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戰你我未分勝負,今日定要做個了斷!”巴日斯長得幾乎和阿斯楞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頭髮的顏色,阿斯楞一頭紅髮,而巴日斯則一頭黃髮。
“看你老得不成樣子了啊,我的好妹妹。”巴日斯咧開嘴笑着,露出參差不齊的黃黑牙齒,她手中亦有一隻柺杖,那柺杖平淡無奇,乃是一節爛木樁,她將柺杖在地上輕輕敲打着,阿斯楞便聞到一股奇異香味自巴日斯那邊飄散過來。
“又要搞什麼花樣?”阿斯楞自知這股香風詭異,於是趕忙遮掩口鼻,可已然來不及,香風過後,阿斯楞便聽見耳邊“嗡嗡”之聲不絕於耳,原來一大羣虎頭蜂覓着香味朝阿斯楞攻來!這虎頭蜂每一隻都有一節手指那麼長,銳利的獠牙清晰可見,或咬或蜇都能讓人瞬間起一個大包。阿斯楞趕忙一邊用衣服遮住腦袋,一邊從懷裡掏出一枚彈丸。這彈丸有小孩拳頭大小,紅得發紫。她一抖柺杖,裡面竟藏着火摺子,她迅疾地將彈丸點燃,往地上一摔,就聽得“嘭”的一聲,一股黃色濃煙升騰而起,一時間籠罩了她的全身。虎頭蜂最怕煙燻,濃煙滾滾中,虎頭蜂們慌了神,死的死,逃的逃,巴日斯只見一團煙霧慢慢彌散。突然,從濃霧中鑽出一人來,巴日斯一看正是阿斯楞,只見她如離弦之箭一般朝巴日斯奔來,她以柺杖爲劍,直戳巴日斯胸口,巴日斯早有預料,將她的爛木樁擋在胸前,阿斯楞的柺杖正好刺中這木樁,不刺還好,這一刺阿斯楞便發覺惹了大禍。
原來這一刺便將木樁腐爛的外皮刺破,裡面白花花一片全是蟲卵,那蟲卵一見了陽光立馬孵化出來,個頂個都是指甲蓋兒大小的白蟻,這白蟻攻擊力極大,遇山吃山,遇水吃水,一個個像白衣將軍般沿着阿斯楞的柺杖襲擊上來,白蟻所到之處一片狼藉,諒是硬如玄鐵的金檀木所做的柺杖,也瞬間變成一堆木屑。阿斯楞見柺杖已然保不住,慌忙間棄了柺杖身子後掠,想要脫出白蟻的包圍圈,巴日斯見此“呵呵”冷笑,她一揚手,那木樁裡的蟲卵便如雨點一般襲遍阿斯楞全身,蟲卵瞬間變成白蟻撕咬着阿斯楞周身的衣服。眼見着白蟻就要咬到皮肉,阿斯楞當機立斷將口袋裡的黑色粉末塗抹在衣服上,緊接着火摺子一抖,衣服閃着耀眼的光芒倏然間被點燃,原來黑色粉末乃是火藥,遇火立馬燃燒起來。電光火石間阿斯楞身量一矮,如游魚一般從燒着的衣服中掙脫出來,可臉上和手臂等處依然被煙火燙傷,黑紅一片。可憐那一團團白蟻,剛一降生便又葬身於火海之中。
阿斯楞身手之快讓巴日斯有些吃驚,沒想到已至耄耋之年的老嫗居然能有如此之快的身手,看來阿斯楞一定對二十年前的平手耿耿於懷,這二十年埋頭苦練,必然精進不少。巴日斯難以摸清阿斯楞的實力,於是乎先下手爲強,想要快刀斬亂麻,她見阿斯楞立足未穩,口中深吸一口氣,恍惚間自那黑黃相間的牙齒中射出一道銀白色光芒,那光芒在空中突然變大,似一張網一般將阿斯楞全身罩住!這網乃是巴日斯用她精心餵養的天山血蛛的蛛絲編制而成,堅韌非常,平時被她藏在口中,危機時刻噴吐出來將敵人困住。阿斯楞拼命掙扎,可這蛛絲網不知有何妙處,竟然越掙扎越緊,到最後竟將阿斯楞綁成個蠶蛹形狀,巴日斯看得妹妹如此模樣,不由得哈哈大笑。
“別急我的好妹妹,這麼多年沒見了,讓姐姐好好疼愛疼愛你……”巴日斯嘴角帶笑,看來自己是高估了阿斯楞,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那裡正關着一隻天山血蛛,“來,我讓你看一看,罩着你的東西是從哪裡來的……”說着,她打開瓶子,就見得一隻極小的只有葡萄籽般大的血紅蜘蛛,慢慢爬上了阿斯楞的臉。
“你別掙扎了,我是不會鬆開的。”釋光雙臂越發收縮起來,他暗暗佩服謝雲,承受着如此大的束縛之力,她嘴中竟沒有發出一絲求饒的聲響。這更激發起了釋光的鬥志,這場戰鬥他必須要贏!
