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頓時慌了手腳,不斷的磕頭,腦袋撞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二少爺,二少爺,我是冤枉的!”
楊仲庭無情的轉過頭,不去理他,這時候是非常時期,楊鳶洛正看他們一家不順眼,他這邊又出現這種事,傳出去就是他管教不嚴,直接影響到他的名聲。
“少爺,二少爺,您也念念舊情啊!奴才給你做了那麼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一羣小廝見他不依不饒,二少爺也沒有任何要饒恕他的表示,各個都想邀功,就前呼後擁上去拖住跪在地上的小廝。
“放開我!放開!你們有什麼資格抓我!”小廝憤力掙扎着,頭髮已經在撕扯中散下來。
“堵住他的嘴巴!”打頭的小廝笑了一下,“哼!刁奴,仗着主子寵你就無法無天了,這回被趕出府去,就是報應!”
他也算是二少爺院子裡面有些勢力的,可是這個狗奴才嘴上功夫好,深得主子喜歡,一直壓制着他。這回他走了,他就算是楊仲庭的心腹了,哼,看誰還敢騎到他頭上去。
“嗚嗚……”那人的嘴巴被堵住,口中的咒罵全部變成了含糊其辭的單音節。
一路吵吵嚷嚷,那小廝被人一下子扔出了丞相府的大門,引起路人頻頻圍觀……
“已經辦成了,那個奴才剛被趕了出去,奴婢是親眼看見的。”
說話的人還是白芷,是她將楊仲庭的錢袋偷走放到那個小廝房中的,她有開鎖的絕技,所以根本看不出來那鎖頭已經被打開過了。
“好,就這樣不知不覺的一個一個的將他們除掉,”楊鳶洛冷笑了一聲,“報應不爽啊。”
白芷定定的看着她的笑容,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王妃現在的所作所爲,是不是已經偏離了她原本的軌道?她真正想的只是爲了給雪影和丞相府主母討個公道,可是現在,爲什麼會多生出這麼些事情?
“接下來呢?她打算做什麼?”墨祈煜悠哉悠哉的坐在太師椅上,饒有興趣的喝着新煮的上好龍井茶。
白芷想了想,“王妃還沒有吩咐下來,不過奴婢猜,接下來王妃應該是要對付杜三娘了。”
“嗯,”墨祈煜淡淡的點頭,“就隨着她,做事小心點,別留下痕跡。”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竭盡全力,只不過……”白芷眼珠一轉,有些躊躇,“奴婢擔心,王妃這麼做會迷失了自己。”
“不會。”墨祈煜斬釘截鐵的搖頭,“她有分寸,自己知道該怎麼做,你不必擔心。若是真有什麼不妥的,你趕緊通告我。”
“是,奴婢知道了。”
有墨祈煜的這句保證,白芷無比安心。她們的王爺雖然表面上看着吊兒郎當、不理世事的,可是卻是整個湘王府的支柱,只要他說“沒事”,那麼就絕對不會有事。
“你先回去,別讓她知道你來過。”
不然楊鳶洛那個疑神疑鬼的警惕性子,又該要東想西想的了。
秋風蕭瑟,偶爾吹過門口窗沿,會發出一些奇怪詭異的聲音。
楊霽月至今爲止還有些心驚膽戰,不敢自己一人坐在鏡前,生怕從裡面看見什麼不該看的。匆匆忙忙的讓丫鬟幫忙卸了珠釵首飾,攏到盒子裡,梳順了頭髮,楊霽月面色慌張地吩咐道,“你就在門口守着,哪兒也別去。”
那小丫鬟有些詫異和不滿,這天這麼涼,讓她在門外守一晚上還不要了她的小命?一夜不睡一直守着,累不說,萬一生了病,她一個奴才也沒有請大夫的錢,那不是和自殺差不離了嘛!
見她滿臉不情願的神色,楊霽月想了想,“你就坐在屋裡守着吧。”
“是,奴婢遵命。”小丫鬟不明白今日楊霽月爲何要求這麼多,神色也有些奇怪,但是她要是再不甘不願的,恐怕就惹一身麻煩了。
楊霽月躺在了牀榻上,裹緊了身上的牡丹刺繡錦緞被,雙手在被子裡面不停的摩挲着那串佛珠,心裡默唸着“阿彌陀佛”,眼睛卻疑神疑鬼的轉動着。
小丫鬟就隨便坐在了桌前,楊霽月一直盯着她,她也不敢偷懶,只是暗自在心裡盤算着自個兒的事情。
按理說丫鬟守夜都是要去外屋的,可是楊霽月原先是庶女,住的屋子就是一個單間,所以丫鬟要守夜的話都得在屋外。
昨日裡當值的那個丫鬟就是原先在丞相府伺候楊霽月的,連她都被凍暈了過去,今日輪到她,自然是不願意繼續在外面當值了。
楊霽月翻來覆去了半晌,還是睡不着,一閉上眼睛她就開始浮想聯翩,着實是害怕。本想着找那小丫鬟聊一聊,誰知道那麼擡頭一看,小丫鬟早就手託着下巴睡過去了。
楊霽月本欲發怒,可是想了想,還是住了嘴,在心裡嘀咕了一會兒。昨天她就沒睡,今日興許也是累了,後半夜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還不到祈福的時辰,墨祈煜出乎預料的來了丞相府,沒有像往常一樣去拜見楊巡,而是直接派丫鬟過去請了楊鳶洛出來。
這幾日熬着,楊鳶洛休息也不好,再加上煩心事兒多,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配上那一身淺藍色的襦裙,被軟煙羅緊緊裹着的不盈一握的腰身,纖瘦得彷彿要被風捲走了似的。
墨祈煜站在涼亭裡等着,楊鳶洛上了幾步臺階,在他面前站定,也不說話,就等着墨祈煜的下文。
半晌,楊鳶洛見他似乎是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不耐煩的皺着眉,出口的聲音有些飄忽,“你找我來,不是要就在這裡站着吧?”
