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恆也深吸一口氣,垂首行禮道,“奴才明白了。”
“不瞞令主子,蘭佩這幾年來也在府中已是極少提到舒妃。便是在奴才面前,說的都是令主子的話。奴才也相信,蘭佩得了上次的教訓,如今又親眼見着令主子對隆兒的視若己出,她心裡已經明白該怎麼做。”
婉兮含笑點頭,“只要九爺家宅平安,夫婦和美,父慈子孝,那纔是我最大的願望。至於舒妃……我自己有的是法子,纔不饒上你們。你們就也別爲了我跟她之間的事兒懸心就是。”
說了好一會子的話,縱然有手爐在手,可是婉兮卻也得攆傅恆了。
婉兮便狠狠心道,“九爺回去吧。便是沒穿端罩出來,可是這脖子耳朵的卻都紅了,更兼衣裳都給凍透了,再晚一會子回去,瀛臺裡便所有的大臣都知道九爺開小差兒了。”
傅恆努力地笑,“奴才明白,奴才……再說一件事,這便告退。”
婉兮點頭,“傅公爺請講。”
關於家宅、兒女的私話說完,婉兮極注意分寸,將稱呼又改回“傅公爺”來。
傅恆卻又一揖到地。
“奴才……也是才聽說,舒妃在後宮幾度爲難過令主子。”
他剛聽說的時候,一顆心都揪了起來。那一肚子的擔心和憤怒無處可宣泄,只是無法繼續對着蘭佩一同用飯,這便推開酒杯,推門迎滿懷的冷風而去。
婉兮搖頭,輕笑一聲,“都過去了。我剛剛不是都說了麼,舒妃跟我之間的事兒,我自有法子解決。別連累你們一家子,尤其別影響了你跟九福晉去。”
婉兮說着,秘密眨眼,“……隔着宮牆,九爺便是軍機領班,知道這些消息也慢,更幫不上忙。可是宮裡不是有皇上呢嘛。皇上他,不會叫我吃虧的。”
傅恆這一顆心便又是沉沉浮浮,不知是酸楚,還是該嘆息。
傅恆深吸口氣,“舒妃是用吉慶的事來挑釁令主子,奴才猜想,她必定也說出奴才曾經彈劾吉慶的事兒了。奴才那會子的確是上過摺子,摺子中雲‘兩淮鹽政小有聰明,本非大器。但尚知畏法,辦事亦勤……’”
婉兮便咯咯地笑了,“好了,九爺!聽九爺用的這字眼兒,我就明白了!九爺看似在參劾吉慶,可是這字眼兒就暴露了你的本意——就跟皇上說的,吉慶的兒女親家高恆也一樣上本餐走一樣——這哪兒是真的參劾啊。若當真參劾,九爺曾經在大金川的殺伐決斷我也知道,何苦用這樣的字眼兒去!”
婉兮靜靜擡眸,“後來的事,我都知道了。皇上叫人查了,都是子虛烏有。甚至那首告吉慶的漕運總督漕督蘊著,還是叫九爺給查出來跟鹽商私自交好,有誣告吉慶嫌疑的……九爺是表面參劾,實際上拖延了時間,利用那時間尋足了漕運總督漕督蘊著的罪證,反倒救下了吉慶去。”
是冬天的風涼啊,吹進眼底,就彷彿要有酸澀的淚意。
“都是兩三年前的事兒了,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吉慶是我本家呢。九爺可真傻,那會子就那麼幫他,我那會子卻其實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