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澤南被安排在龍王商良海所在的直升機內,飛機內在座的除了墨白和洗神醫外,還有出身菩提禪院的羅漢堂首席高手道信和尚、來自三清道宗的散人黃寧石。這兩人神光內斂,只看他們能夠坐在同一機艙中,便知是和墨白同等級數的高手。
而除了他們外,坐在商良海旁邊的卻是個五十開外的軍官。
墨白在安澤南耳邊輕道:“那是陳天德將軍,淨思居林出身,武功謀略皆是不凡。”
安澤南對這處待自己極好的前輩名宿報以微笑,耳邊傳來陳天德將軍的聲音。
“良海你可想清楚了,對付魔門中人根本不用和他們講什麼江湖規矩。儘管朝官不理野事向來有之,但此次非同小可,我已經請示過政委,必要時我可以不惜一切把魔主擊殺。”陳天德聲音渾厚,聲若冬雷。這機艙中坐的都是自家人,他也不用顧忌什麼。何況這番話表面是說給商良海聽,實質卻是要其它人知道,軍方已經不能容忍魔門亂來。
商良海拍拍陳天德的手,溫言道:“天德兄,你我相交多年,商某什麼脾氣你是知道的。這次司離是衝着我們龍淵來的,若商某龜縮不出而全交由你決定,龍淵以後就別想在京都立足了。何況,你認爲司離會沒想到你們軍方可能干預嗎?這個人之所以可怕,就是因爲他永遠比別人多想一步,而你卻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些什麼?”
“他既敢明目張膽地對我龍淵下戰書,便必定會創造一個公平的決戰環境,你等着看好了。”商良海微笑道。
陳天德剛要反駁,手機卻突然響起。他接聽了電話後,臉色相當古怪。
商良海笑而不語。
“剛收到由中央下達的命令,爲了不引起擾民事件,中央着我護送你們至渤海後即刻返回,不得插手你們與魔門之間的事。”陳天德越說越氣,最後直接把軍帽摔在座位上叫道:“這叫什麼事啊。”
“看吧,我早說過會這樣。”商良海哈哈大笑。
陳天德搖頭道:“虧你還笑得出來,能夠以中央的名義下令,足證司離安插在政界的內應身份之高,難道你一點也不放在心上麼?”
商良海淡淡說道:“司離這步棋,若無意外,已經早在多年前便已經佈下。無論政界還是我龍淵內,都有魔門的眼線且身份隱蔽。若那麼容易就讓我們找出來,那司離便不是司離了。可古人有云,擒賊先擒王。若扳倒了司離這個王,其它的兵羣龍無首,又何足懼之。”
“司離的戰書固然起到震懾的作用,可同時也給我提供了一個和他公平對決的機會。天德兄,若我不計性命,你說今晚會有多少成機會把他留下?”
此話一出,不僅陳天德,包括安澤南在內所有人皆全身劇震。
原來商良海一早就決定以身殉道,決意利用這個機會以命換命,一舉殺死司離以解除魔門的威脅。
“良海你…….”陳天德看着身旁這故交摯友,心中縱有千言,此刻卻化成一嘆。
“天德不必勸我,自我懂事起,得三聖地全力栽培,爲的便是保華夏平安。在必要時商某可以不惜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話說回來,若司離肯如此便宜我,商某這條性命又算了什麼。怕只怕,商某雖有拼死之心,卻未必殺得了他。”商良海臉露苦色,事實上他也清楚,即使以命相搏,卻也未必能夠殺得了司離。
司離就像插雲之峰,沒有人知道雲上的山峰,究竟還有多高。
直升機最終降落在渤海附近的蓬萊市郊,此處向北是蓬萊市的北區海岸線,亦是魔主戰書中指明的決戰詳細地點。
決戰的時間是晚上,現在天色尚早,但龍王要養精蓄銳,便先往戰書中指定的位置而去。墨白隨他而去,自是擔起保護之責。
蓬萊市中自有道觀廟宇,其間不乏爲菩提禪院和三清道宗開設在本地的觀宇。道信和尚和散人黃寧石便和衆人別過,各自回師門分部報告去了。至於安澤南、姬夏末等幾個年輕人自然也是坐不住,反正時間還早得很,便相邀到市內遊玩。
只是心掛晚上決戰之事,衆人玩得並不開懷便是。
到了晚間,衆人在決戰地會合。遠遠看去,龍王商良海盤膝坐在海灘邊上,他的雙腿上橫放着一把偃月刀。刀身據說爲寒鐵所造,在月光下反射如同秋水般的冷芒,極是懾人。
道信和黃寧石早早來到,正和墨白商談着什麼。見到安澤南幾個年青人來到,墨白立起,招呼他們過去。
