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天冷哼一聲,退後一步說道:“難不成你以爲我無天是如此懦弱之人,明知敵人就在前方,卻因爲畏懼敵人的能力而不去報仇?”
將領連忙搖頭說到:“主上之神威,我等皆知,可是那魔獸,並非是尋常的厲害,簡直就是逆天,仇肯定是要報,但是我們更擔心您的安危,只要您和聖女大人安全,魔域就可以重煥生機,這是肯定的,沒有必要將自己的生死拋之度外,爲我們報仇。”
無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後退幾步:“你說這話是讓我待在魔域當中偏安一隅,不要去顧忌外界的風風雨雨,是嗎?”
“常年被困在魔域當中,你們血液裡面屬於魔族的勇猛和無畏難道都消失了嗎?魔域之人何嘗怕過對手的強大,又何嘗怕過流血犧牲,若是今天我答應了你守在魔域當中不去管魔獸的動作,即便是到最後我可以倖存下來,但是我也將永遠看不起我自己,更看不起我所帶領的魔界。”
“那頭魔獸,如你所說,是這六界最大的敵人,它的恐怖,它的強大我都知道,但是我並不害怕它,因爲我的身後有你們,有凰黛,還有我未來的孩子,我所做出的對抗,是爲了以後你們會有安定的生活,所以即便是死,這也是值得的。”
看着頭越來越低下去的屬下,無天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上前將對方拉了起來:“知道錯就好,你們都是魔域的好男兒,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允許,讓自己擁有軟弱逃避的情緒。”
那將領羞愧的點點頭,無天笑了笑,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說道:“我還有另外一個任務交給你,凰黛肚子裡面已經有了未來的魔主,我此次去討伐魔獸,最擔心的就是她的安全,阿黛脾氣倔強,是一定要跟我去的,但是我怎麼能安心讓她設險上戰場,所以到時,我會設法把她留在魔域,你們必須保護好她的安全,無論她怎麼鬧,你們都要牢記自己的職責明白嗎?”
幾個將領對視一眼,都堅決的點了點頭,向無天表達了自己的忠心和絕對的保證。
“主上,請放心,我們幾人一定會盡全力,保護好聖女大人的安全,絕不讓她有任何危險。”
無天滿意的點點了點頭,走到了窗戶旁邊,外面的魔域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隱隱約約的,還有孩子的哭聲,雖然遭此大創,可是隻要用新生兒的哭聲,就代表明天的朝陽依然會照舊升起。
無天看着掌心的紋路,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即便他不能活着回來,至少還有孩子陪着他,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酸澀,以前的時候,此生最大的怨念,是他和凰黛之間隔着國仇家恨,不能像尋常夫妻愛人一樣幸福,依偎在一起;而現在,他才發覺,那些國仇家恨,又算的了什麼呢?最酸楚的應該是肩上擔的責任永遠都放不下來,好不容易有機會走到白頭,他也必須放棄自己手中,已經握到的幸福!
魔域,回到魔域的每一刻,凰襲的心都覺得不得安寧,她坐在無天和凰黛給她安排的屋子裡,看着桌子上精緻的擺設發呆,凰襲手腕一軟,拿起一個銀色漂亮的瓶子,銀瓶細口左傾,裡面的茶葉盡數灑了出來,盒裡盒外都是。
拾一葉用手指輕捻,看那茶上銀毫成沫,碎在指尖,心中竟有梗痛的快意。
若是那一天在天界殺了風臨,該有多好,那樣的話,她就用不着這樣痛苦,至少算是爲啞奴哥哥報仇了,可人一輩子哪裡能得機會後悔,錯過了便是錯過了,一生一世都不可再遇。
那一天他說,她是對的,他近乎虔誠的容顏上落滿無助,眼角滑下一滴淚
然後她便放了他。
現如今身在魔域,凰襲不得不想起,自己沒有理由放過他,因爲風臨殺了啞奴啊。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凰襲輕喘一口,胸口窒悶,伸手一把握住案上散落的茶葉,緊緊攥在掌心,擠壓,碾碎,葉渣自指縫間滑落,飄了一膝,凰襲鼻尖發酸,無論什麼看着是愈加刺眼,心底裡怨氣橫涌,她伸手掃過桌面,想也未想,便把桌面上的東西毀了個徹底。
她是在泄憤,可她又有什麼資格泄憤,是在氣自己心軟,只不過一滴淚就讓她放了風臨?還是在氣風臨無情欺騙他,讓啞奴哥哥無故喪命。
不可信,終究還是不可信,自己根本不應該對風臨留情,當初爲什麼沒有殺了他!凰襲脣色發青,眼睫微顫,看着那桌上滾落下的圓盒子慢慢滾至門邊,撞上一側門柱。
不清不脆的一聲響,卻令人心震。
魔域已經遭受打擊,不知妖界如何,若是由風臨所說幕後主使乃是上古之神的話,那麼他們的處境就更加危險,魔獸在暗處虎視眈眈,隨時都會攻來。
狂風暴雨馬上就要到來,夢中母親的話真真切切,弒凰劍出世之時,便是她們三姐妹涅槃之時。
心中再恨再痛,也要咬牙抗住,絕對不能現在崩潰,身後掛燭光影微動,將她在案上的淺影也帶得晃了起來,凰襲稍一怔愣,神色隨即轉變,她好像聽到什麼聲音,凰襲蹙眉,緊了緊外袍便快步至了外殿。
無天和凰黛,見了她便連忙說道:“姐姐,有事情找你商量”
凰襲點點頭,定睛去看凰黛見她襟前汗溼一片,面上神色也透着慌張,凰黛正要開口,看了一眼她身後的無天,不由頓了頓,才道:“出了什麼事,如此慌張?”
