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有緣之人
搖搖頭甩開南宮凌,阮煙羅接着說道:“我那天還拿了一盞燈,是……”
“別說……”衛流忽然制止她。
原來那天他真的看到她了,燈火的漫天的輝煌中,人流的擁擠的喧囂中,遙遙的相望,那是真實的,不是他的幻覺。
他輕聲說道:“那天,我也拿了一盞燈。”
如果能在迎花節上遇到拿着一樣花燈的人,就是前世的有緣人。
這種傳說附會阮煙羅從來不信,然而這一刻,她的心卻呯呯的跳起來。
就算是假的也無所謂,可她就是想知道,她和衛流,是不是有緣人。
衛流伸手摘下兩片樹葉,輕柔卻堅定地說道:“寫下來。”
想知道的人不止阮煙羅一個,他也想知道,他要確定這個女子就是上天給他的,是他前世今生的有緣之人。
阮煙羅咬了咬脣,接過樹葉背轉身,用指甲一筆一劃在樹葉上寫那天拿着的燈。
再轉過來的時候,衛流也已經寫好了。
兩個人對望一眼,同時把手往前伸。
夜色忽然間變的很安靜,溪流的奔騰和蟲聲的鳴唱在他們耳中都已經充耳不聞,阮煙羅和衛流的眼睛都盯在逐漸靠近的兩片樹葉上,彷彿這兩片細小的葉子,承載的是兩個人無比厚重的將來。
兩隻手掌終於靠在一起,阮煙羅和衛流齊齊一震,轉過頭四目相望,眼睛裡是掩飾不住的動容。
那兩片葉子上,寫着一模一樣的兩個字:白荷。
那天夜裡,他們竟真的拿着兩盞同樣的花燈。
“看來我們真的是有緣人。”衛流輕聲說道,聲音溫柔的連夜色能融化掉。
他看着她,極認真,極慢的說道:“煙羅,我很高興。”
他向來是淡漠的人,遠遠的站在世界一邊,旁觀着別人的人生。卻唯有阮煙羅的人生,讓他無法自控的想去參與。
這樣清淡的幾個字,似已用盡他全部情感情緒,所以他說的這樣慢,這樣認真,這樣鄭重。
一種曖昧而模糊的喜悅在兩人之間不斷氤氳着,他們都沉浸在有緣兩個字帶來的美妙感覺中。
然而他們都忘記了,阮煙羅的花燈在半途掉落,而衛流的花燈,最終在火焰中化爲一堆虛無的塵灰。
那兩隻代表着他們有緣的花燈,其實從很早的時候,就已經不復存在。
就在阮煙羅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樹林內一陣響動,幾個御林軍鑽出來大聲叫道:“找到了,煙羅郡主和衛流皇子在這裡。”
阮煙羅微皺眉頭,有些無奈的眨了眨眼睛,她的衛流的身份都不夠自由,屬於他們的時間太少,許多話都來不及說。
但是這沒有關係,因爲對於阮煙羅和衛流來說,今天所說的東西,已經足夠多。
跟着御林軍回到瀑布邊的營地上,那些隨侍的人動作很利落,已經重新規整出了一片休息的地方,物資的損耗也不大,馬匹雖然驚了,但因爲周圍都是密林,也很容易就找回來,只走失了幾匹。
南宮瑾正在指揮着人做些收尾的工作,看到阮煙羅大踏步過來,問道:“你沒事吧?”
其實發現阮煙羅不見以後他也想去尋找,可是看着亂成一片的營地又擔心被人調虎離山,畢竟在這裡的都是勳貴家的子女,萬一出了什麼事會很麻煩,兩相權衡之下,他還是留在了營地。
不過雖然他理智戰勝情感的留在這裡,但心裡畢竟一直記掛着阮煙羅,這句話問出來關心表達的很直接,也沒有阮煙羅所不喜歡的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再加上阮煙羅今天心情好,難得很平和地說道:“還好。”
只是這樣的一份平和,已經讓南宮瑾喜出望外,畢竟這麼久以來,這是阮煙羅第一次和他好好說話,他強抑着喜悅對阮煙羅說道:“鬧了半夜你也累了,去那邊再休息會兒。”
阮煙羅沒說話,點點頭去了。
蘭月蘭星早就急壞了,見到她急忙跑過來,看到她安然無事才放下心。
重新規整出來的營地,自然不像之前那麼舒適,但也很不錯。
這半夜終究還是累着了,阮煙羅尋到給自己安排的地方,幾乎一倒下就睡着。
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已經是三更,爲免夜長夢多,第二天天矇矇亮的時候車隊就再次上路,約摸中午時分便到了金閣寺。
金閣寺建在半山之中,山岩竟秀,草木幽深,雖然名字金燦燦的,但建築卻是普通的黃牆朱瓦,絲毫不見俗氣,再聽着遠處嫋嫋傳來的午課鐘聲,只讓人覺得耳目一清,寶相莊嚴。
同來的公子貴女們具都讚歎連連,阮煙羅睡了一路,見到這種景象也不由來了精神,在車裡讓蘭月蘭星幫她整了整睡皺了的衣衫,精神很好的下了車。
兩個知客僧候在山門前,一見到南宮凌南宮瑾便打了個稽首說道:“諸位辛苦了,太后正在佛室內等候,請諸位一到便過去,一起共進午齋。”
說着話眼睛裡卻有些猶疑,太后住的別院並不大,今天中也沒特別吩咐準備多少菜,這麼多人過去怎麼坐的下?
正猜測着,南宮凌已是淡漠說道:“請小師傅引路。”
知客僧滿腹疑慮地帶着一大羣人去了,到太后住的小院邊上,一個人先去通報:“太后,諸位客人已經到了。”
“快進來!”
離了皇宮在佛寺裡,太后也免了許多規矩,不需要別人層層通報,自己就開口迎起客。
只聽太后聲音爽朗的笑道:“纖丫頭,哀家就說你凌哥哥孝順,一定會來接哀家這把老骨頭,怎麼樣,可叫我說中了吧,還不快去迎接你凌哥哥。”
每一次太后來金閣寺,前前後後都是她的孃家侄孫女梅纖纖在打點,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皇祖母,纖兒知道了。”
一道柔婉的聲音應道,話音方落,一個娉婷女子嫋嫋出現在門前。她眉目精緻,只淡淡的上了一點脂粉,不多不少,恰到好處。
能讓太后親暱地叫着纖丫頭的人,必然榮寵萬千,可難得的是她身上沒有一絲驕奢之氣,只是溫婉宜人,讓人看了十分舒服。
到了門前,她梅纖纖正要開口叫人,忽然愣在原地。
她以爲來的人只是南宮凌一個人,怎麼料得到竟然來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