揹着望風的鐘大夫又撈了一片寒瓜,“另外還需找一個人,晉安公主。找到她之後,格殺勿論。”
瓜農稍稍愣了一下,這位皇太叔殿下可真是心狠手辣。
顓孫肅行這麼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晉安公主牽涉自己前世身亡,縱然如今亡命在外,看似權勢財富灰飛煙滅,這滋味必然是生不如死,但難說日後不會報復。既然他現在有了可用的人手,絕不能留下後患。
瓜農不敢耽擱,忙應下此事。
他們拿人錢財,□□,更何況是救下老寨主的大恩人,自然不會多說半句。
顓孫肅行心滿意足,剛要吃掉手裡的那片瓜,不料被眼疾手快的鐘大夫一舉奪下。
“殿下啊,您是都快到而立之年了,能不能別像個小孩子似的偷吃東西呢?”鍾大夫苦口婆心的勸道。
吃不到瓜,顓孫肅行乾脆耍賴了,“唉,吃不到如此好吃的東西,我心憂愁啊——”他邊說邊捶打着座椅扶手。
鍾大夫看看手裡的寒瓜,再看看憂愁難解的皇太叔,猶豫了一小會兒,最後把瓜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