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寧把宋漪兒扒拉開,戳着她的肩窩保持兩個人的距離:“你可真是一點沒傷到,精神頭大着呢。”
宋漪兒搭上蘇易寧的手臂,帶着他往下,然後將他的手壓在自己側腹上。
女性柔軟溫熱的身體在掌心中瑟縮一下,蘇易寧剛覺得宋漪兒這種沒事兒還要往身上貼的人,這尷尬部位摸來摸去的說不定要摸出點什麼東西來,還沒來得及收回,手指觸到溼熱黏稠的**,瞬時愣住了。
“什麼?”
宋漪兒還是輕鬆的樣子,隨口說得漫不經心:“上次的傷口,裂開啦!”
蘇易寧:“……”
蘇易寧:“!!!”
大姐你這是流血的樣子麼!你有點緊張感好不好!話說這都多久了一個口子居然還沒長好!你是紙紮的人麼!你是紙人對不對!根本不知道痛的!
話一起涌上來,然後一齊憋到喉嚨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蘇易寧恨得牙癢癢,磨了磨後槽牙纔將粗話嚥了回去,惡狠狠地責怪:“你可長點心啊!這是你自己的身體!你不疼?”
宋漪兒又笑了一聲:“陛下緊張我?”
這個時候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麼!
蘇易寧無語:“別鬧了,趕緊的,出去找個御醫給你裹上。”
這一天天的,都是點什麼事兒啊!
蘇易寧終於回頭去看慕修寒一眼,乾脆利落地下命令:“先把她弄出去,她再說一個字就把嘴堵上。”
宋漪兒嬌滴滴地嗔怨:“慕統領纔不會如此對漪兒,也只有陛下你能狠下心來。”
我特麼狠的下心我還管你幹嘛!簡直一羣神經病!
蘇易寧頭疼地轉過身,擺擺手嚮慕修寒示意:“趕緊的!”
然後注意力才得以放在柳暄身上。
柳暄依舊是孤傲高潔的樣子,似乎剛剛那一次爆炸對他沒有絲毫影響。小太監扶着他。兩人都轉向後方,彎曲了手臂遮在臉前,以避開前方的熱浪衝擊。
蘇易寧愣了一下。
他不是嬌弱地路都走不動了麼?怎麼站如鬆底盤穩穩當當的?
這不符合人設吧?
蘇易寧挑着眼簾彎着頭去瞅柳暄,有點遲疑地問:“你呢?有沒有受傷?”
柳暄也斜着瞥過來一眼,冷冷淡淡,直接轉過頭,在小太監的攙扶下往前走了。
這人是精分吧?連高冷也是一會兒一會兒,難道是冰箱製冷,帶自動休眠模式?
蘇易寧“嘖”了一聲,按下想說的話,跟着疾步往外走。
一場晚宴有驚無險,公主皇子們都蹲在正殿前的空地上,一個挨着一個瑟瑟發抖。
這地方空曠無遮蔽,不用擔心還有隱藏的火藥,慕修寒還是不放心,讓人把方磚全部細查了一遍。
蘇易寧看柳暄立在遠處,遊離在衆人之外,身形單薄蕭索,心頭又軟了下來。不管怎麼說,這人被欺壓被孤立,也是可憐的。
蘇易寧想過去跟她說說話,慕修寒攔住他道:“陛下,後塘發現兩具屍體。”
蘇易寧深呼吸,把視線從遠處挪回來,收拾好心情:“
叫侍衛送這些人回去,最近宮裡的守備要加強,辛苦你們內廷侍衛上點心。”
慕修寒叫了一個人過來吩咐下去,蘇易寧親眼看着有幾個侍衛護在柳暄身邊,宋漪兒也送去包紮傷口了,才放下心:“去看看屍體。”
從水裡撈出來的人被平放在地上,圍着屍體一圈都是淌下來的水,頭髮溼漉漉地貼在臉上,讓蘇易寧迅速聯想到水鬼。
到這個世界之後見了太多死人,從最開始不敢看,到現在也只是心底梗得難受,自己也是越來越習慣這個節奏了。真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
蘇易寧往前走了兩步,被慕修寒一把拉住。這侍衛,差也是當得越來越習慣,越來越隨意了,以前他哪兒敢正眼看自己,到現在都敢動手阻攔當今聖上了。
這麼說,他對自己的態度,跟自己對屍體的太對一樣?也就是說,自己等同於屍體?
蘇易寧搖搖頭,覺得這個還真不能劃等號。
蘇易寧低頭看慕修寒的手,他立刻收回去,尷尬地把手背到身後:“人死就是棄子,也能榨乾了最後用一次。我擔心他們身上也會有火藥。”
蘇易寧:“……你沒看他們都溼透透的?就剛剛大殿裡那些火藥的威力,連個人都沒炸死,沾了水還能有什麼用?”
