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這更讓他覺得駭然的是，站在其上的夏侯舒，她的左手腕上，已經有了兩個偌大的口子！
呆愣之後，南曌便情不自禁地狂吼道：“夏侯舒！你究竟在做什麼？”
這還是南曌第一次對着夏侯舒發怒、狂吼。
因爲，他曾經說過，夏侯舒是他的命，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當然，這個人，也包括她自己。
他沒有想到，他只不過才離開這麼片刻的時間，她竟然就把她自個兒傷到了這樣的地步。
他完全不能接受！他真的怒極了！
風吹起他的黑髮，襯着他如同一個魔鬼一般。
夏侯舒瞧着他，也不由得愣住了。
她沒有想到，自家皇叔竟然會去而復返？
而且，自己做這等事情，竟然被她看到了。
她的心裡，立刻涌起濃濃的心疼。
這倒不是她心疼自己的傷口，而是實實在在地在心疼自家皇叔……
因爲他的心，恐怕比她自己更疼吧。
吼聲剛落，南曌便擡步，朝着夏侯舒走去。
他的這一個動作，也立刻讓夏侯舒恢復了神智，夏侯舒立刻低低道：“皇叔！你不要過來！”
說這話的時候，夏侯舒情不自禁朝着後面退了一步。
她身後，是更大的破碎瓷片。
她這一退後，直接踩在了上面。
她雖然沒有叫出聲，但是，那鮮紅的血，卻流的更歡了，讓她腳下的血水更紅了。
南曌的瞳孔豁然一縮，趕緊停住腳步：“好，我不過來……你小心些，莫要再踩到了這些碎片。本王……會心疼的。”
天知道，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是有多痛。
他真的恨不得，此刻站在那碎片上的，是他自己！
可是，在他面前流血的，怎麼能夠，怎麼能夠是自己最疼愛的小東西呢？
他的臉色，豁然蒼白一片，那薄薄的脣，也是脣色全無。
他沒有哭，但他的眼，已經淚如泉涌。
他的心，在滴血。
夏侯舒看着南曌，倒是情不自禁落下兩行淚來。
她低低道：“皇叔……對不起，我騙了你。我之前還答應了你……但我轉眼，便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但是皇叔，請你不要阻止我。因爲我絕對不允許，她再控制我的身體，藉此來傷害你……或者更多的人……”
“更何況，你若阻止我，我還有無數的機會，去做這樣的事情。”
南曌看着夏侯舒，神色複雜。
半晌，他才顫抖着聲音，低低道：“好，本王……不阻止你。”
天知道，讓他答應她，在他面前傷害她自己，這得有多濃烈的愛，才能辦到。
夏侯舒心裡鬆了一口氣。
因爲，雖然她說着，讓自家皇叔不要阻止她的話，但是她心裡也知道，若是南曌真的出手阻止她，那麼她也是會依着他的。
而這也就意味着，她今日的算盤，算是失敗了……
可就在夏侯舒鬆了一口氣的瞬間，便聽得南曌繼續道：“但……小東西，你要記得，你是本王的命。你若丟了命，那本王這命……不要也罷。”
“本王如今，心是你的，命是你的，你若沒了，本王……生死相隨。”
這句話，是如此平靜，卻如同一道猛烈的雷，狠狠擊打在夏侯舒的心頭。
生死相隨？
這樣的四個字……這天下間，有誰能夠帶着這樣深刻的感情說出來？
然自家皇叔便說了。
而且不僅僅是說。
夏侯舒絕對相信，南曌是說到做到之人，若今兒她傷害自己過頭了，甚至不小心直接一命嗚呼了，他必定……會殉情的！
這種感覺，讓夏侯舒的心，豁然沉重了起來。
她……她不願意讓那個人藉助自己傷害他，可卻沒料到，她自己竟也在做傷害他的事情嗎？
不……她怎麼能？怎麼能如此做呢？
然，就在夏侯舒舉棋不定的時候，南曌又開口了。
“小東西，你放心去做，不要怕，即便是走向黃泉路，本王也絕對不會讓你孤單，絕對！”
“本王不難受，本王不怪你。”
夏侯舒目光復雜地看着南曌。
她知道，他此刻雖然說出口的話很是平靜，可他的心裡，究竟如何，卻很難說……
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也着實不願意放棄。
就乾脆更瘋狂一點吧！
夏侯舒重重點頭，她的身上，陡然籠罩上一層霸氣淋漓的肆意。
她擡起頭，看着眼前華貴的屋頂。
仍舊那奪目的光芒晃花了眼睛！
她低低道：“好！黃泉路上有我皇叔陪我，我不怕！今日，我和你！無論如何，都會出一個結果！”
這話，她不僅僅是說給自己聽的，更是說給那個人聽的。她要讓那個人知道她的決心，知道她……是真的可以不要這條命！
話落，夏侯舒的手再度擡起，朝着自己的手臂，快速落下！
不遠處的南曌，不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眼看那尖銳的，沾着鮮血的瓷片又將劃破夏侯舒的手腕，就在此時！
夏侯舒的身體陡然猛烈一顫！
她的動作，突然一頓！
她手中的瓷片，這個時候距離她的手腕，只有毫釐之間！
然，一頓之後，夏侯舒又擡起了手！
這一刻，夏侯舒的眼裡，是極度的瘋狂！
因爲，她能感覺到，就在她即將再度傷害她自己的那瞬間，那個人，出現了！
她佔據了她的身體，她試圖阻擋她！
但是，她自己又很快地奪回了主動權而已。
也就是在這主動權奪回的瞬間，夏侯舒才發現，原來，她自己也是可以掌握主動權的。
只不過，之前那個人控制她身體的時候，有一次，是在永壽宮，那一次，她身受重傷，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力量。
而這一次，她是在皇宮門前被突然佔據身體的。
那個時候，她也是在大意之中，根本沒有注意其他……甚至她根本想不起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的是，爲什麼前幾次她佔據她身體的時候，她都還能看見外面發生的一切，這一次，她卻沒什麼感覺呢？
當然，現在根本就不是思考這件事的時候。
夏侯舒擡起的手，繼續往下！
又在她即將落下的瞬間，她的身體陡然一頓！
那個人，又強行阻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