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銘掩着嘴笑道:“當然有啦。主上已經把這間客棧全包下來了,之前白六小姐讓人送信來了之後主上立刻讓人準備酒席了。只是這個地方也沒什麼好東西,您也別見怪。”
瑾銘的一張巧嘴說話就是這樣,伶牙俐齒的,還時不時的帶點暗嘲熱諷。一開始的時候白羽姬還真不習慣,後來就明白她不過是說笑罷了,只是性清爽利些,話語間有些鋒芒畢露罷了。
所以白羽姬反而笑了,她直接跳下車道:“我早就打聽清楚了,這燕山鎮最出名的就是野味了,聽說山上的袍子肉和松雞都是極美味的。還跟我說沒好吃的,難不成……”她眼珠一轉就朝瑾銘的肚子上戳去,“難不成都被你吃下肚了?”
人的肚皮上有一團癢癢肉,瑾銘沒什麼防備,被白羽姬一下子戳中了,立刻全身一抖笑着求饒起來。白羽姬同她鬧夠了,便直起身對着後面的車隊揚聲吩咐道:“把東西都收拾一下吧,在這裡住兩天。”忠誠的黑星立刻去張羅了,白羽姬也發現這個侍衛長也很有管家的天賦,這一路上來車隊的事都是他在管的,將來他年紀大了退下來也能當個總管什麼的。
然後她便招呼明玉和白凌月下來。一塊兒進去吃飯,這兩人見到瑾銘一個驚訝,一個平淡。明玉尚未見過瑾銘,自然不知道她也是墨璃的手下,只是本能就陌生人產生了戒備,更何況這個陌生的豔麗女子還那樣肆無忌憚的打量着自己。
至於白凌月,則只是看了瑾銘一眼便轉過頭去了,白羽姬帶着兩人走進客棧的大廳。這裡果然已經被包下來了,大堂裡再沒有什麼閒雜人等,掌櫃和幾個小二滿臉堆笑的站在門口迎接。而大廳裡的桌子上也擺上了茶水和碗筷,於是白羽姬便笑着對瑾銘說:“你們考慮的倒是周到,跟着我的那些人已經餓了半日了,等他們來了就讓他們上菜吧。”
瑾銘笑着對那客棧老闆說:“聽見沒有,等外面的人收拾好了,就趕緊上酒菜。”說完拉着白羽姬說:“快上來吧,你也不是不知道主上那個脾氣,他等了好久了,現在該發火了。”
白羽姬倒是能想象得出墨璃現在的樣子,於是笑了笑,跟着瑾銘上了樓。這間福源客棧面積不大,只有三層樓,樓下是吃飯的大堂,樓上靠近樓梯的地方有兩個雅間,再往裡還有三樓都都是客房了,但裝修的還算雅緻,打掃的也還算乾淨。
進了雅間,白羽姬一眼就看見穿着黑色長袍的墨璃坐在對面。只是他卻沒有像墨璃所說的那樣生氣,板着臉什麼的,他正在和柳葉下棋呢。
聽見門開的聲音,他方擡起頭來,見來人是白羽姬便說了句:“你來了。”他的語氣很是平淡,聽不到什麼波瀾,可是白羽姬還是看到他的嘴角往上挑了挑。
白羽姬掃了一眼桌子上,已經整整齊齊的擺上了幾副碗筷,數量正好是屋子裡人的數量。隱聞會可不是吃白飯的,雖然自己沒有實現告訴他,可顯然墨璃也已經把她的車隊裡裡外外都調查的清清楚楚了。
於是她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來,先給自己倒了一碗茶一飲而盡,然後道:“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什麼時候吃飯?”然後她又笑着招呼明玉和白凌月:“你們怎麼都站着,快坐下啊,沒看見筷子都擺好了嗎?”