慕修寒被噎了一下,硬着頭皮道:“還是小心爲上。”
蘇易寧點頭,反正自己也不想和屍體有什麼親密接觸,不靠前也好,不佔着場地影響別人發揮。
慕修寒轉身要上前去,蘇易寧着急地叫了一聲:“哎等等!”
慕修寒疑惑地看他,蘇易寧皺眉道:“有點侍衛統領的樣子!不用事事都親力親爲。再說,你只是內廷侍衛,別越權做了仵作的工作。”
其實蘇易寧是想到了爆破之後的那個瞬間。
被人心心念念地記掛着,這份感動無以言表,便也會將之放在心上。道理是一樣的,慕修寒擔心自己會受到傷害,這份心情蘇易寧真真切切地接收到了,就會回之同等的心情。
這些想法挺矯情的,不必說出口。
慕修寒像是不太好開口的樣子,頓了半天,還是老老實實說出來:“我要查他隨身物件來確定身份……”
……還兼職偵探,內廷侍衛長真心不好做。
蘇易寧閉嘴,不再瞎指揮。
慕修寒解了屍體的外袍,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也看了掌心、兵器。
他背對蘇易寧,也不知道慕修寒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是什麼心情。總之蘇易寧藉着侍衛手中的火光看到躺在地上的屍體身着烏青明光甲時,心底不是個滋味。
剛到這個世界時被人舉着刀子追着砍,就是這幫人救了自己,救了劉生,將自己保護在中間。沒想到現在也是侍衛要取自己的命,處心積慮,埋伏了種種險情。
慕修寒他……那麼較真的人,心裡更不好受吧。
蘇易寧還在替慕修寒感同身受,慕修寒站了起來,裙襬垂落,在腳面之上晃晃蕩蕩,沒個安分。
他跟旁邊的人說了什麼,指指點點交代了很長時間。蘇易寧看他支楞着手,也沒人遞給溼毛巾之類的給他擦擦手,轉頭叫身邊的侍婢去準備。
慕修寒走過來時恰好聽到這一句,眼睛裡有真情涌動,看着蘇易寧的眼光也越發誠摯。
我就是擔心你一不小心再來拉我的胳膊,死人身上的水沾過一次就夠了,多來兩次我怕我都染上屍氣了,不至於這麼感動。
蘇易寧被他盯得不自在,先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慕修寒回道:“身上有書信,但是被水泡碎了,看不出什麼內容。無其他發現,還要去他們居所內查看。”
蘇易寧想了想,勾勾手指讓慕修寒靠近點,看見他的手又有點擔心,身體不自覺地往後撤了撤。
慕修寒看着她這個只有頭伸出去的詭異動作,嘴角抽了一下,迅速壓平,真誠地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蘇易寧乾咳一聲,站直身體,悄聲道:“說了你別覺得難受,這是你手下吧?”
慕修寒的眼神暗淡,聲音也低了下去:“是,臣失職,以至於在宮內出現此等——”
“失職是有,但是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我問你,他們辦這事兒你真一點都不知情?”
慕修寒猶豫了一下:“並非不知情……”
蘇易寧的心“咯噔”一聲,心說剛對他產生好感,難不成自己又想錯了?
慕修寒補充道:“我進宮前有這個猜測,沒想到當真猜中了。”
說話大喘氣啊!
慕修寒很配合地將街上看到的場景講明,避開自己的內心感受,只刻板地說事件。
蘇易寧看着他的眼睛,柔亮的像是藏了月光,心底也跟着軟了起來:“這次我信你。”
對話到此就再沒有遮掩的必要,蘇易寧直截了當地問道:“現在你手下所有人,你確定能相信的有多少?”
慕修寒滯了良久,半晌纔回道:“沒有。”
蘇易寧,“……”
侍衛長當到這個地步也是……夠心塞了。
蘇易寧想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跟着沉默下來。氣氛有點詭異的安靜,蘇易寧看着侍衛的臉在火光映照下變形扭曲,心思活絡起來。
他又把慕修寒往身邊叫了叫,幾乎是湊在他臉頰邊上,低聲問:“那你在邊關時的兵士,有多少能信?”
慕修寒立刻來了精神,字正腔圓無比肯定道:“全部!”
蘇易寧眨眨眼:“這麼自信?”
慕修寒一臉驕傲:“陛下不知,那都是生死之交,過了命的。”
蘇易寧準確地捕捉到那句“不知”,心想這人在自己面前還真是沒什麼畏懼感了,什麼話都敢說。
他放過這一句失言,看着慕修寒認真道:“我再信你一次,內廷侍衛該換成什麼人,你斟酌着。”
慕修寒愣了下,旋即醒過神,眼睛從未如此明亮過。他拱着手就要下跪,被蘇易寧託着手臂給攔下。
“這次調動一定要保密,別給人知道了。”
慕修寒激動地語無倫次:“我,我替邊關那些苦熬了幾十年的將士們謝陛下隆恩!慕修寒以性命擔保,將士們必定——”
蘇易寧打住他的話:“行了,那兩個人的身份你也知道,去他們的住所看看有沒有發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