“我不斷努力着,就是要贏!”釋光的手臂中隱隱發覺一絲抵抗之力,這抵抗之力起先只有一絲,緊接着越來越大,他緊咬牙關,通紅的眼珠彷彿要奪眶而出,他斷然不信,一個瘦小的姑娘居然有如此般的力量!
終於,自謝雲口中發出一聲悶哼,她如風中柳枝一般不斷扭動着身軀,滾燙的身子裡一股絕大力量開始爆發,釋光便覺自他的七竅中皆流出鮮血,他每一個骨節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他的腦袋亦顯現出一片空白,等他回過神來時,謝雲早就掙脫了他的擒抱,而他的雙臂骨頭盡碎、經脈盡斷,諒是華佗再世也難以醫治,毫無生氣地垂在身體兩旁。
釋光俯面栽倒下去,他第一次品嚐到失敗的滋味,那夜以繼日的不斷努力,如今化爲了一團泡影。
謝雲傷得也不輕,她的肋骨好像被剛纔的擒抱弄斷了幾根,現在呼吸起來都疼痛難忍,若是平時自己的力量,剛纔的束縛根本難以逃脫,也許是身體的應激反應,瀕臨死亡的絕地掙扎,亦或者是……別人的力量?謝雲暗自慶幸,她更覺得剛纔的搏命反擊是來源於她那個無緣見面的姐妹。她心中一暖,幾股熱血又翻涌上來,她慌忙摘了面具,好讓自己呼吸暢快一些。
那絲絲血污依舊遮掩不住謝雲姣好的面容,尤其是她那雪白麪目上的濃眉分外惹眼,她此時癱倒在地上喘着粗氣,而明淨清澈的雙眸也時刻注意着釋光的一舉一動。
釋光躺在地上嘿嘿冷笑,他本是一個嚴守清規的小和尚,孰料命運和他開了個玩笑,讓他走到了這般田地。
釋光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寺裡,好像一生下來就當了和尚。因爲瘦弱,他經常被師兄弟們欺負。小孩子打架沒有招數,全憑一膀子力氣,因此釋光從小就知道力量的重要,所以他拼了命地練習,爲的是不受欺負。除了寺裡必修的功課,他每天都鍛鍊自己的力量。寺裡的後院有幾口大小不一的空水缸,他每天都在後院裡推上幾十遍,年齡小時,推小缸,年齡越大,推的缸越大,他又逐漸地往裡面加水,加石頭,年深日久,後院的地上被推出來一道道又深又長的溝壑。終於,他打敗了欺負他的最厲害的大師兄,寺裡沒有一個人再敢欺負他。釋光雖力量驚人,拳力突出,卻從不欺負弱小,相反謙遜隱忍,因此在寺裡年輕一輩中小有威望。
那一天寺裡來了個掛單的和尚,那和尚虎背熊腰,一臉的橫絲肉,扎裡扎煞滿面鬍鬚,尤引人注目的是已致深秋,那和尚卻還光着背脊,胸前背後刺滿了刺青,釋光也瞧不出來紋的是什麼,只覺黑壓壓一片甚是駭人。那和尚俗家姓魯,人人都叫他“魯和尚”。魯和尚平時待人豪爽,只是不守清規戒律,愛吃酒肉,又憑得一身好拳腳,寺裡無人敢惹。那一日閒來無事,他在寺中閒逛,忽見後院滿地溝壑,不由得連連嗟嘆,暗贊推缸之人氣力驚人,一股好勝之心涌上心頭。他四處打聽得知,推缸之人乃是弱冠之年的釋光,於是乎商量同他一比膂力。釋光本無心較量,怎奈魯和尚多次糾纏,釋光無奈,才與他比試。這不比不知道,一比釋光才知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未免受傷,二人並不比試拳腳功夫,魯和尚出了個主意——扔缸。
扔缸,顧名思義,每人抱起一隻同樣大小的缸,誰扔得遠,誰就獲勝。比起力氣釋光在寺中未逢敵手,自然信心滿滿。一時間空地上圍滿了師兄弟,釋光想給魯和尚一個下馬威,於是抄起二百餘斤重的大缸,雙臂用力,扔了出去!
在衆人的一片驚呼聲中,土灰色的水缸帶着旋風打着轉,正砸在河岸最高處,緊接着咕嚕咕嚕混進了河裡。
“好!”衆人拍手叫好,二人比試之處離河岸邊足有近四十丈遠,這麼遠的距離,若是普通人的話,別說扔偌大的水缸了,就是扔個拳頭大的石頭塊兒,也扔不到河岸邊。
“小和尚有兩下子啊!”魯和尚拍打着釋光的肩膀,他打了個嗝,一嘴的酒肉之氣薰得人難受。釋光看着魯和尚健碩的身軀在陽光下爍爍放光,不過外強中乾的人他見多了,他不相信這個一天吊兒郎當的酒肉和尚,能贏過他。
魯和尚舒展了舒展他的肩膀,那雙胳膊滿是青筋,根根分明,他一隻手慢慢地摸進了缸沿兒,然後居然單手把它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