“自然不是。”
墨祈煜有些尷尬,心裡想道,楊鳶洛是不是把那天晚上他醉酒過後發生的事情忘了?難道放在心裡的只有自己?她從來都沒有在乎過?
想到這裡,墨祈煜不禁心裡又有點不舒服,煩躁的搖了搖手裡的摺扇。
楊鳶洛盯着那把扇子的扇面,冷笑了一下,這麼涼的天墨祈煜扇子也不離手,淨裝些什麼翩翩風流的公子。
“你不說是什麼事,我倒有個東西要給你。”楊鳶洛從袖中拿出兩塊玉佩,遞給墨祈煜。
後者詫異的勾起一個笑容,心中難掩那一絲驚喜,剛想開口問她,是不是送他的,就聽楊鳶洛淡漠的聲音說道,“遠宏大師給的,說是可以保平安。”末了又添了一句,“遠宏大師就住在西邊的院子,聽說你們私交甚篤,現在也不到祈福的時間,不如有時間就去看看他。”
這麼一兩句話,將墨祈煜的一腔激動和喜悅都堵了回去,撇了撇嘴,“不必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等正事兒辦完了,讓丫鬟通知一聲,派王府的馬車來接你。”
楊鳶洛點了點頭,見他要走,又忽然想起什麼,“等等。我還有件事相求。”
墨祈煜笑了,手裡的摺扇又歡快起來,語氣也多了從前的那股風流味兒,“王妃有什麼事儘管提,本王定竭盡全力。”
楊鳶洛最近變得客氣多了,要知道以往,她可是個自己拿主意的主兒,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反正這樣的她,倒讓他覺得異常歡欣。
試想,平日裡狂妄不羈你要處處相讓的一個人,反過來對你服低做小,你作何反應?
“是我孃親萬氏,我想把她接近王府,不知你意下如何?”
墨祈煜習慣性的挑眉,眼裡含笑,這語氣,怎麼聽怎麼像妻子在和丈夫打商量,“自然是好,岳母向佛,那麼這幾日就吩咐下去,抓緊準備佛堂。”
楊鳶洛這才露出一個笑容,“那我便先回去了,雪影那裡我實在馬虎不得。”
望着那抹纖弱的背影,墨祈煜不禁感嘆,她對一個小丫鬟也能如此盡心盡力,愛護有加,真的還是那個會把刀尖對着別人的女子嗎?
之前的自己或許對她太過警惕了,總覺得她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現在,她給自己這般驚喜。讓他忍不住去想,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墨祈煜帶了滿肚子的疑惑回到了王府,一進門就看見一個穿着絳紫錦袍的男子正往觀瀾院趕去,背影要比一般男子瘦弱許多,可卻不是他熟識的人。
這王府裡來往的不是他認識的,就是來找楊鳶洛的了。
墨祈煜吩咐身邊的侍從去請了過來,當看到那人正臉的時候,墨祈煜不禁的抽了抽嘴角,原來又是一個女扮男裝的。
楊鳶洛的朋友怎麼和她都有一個愛好?
“草民錢多多,見過王爺。”錢多多見到墨祈煜之後笑嘻嘻的行了一個禮,她和墨祈煜也是有幾面之緣的,不知道她現在扮成男子,他還能不能認出來。
看着這個笑容,墨祈煜覺得有些眼熟,又聯想起錢多多這個名字,瞬時記起了她,京城裡大財主錢盛唯一的嫡女。
錢盛還和當今皇后有一些親故,只不過一直以來錢盛都沒有靠着皇后,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生意,培養自己的勢力,和墨祈煜之間有過一些小合作。
聽說錢盛唯一的弱點就是這個女兒了,寵愛有加。
墨祈煜對錢多多印象深刻也是因爲她和墨惜月某些方面很像,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小臉圓圓潤潤,天真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