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漸漸地我的心平靜了下來,我就想,你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啊,想到這兒,我也就不恨了。”阿斯楞臉上竟顯現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她對於死亡並無恐懼,相反倒如落葉歸根般安詳。
巴日斯皺了皺眉頭,她心中不知何時有些悵然,自己眼前要死的,乃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想到這兒,她的心有一瞬間多了一絲難過,可這情緒緊緊維持了一瞬時,她便又愉悅起來,自己自踏入魔教那一刻起,早就將一切情懷都拋諸腦後,留下的只是恨,無線的恨。
阿斯楞,你不恨啊,我恨!
“之後的幾年裡我總想着,再見到你時,我該如何是好。”阿斯楞已到強弩之末,她的身軀不知何時逐漸冒起了白煙,巴日斯心裡“咯噔”一下,突如其來的危險信號讓她的身體應激性地想要逃走,可不知何時阿斯楞的殘破柺杖死死地勾住了她的褲腳,猛然間就聽得“轟”的一聲,這聲音太過突然也太大聲,將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這是何等劇烈的爆炸啊!
阿斯楞爲了不讓巴日斯再與魔教同流合污,選擇了同歸於盡!
“阿斯楞婆婆!”城牆上一片驚呼!
一時間瓦礫橫飛,爆炸帶起的狂風讓衆人睜不開眼睛,武功低微者皆被這氣浪拍打得搖搖欲墜,有幾個甚至跌下城牆,幸而尉遲宇、魔仙子之流眼疾手快,纔沒讓她們摔下去,不然就算不死也會身受重傷。
濃煙過後,地上顯現出一個巨型深坑,阿斯楞早就不見蹤影,留下的只是破碎的蛛絲網包裹的殘碎屍體,看來誠如巴日斯所言,這絲網確實堅固;在深坑的邊緣上,巴日斯滿身血污地趴在地上,千鈞一髮之際,她砍斷了柺杖逃走,卻已然來不及,她雖然護住了心脈,可爆炸也奪去了她的一條腿。
“天殺的阿斯楞,天殺的阿斯楞!”巴日斯哀嚎着,她緊緊抱着血流如注的傷腿,好讓它暫緩流出血來,這一仗她損失太大,而這損失多半來自自己的輕敵大意。她對阿斯楞痛恨至極,一揚手,將蟻卵揮了出去,她要讓阿斯楞屍骨無存!
“痛煞我也,痛煞我也,痛煞……”還未等巴日斯的話說完,一把劍從身後貫穿了她的胸口,在她身後一個戲謔的聲音悄然而起:“老太婆,你傷成這樣,還是早點去死吧……”
“先撕一個大馬,再撕一個小人……誒,你怎麼不動了?”小童爺拿腳踹了踹躺在地上的雙霞,雙霞俯面倒在塵埃裡,生死未卜。衆人瞧得清楚,小童爺的能力頗爲詭異,他的武器便是這一塊塊花花綠綠的彩紙,他可以將紙撕成的東西放大並且具象化,作爲自己攻擊的武器,剛纔雙霞就是被這怪異的武器所打倒,幾無還手之力。雙霞雖然年幼,武力尚淺,卻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然而小童爺卻以壓倒性的優勢擊敗了雙霞,可見他手段之高強。
星芒宮宮門忽然打開,從城裡緩緩顯出一人一獸兩個人影來。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在星芒宮做客的公孫嫚娘。只見她坐在玄洛的背上——玄洛此刻也只有木盆那麼大,嫚娘堪堪可以盤腿坐在上面,慢慢悠悠地向小童爺走來。玄洛每走一步,長長的脖子就向前伸展一下,頗爲滑稽,小童爺看見玄洛的模樣,也不禁瞪起小圓眼,仔細打量着它。
“那小姑娘身下的便是四靈之一的玄洛了。”教皇指着遠處的玄洛,對一旁的二郎說道。
“搜嘎。”二郎眯着眼仔細向遠處瞧着,“我聽說中土的神獸和我們大東瀛的式神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皆是守護家族的聖物,而四靈乃是神獸中之翹楚,今日定要擒來好好研究一番。”說着便要躍躍欲試。
“等小童爺打完了吧,你也可趁此時好好觀瞧。”教皇說道。
“小孩兒,你剛纔的把戲好有意思,快快再耍來!”嫚娘年紀尚輕,童心未泯,見到先前小童爺稀奇古怪的招數,很是欣賞,她見雙霞兵敗,也不顧尉遲宇的阻攔,下得城來,想要好好瞧瞧小童爺的撕紙手段。
“教皇大人,那小童爺一副小孩模樣,怕是自己也忘記自己多大年紀了吧?”二朗調笑着,“一副失智老人的模樣,沒事兒淨撕紙玩兒。”
“三尊的實力已然大不如前,他又是三尊裡最弱,撐到現在也着實不容易。”教皇的話突然峰迴路轉,“但他在我祖父輩便位列三尊,大大小小經歷百餘戰而屹立不倒,定然有些過人的手段,二郎,你且好好看看吧。”
“小姑娘,這可不是唬人的把戲呀!況且……”小童爺突然變了聲調,孩童稚嫩的聲音倏然間變成了蒼老的呼喊聲,這聲音像刀子一樣刮人耳膜,分外難聽,“老夫最討厭別人叫我小孩兒了!”說罷,小童爺手中之物朝嫚娘扔去,那些撕成的紙人紙馬到了空中,好像被人賦予了生命,忽然煥發生氣活了過來,急切切從上往下朝嫚娘砸來!
