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話說太平在得知金寶沁身世之後,一回宮就召集整個公主殿的宮女太監用了整整兩天時間畫了千張蝴蝶玉佩的圖像並迅速發往各地,在玉雕界蕩起一股熱潮。
只是金寶沁與太平都沒想到,當一份玉佩畫圖貼到臨海一座城鎮的時候沒有引起這座城鎮裡玉器師傅的關注,倒是讓一個普普通通的民婦一改平日裡老實木訥,整個人脫胎換骨,那一雙原本木然呆滯的眸中更是精光湛湛,佝僂着的背脊也挺直了,更讓人驚訝的是一向懼夫的女人不再害怕丈夫,執意要出遠門,面對丈夫的拳頭不再懦弱,只不過輕飄飄的一檔就讓丈夫的鐵拳成了繡花枕頭一包草——原來女人還會武功!
女人的改變在一日之間傳遍街坊,再然後女人突然失蹤,誰也不知道女人去了哪裡,就連那個丈夫也是一臉茫然,所有精神都放在了自己的拳頭上——什麼時候他的妻子變得那麼厲害了?
丈夫不是笨蛋,雖然長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可也不是四肢發達腦袋簡單的莽漢,他很清楚與妻子的交手,他的妻子是貨真價實的武功,而他只是力氣比平常人大了些而已。
當然,丈夫也不是惡人一個,舉起拳頭恐嚇妻子在成親之後還是第一次,本意也是好的,只是不放心妻子出門纔出此之策阻攔,卻不曾想自家成親多年都生下三個孩兒的老婆竟然擁有一身武功。
這一身武功在普通人之中也算得上驚世駭俗了。
不過女人雖然有武功底子,可也不算是多高強,頂多也就中等之姿,再加上沒啥盤纏,因此從臨海小鎮前往京城,女人足足走了將近兩個月。
對京城,女人彷彿龍入大海,對京城的街道熟悉的緊,熟門熟路地走到皇宮入宮處,不等侍衛過來叱喝,就亮出一面長方形雕龍刻鳳的玉牌靜侍衛的叱喝聲給硬生生地逼回肚子裡去。
“我要見琴姑姑。”女人說,語氣裡帶些不容置喙的命令。
琴姑姑,武后身邊侍女,從武后入宮便開始追隨,深得武后信任。名頭之大,就連守衛皇城的士兵也曉得,聽聞女子來意,再見那一塊皇家所屬的玉牌,當下,侍衛滿面驚駭疑惑地捧着玉牌拔起腿兒就去找頭領去了。
女人在宮外安靜地等候着,目光流轉中都是一片對皇城的懷念。
與此同時,金寶沁站在偏殿等候,沒想到卻等來將近一年不曾在皇宮內出現的裴麗娘,驚訝之餘,心底也有了些數兒,心頭第一次泛起涼意,第一次親身領教到武后的手段。
只是金寶沁不明白,武后是何時懷疑到裴麗娘身上的?甚至連她也被拉入其中?
裴麗娘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金寶沁,面色微愣之後,微笑着朝金寶沁點點頭,態度上有些疏遠。金寶沁知道她誤會了,卻又沒辦法解釋,只能暗自苦笑下,起身迎道:“沒想到太
子妃娘娘也被請來了。”
也?裴麗娘先是疑惑,隨即黃大悟,疏離的態度頓時轉爲親近,對此金寶沁毫不爲意,她只是與李弘關係很不錯,不代表跟太子妃也是關係很不錯的,頂多就是看在李弘的面子上稍微的親近一些,談不上交心。裴麗娘回道:“怎麼還是改不了口呢,二弟妹要是知道了,還不怪死我啊。”
李弘猝死後,李賢被立爲太子,裴麗娘自然成了【前太子妃】。
金寶沁笑道:“習慣真不是好事兒。”說着目光落在裴麗娘平坦的小腹上,繼而問道,“這一年,娘娘可好?”
裴麗娘明白金寶沁的話中深意,點頭:“一切都很好。”
“既然很好,又何來的怨氣騰騰?”一道清冷的嗓音突兀地響起,隨即便誰隨着一片腳步聲。金寶沁與裴麗娘回首望去,正好瞧見武后一行進入偏殿,冷然的眸光望着自己二人。
武后還是那一副高貴典雅的模樣,只是眸光深了,曾經金寶沁見過武后兩三面,那時候的武后的眸光是深邃的探索的窺視人心的犀利,如今眸光與那一身高貴典雅的氣質一樣沒變,只是多了點冷冽的殺意。
“民女金寶沁見過皇后娘娘。”
“麗娘給母后請安。”
武后沒有直接讓請安的兩人站起來,而是目光凌厲地盯着裴麗娘:“本宮問你的話怎麼不答?”