長白齋主正色道:“龍王方纔有令,今晚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不得出手。即使他血濺司離手下,我們也只能事後帶走他的遺體,卻不得中途插手相助。”
安澤南幾人面面相覷,戰無極拳頭握得吱吱作響,龐天涯更是不滿直言,卻被墨白訓斥了幾句。
突然,安澤南心有所感。他朝海面看去,幾乎同一時間,墨白、道信和黃寧石亦舉目遠眺。而稍遲一線的便是戰無極、姬冰心和龐天涯三人。
只見明月當空,海面上有一舟飄至。舟上有人長身而立,衣衫迎風飛舞,氣勢不凡。
來到離海灘十來米處,也不見那人如何運氣騰移,便這麼突然雙腳離舟而起,人若鴻雁循着一道充滿天地至理的弧線朝岸上投來。
安澤南看得瞳孔一縮,這人自騰身起,至落地止。這個過程完美無眠,隱合天道自然之理,如同行雲流水,雁翔長空,毫無破綻可尋。
龍王突然立起,偃月長刀輕點地面,在時間上剛好是來人落地的瞬間,拿捏得分毫不差。
安澤南心中暗道一聲“好”。
墨白幾人也看得連連點頭,商良海露了這一手錶現出高明的眼力,說明他並非沒有一拼之力。
來人落地,月光下,他的臉上戴了一張京劇面具,顯得神秘非常。
安澤南心中奇怪,不解爲何司離不以真面目示人。
“商良海?”
“司離?”
互相確定身份後,龍王長笑道:“我道魔主是如何了得的人物,原來卻是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輩。”
“相見爭如不見,龍王又何必在意本人相貌,如此着相,本人實在擔心你能夠在我手下走得幾招?”面具下,不溫不火的聲音響起,似乎魔主並未爲龍王的話而起氣。
兩人脣槍舌劍,爲的卻是削弱對手的信心氣勢。
龍王長刀一指,刀氣卷得腳下細沙朝魔主滾去,聲勢不凡。
“多說無益,就讓商某討教魔主高明。”
魔主雙手負後,刀氣沙塵到了他的身旁自然往兩邊分開散去。雖然沒有龍王的驚人氣勢,但在場無不是強者高人,卻看出魔主實比龍王強上數籌,否則哪能夠如此不動聲色而化去龍王氣勢。
商良海身在局中感受更劇,他揉合了殺意刀氣向魔主衝去,心想怎麼也會讓他稍稍分神,卻沒想到會被對方輕描淡寫的化解。但他早知魔主並不易與,雖驚不亂,偃月刀挽出一個刀花,長電破空般朝魔主當胸撩去。
這一刀氣勢凝重,大有千軍僻易之感,看得讓人心頭一熱。包括安澤南在內,幾個年青人不由高聲叫好,以助龍王之威。
面具下傳來淡淡的笑聲,魔主絲毫不讓,一拳擊出。
安澤南頓覺有異,他未曾和司離交手,卻覺得眼前這人招式似曾相識,只是一時間想不出在哪看到過。
龍王本來無儔的氣勢突然一窒,身影左右輕晃,似是失去平衡,看得龍淵高手無不色變。
偃月刀改直擊爲橫揮,冷豔刀光卷出森森刀浪,卻是龍王使出保命招式,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當!!
重重刀浪中,卻爲魔主尋出真身,一拳正中刀鋒,交鳴聲響徹全場。
偃月刀刀鋒劇震,龍王拖刀後退,卻佈下刀勁以防魔主追擊。
魔主凝立不動,放任龍王退開。
商良海臉上露出古怪表情,只聽他說道:“什麼時候,魔主放着天魔七幻不練,改修補天派的功夫了?”
安澤南一聽,立時記起方纔魔主那一拳,不正是數月前面對補天派主蕭厲那九死一生奇功的情景嗎?
頓時,他失聲道:“這人不是司離,他是補天派蕭厲!”
面具下傳出長笑,伸手一抹臉上面具,明月下,替魔主出戰的果然是補天派主蕭厲!
“良海兄果然見多識廣,只一拳便認出蕭某的身份,本人原還打算再拖上片刻呢。”蕭厲轉頭看向安澤南又道:“澤南你好,我們又見面了,不知你可有見到小徒樸熙。前些天她偷偷溜走,想來是按捺不住對你的相思之情。”
安澤南聽得臉上一紅,說道:“蕭派主休要胡說,我和你徒弟可是什麼關係也沒有。”
旋又道:“前輩怎會在此,司離呢?”
這正是衆人心中疑問。
爲何蕭厲會替司離出戰?更重要的是,司離既然失約,那他這約戰之事用意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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