嫚娘剛纔還拍手叫好,此刻只見千軍萬馬自頭頂砸來,頓時慌了手腳,忙從布袋子裡掏出飛鏢,手中發力,使出翻雲十三鏢的手段,無數飛鏢如逆水雨點一般朝紙人紙馬扔去,說時遲那時快,嫚娘身下的玄洛亦感覺到危險來臨,雖見它慢慢悠悠並不慌亂,卻顯然有縮地成寸的本事,只一兩步便離了被攻擊之地有十幾丈遠,嫚娘只覺身形一閃,頭上攻擊已然落在她身側。
玄洛這幾步,惹得衆人拍手叫好,真真好神獸!
嫚娘也是心驚,若不是玄洛剛纔的移動,自己多半會被攻擊擊中。飛鏢甩出去,自紙人紙馬處穿透過去跌落雲頭,根本就傷不了它們,而它們卻如真是物體一般擁有超強的攻擊力。
紙人紙馬再一次騰空而起,這一次的氣焰比上一次更甚,只見紙人各個手持紙劍耀武揚威,紙馬亦四蹄騰飛,人們彷彿能聽到那雄壯的嘶吼聲和駿馬的嘶鳴聲。紙人紙馬虎視眈眈地望着一人一獸,隨時都會攻擊下來,將他們踏成肉餅。
“小姑娘,你要小心了呵呵呵。”小童爺壞笑起來,這笑聲與他肥嘟嘟的小臉蛋極不相稱,彷彿有善口技者在身後配音一般,“我這些紙人紙馬打起人來和實物一樣,力有千鈞;可你攻擊過來卻還如打在紙裡,力量完全被化解,可以說是最完美的……”
小童爺還未說完,只見玄洛自口中一條水柱噴薄而出,紙人紙馬被水柱淋溼,身子頓時沉重起來,瞬間如樹上落櫻一般跌落雲頭,伏在地上的水窪裡掙扎,而沒被擊中的則如沒頭蒼蠅一般四散逃竄。
“……武器……”剛纔還滿臉驕傲的小童爺,說着最後這兩個字卻猶如蚊叫,他頓時傻了眼,乜呆呆地站在空氣裡,陡然間優劣勢翻轉,那令自己引以爲傲的殺人利器,此刻被玄洛幾口“口水”就輕易擺平,真是令他始料未及。他自然知道紙張遇水會變重的道理,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陸地上居然有如噴泉一般的水柱,真乃遇到了剋星。
“看來小童爺有麻煩了啊……”教皇小聲說着,可他並不擔心,這小童爺武力雖然不濟,但卻有無往不利的逃生本領。
“小姑娘你且吃我這一招!”小童爺折了武器,卻也不灰心氣惱,他一揚手,無數顏色各異的紙片乘風而起,在小童爺身前的空地上打着旋,宛若被風吹起的樹葉龍捲風似的朝嫚娘襲來!這紙最普通不過,乃是一般的棉紙,質地柔軟有韌性,毫無攻擊力,但若是旋轉到了一定的速度,則如刀劍一般鋒利,成了殺人的利器!
“哈哈哈,你這個小烏龜,我看你那細小的水柱能夠淋盡我漫天的紙刀嗎?”小童爺笑聲難止“哈哈哈……”
小童爺漸漸收起了笑容,臉色也變得僵硬起來,因爲他看見在他面前的玄洛正在逐漸變大,它那口中的水柱也隨着變大起來,乃至於到最後在嫚娘身前下起了滂潑大雨,將那一隻只紙刀衝得不見蹤影。
“玄洛你好厲害!”嫚娘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她輕輕撫摸着玄洛背上的殼,愛膩得不得了。
觀戰的人們也不由得眼神發亮,尤其是二郎,他本就對中原神獸心生嚮往,此時間看到玄洛手段超凡,不由得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現在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只要小童爺敗下陣來,他就會衝上前去,用家族式神將玄洛打敗,並將其收入自己的囊中。因此他現在的心一大半想要小童爺戰敗。
“教皇大人,我見阿要已經上了,我也上吧!”
“嗯。”教皇剛一點頭,二郎便衝了過去。
“玄洛,還等什麼,咱們乘勝追擊將他打敗吧!”聽着嫚孃的鼓勵,玄洛怪叫一聲,口中一隻水柱正中小童爺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