裴麗娘低垂着頭,不語。
武后也不多言,只是瞄了眼金寶沁,對身邊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侍女說道:“琴兒,把人帶進來。”
那叫琴兒的侍女應了聲【是】,轉身離去,片刻後,一名身穿白衫披頭散髮,臉上塗抹着厚厚白粉以及血紅雙脣的女子被捆綁着推了進來。裴麗娘在看到那女子的時候,臉上恬靜的笑容未改,只是眸中不可察覺地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武后望着那白衫女子,然後看向裴麗娘,嗓音很溫柔地說道:“麗娘,你可認識這人?”
裴麗娘靜默片刻,就在金寶沁以爲她會否認的時候,裴麗娘突然笑了起來,也因爲這一聲突兀的笑聲,金寶沁頓覺不妙且心疼,想說什麼,張張嘴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只能教基地望着她。
但是,裴麗娘卻不堪金寶沁一眼,而是越笑越張狂,完全與她之前的端莊恬靜大相徑庭,之間裴麗娘笑着笑着,目光落在那白衣女子身上,而白衣女子在裴麗娘笑得張狂的時候已經擡起了頭。裴麗娘很是心憐地望着那白衣女子,道:“憐兒,你這是何苦?”
叫憐兒的白衣女子不說話,只是在脣角漾起一朵淡淡的悽美的又歡愉的笑花,聲音充滿銘心刻骨情感地道:“小姐,對不住,憐兒給您惹麻煩了。”
裴麗娘不語,只是笑。
那憐兒的表情在說出那句歉意之後倏然轉柔,眸光癡迷:“憐兒從七歲那年便跟隨小
姐,十三歲那年見到太子殿下,憐兒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因此不敢有任何奢望,更知道殿下心中只有小姐一人,憐兒什麼都不求,只求今生能看到殿下,看到殿下很快樂就知足了。”說着,滿是歉意地望向裴麗娘,再次道歉,“對不住,小姐。”
裴麗娘沉默了許久,伸出手攙扶起憐兒,柔聲道:“好憐兒,做什麼說對不住呢,應該是我說對不起,這麼多年竟然不知道你對殿下的心意。”
坐在上位的武后冷眼看着:“麗娘,爲何要這麼做?”
憐兒急忙插口:“是奴婢自作主張,與小姐無關。”
“大膽!皇后娘娘問話豈容你放肆!”那個叫琴兒的侍女怒喝。
然而,裴麗娘與憐兒主僕二人都沒看她一眼,倒是金寶沁施捨給那琴兒一眼,算是記住這女的了。
裴麗娘拉住憐兒的手,無聲的安撫了片刻纔回頭看向高高在上的武后,笑的很清冷:“幕後,你我心知肚明,還需要說出口麼?”
武后皺眉:“說!”
裴麗娘看向金寶沁,道:“很抱歉,將你牽扯到其中了。”金寶沁搖頭,面帶微笑,到眼下她已經知道自己泥潭深陷,哪怕一點點的罪責在泥潭之中也是致命的,既然結局已經註定,她何必煩心勞累自己。裴麗娘別具深意地望了她一眼,才轉而看向武后,面色祝安厲,目光淬毒,更大逆不道地伸出一根指頭指着武后,恨聲對金寶沁說道,“你一直懷疑弘哥的死因,今日我便明白告訴你,弘哥是被這個女人下毒毒死的,人家說虎毒不食子,這個女人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裴麗娘已經顧不得身份之別,尊卑有序了,滿心滿腦聲嘶力竭指責【兇手】慘無人道。
李弘的確在去合璧宮之前就預感到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在喝下御賜的那杯酒就知道自己命喪當晚,只是沒告訴裴麗娘而已,然而裴麗娘又豈是無知女輩?在李弘咳出第一口黑血時,那口血被裴麗娘藏了下來並且拍憐兒出宮去查這口血的異樣,結果果然是中毒,這讓裴麗娘何其的驚懼憤怒,那杯酒她看的清清楚楚是武后身邊的琴姑姑端下來,再加上李弘之前有一段時間很鬱悶很傷心,提到午後次數之多,裴麗娘哪還不知道下毒之人?可是那人是武后啊,裴麗娘無奈之下只能以【鬧鬼】來發泄心中憤怒,沒多久又發現自己懷孕了,才歇息下來,準備離開皇宮重新生活,卻沒想到憐兒會擅自做主又回到宮裡扮鬼,還驚嚇到了太平,只是蹤跡暴露。
金寶沁驚駭,難以置信,倒是武后很是淡定,還面帶微笑,只是那笑容中殺伐血腥之味更濃厚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宮人敲響偏殿門,然後捧着玉牌的侍衛快步走進偏殿,在哪琴兒耳邊低語了下,琴兒結果玉牌,臉色倏變,不等武后開口詢問,就在武后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緊跟着武后驟然起身,快步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