無天不好說話,便迴避,看了凰黛一眼,便退了下去,凰襲心思沉沉,看着凰黛:“什麼事情?”凰黛咬牙:“姐姐,二姐來了消息,妖界和魔域一樣,被襲擊,傷亡慘重。”
四下靜謐,餘音蕩殿,凰襲臉色未變,眼中顏色卻是黯了,站在那裡半天未言,凰黛心中沒底,正要開口再說,卻見凰襲忽地揚袖一展,將她帶
到屋子裡來。
她皺着眉頭,臉色漸白,隔了半晌才問道:“是否看清那魔獸的樣子?”
凰黛面上暗沉:“看清楚了,二姐說,一開始就是人形,極爲清俊的男子,出手之間,數百人便沒了性命,紫色瞳孔,和在魔域出現的沒有差。”
凰襲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角沾了血絲,“看來風臨說的很對,這魔獸是上古之神留下的,要毀滅六界的,不是這畜生,而是創造出我們的神。”
“是。”凰黛頭略微一低,手握成拳:“我知道,可是我不明白這都是爲什麼,爲什麼創造六界的人忽然又要毀滅六界,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做錯什麼……凰襲臉色慘白,他們什麼也沒有做錯,只是因爲他們的命掌握在別人手中,對方無聊了,想玩了,自然就要像對待寵物一樣戲弄一番,來顯示作爲主人的威嚴。
凰黛又道:“現在魔域和妖界都受到了毀滅性的攻擊,天界雖然沒有直接對上那隻化爲人形的魔獸,但是也已經受到影響,人界最弱,現在……恐怕還要更糟。”
凰襲脣成一線,似血凝膚,蒼白的面龐襯得那色澤更加令人心驚:“魔域還有多少兵力?”
凰黛難過的低下頭:“姐姐……”她使勁咬了咬牙,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只有五百,之前那頭魔獸起碼吸取了兩千人的靈力,死去的那些魔將,都變得像骷髏一樣,慘不忍睹。”
魔域夜裡的風打在殿外窗棱上,一下一下地觸着人心,凰襲身子僵硬萬分,手指半天動不得一寸,整個人就似結了冰一般,立於殿上。
她可以料到目前這種結局,但是還是太早了,本來以爲至少還可以緩上一緩,最起碼要等凰黛把孩子生下來。
現在的這種情況,她該怎麼保護妹妹們的安全?
不可以在死去……我的親人呀,凰黛心中想起啞奴,她只覺心底漲痛,欲語不得說,就聽凰黛話中甚急:“姐姐,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凰襲袖下指甲陷入掌心,闔眸開口:“魔域最起碼需要兩百駐軍留守,其餘三百可以隨無天出兵,然後你現在發信給妖夢要他帶兵來助,我……會聯繫風臨,天界人界魔界和妖界,四界聯手,應該還能抵抗一二吧。”
她的聲音甚啞,幾句話不緊不慢,卻字字有力。
凰黛點頭,神色略緩,但是又帶着疑問說道:“爲什麼不通知鬼界,我聽說鬼澤很喜歡啞奴哥哥呀。”
凰襲望着她,臉色寂寥,淡淡地說道:“啞奴……因我而死,現在鬼界儲位之爭還沒有平息,鬼澤身體不好,若是聽了啞奴哥哥去世的消息,必定大亂,他們依靠丹藥戰鬥,又是這種情況,幫不了什麼忙。”
凰襲疲累說道:“我要出去看看……啞奴哥哥去世的,你先回去休息吧,阿黛,身子要緊,以後且有得熬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