明玉在見到墨璃和柳葉的時候很是吃驚,這一路上他都沒聽白羽姬說過他們的事,再加上他在安邑的雲煙館也做了兩年的琴師,深知這兩人的厲害,他們甚至還算得上自己的半個師傅。所以心裡不免有些七上八下的。他向墨璃行了一禮,小心道:“見過館主。”一時間他也不知該如何稱呼墨璃,便只好按照以前的叫法了。
墨璃擡頭看了他一眼,略一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只是表情淡淡的。反而是白凌月一改方纔的淡然,開始肆無忌憚的打量起墨璃來,墨璃察覺到了,卻什麼也沒說,只是任憑他打量,同時他也在看着白凌月。
“你就是墨璃?”白凌月先開口了,他又把墨璃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由衷的讚歎道,“果然是個不一般的人物,難怪爹爹對你讚不絕口。”
墨璃一怔,師父對自己讚不絕口?那個總是帶着面具,雖然和顏悅色但實則非常嚴格,也讓人琢磨不透的師父嗎?老實說墨璃至今都對師父的真實身份是東方綽無法適應,因爲從幼時開始印象中的師父就是個帶着面具的神秘人,而且他還一直以爲師父的身份必然是非常不簡單的。可就算如此聽到師父曾誇獎他,也不覺的心中欣喜,甚至有些感觸。
於是他的表情也緩和了不少,在加上白凌月也是個天仙似的人物,形貌氣質和東方綽也有五六分的相似,墨璃微笑着說:“今日一見大公子也是覺得名不虛傳。”
這兩人顯然很是合拍,寒暄了幾句之後就熟了,竟然聊天說笑起來,白羽姬見白凌月很少這般開懷,想來他和墨璃是真的很投緣了,心中也很是高興。
衆人說笑了一陣。瑾銘便讓客棧的人擺上了酒席,的確沒什麼珍饈,可是卻道道都是佳餚,特別是有一道紅燜松雞,所用的材料都是極爲尋常的,可是味道卻是極好的。白羽姬吃得高興了便嚷嚷着這客棧的廚子好,她要請去青州。
“專心吃飯吧!”墨璃白了她一眼道,“什麼客棧的廚子?我前日剛來的時候就讓這裡的廚子做了幾道菜,真是說不出的粗糙。這桌上的菜都是夏全做的,不過這裡的野味倒也真是不錯,你要是喜歡走的時候帶幾隻松雞不就行了?”說完還往白羽姬的碗裡夾了幾塊雞肉,他的動作非常自然,屋子裡的人除了明玉外都知道白羽姬和墨璃是什麼關係,所以都只是笑笑,沒說什麼。只有明玉見白羽姬和墨璃之間的奇怪氣氛,心中隱隱有所感,一驚之下卻又覺得這席間竟是其樂融融的一片,卻惟獨自己不能融入其中,就像個外人般顯得非常尷尬。他有心想問,可是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白羽姬到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吃完了飯天色變一驚全黑了,剛纔說這話所以不覺得,但到底是趕了一天的路。身上疲憊不堪。她下樓看了看黑星和小英他們,也都吃喝完畢了,便囑咐他們早些去休息。因爲預備着還要在這裡住一天所以她還專門私下裡和黑星說了,讓他明日帶人上山去打些野味來,剛纔飯桌上那松雞的味道真的是太好了,再加上墨璃提醒,讓她覺得捉幾隻松雞帶在路上也是不錯的。
在燕山鎮修整了一日白羽姬自然也有正事要做。燕山關雖然比不得西北那些重兵把守的大關,但也算是京城的門戶之一。燕山關的守將叫霍英豔,今年三十五歲,正值壯年,她是良民出身。沒什麼背景,是真正從士兵坐起,一步步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上的,也有些本事,只是因爲不願攀附權貴所以在這個當個小小的守將。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當年她父母在世的時候曾收人欺凌,是東方綽路過碰巧救下了,這霍英豔也是個孝女,對東方綽感激不盡,自此她和白家算是有了交情。東方綽曾幾次想提攜她一下,卻都被婉拒了,後來霍英豔的父母過世的時候東方綽還送過悼詞和慰問品。
這次白羽姬取道河墨去青州,一路上要經過兩座關卡,雖然辦好了通關的文書,可她是白家的小姐,就官家的禮節上來說也不能不去和守將打聲招呼,碰巧這霍英豔和美人爹爹又是舊時,所以白羽姬早就備好了禮物打算拜訪一下。
這霍英豔既然耿直非常,甚至連美人爹爹有意提攜她都拒絕了,甘願在這個偏僻的地方十年如一日的當守將,恐怕是個油鹽不進的主。所以白羽姬斷不可能用金銀做禮物,但是她知道武人都愛神兵,便事先托墨璃幫她弄了一柄寶劍來。這寶劍外形並不花哨,劍身也沒有像世家子弟那樣包金鑲玉的,但卻是名家所鍛造,鋒利無比,削鐵如泥。
不過讓白羽姬有些意外的是,霍英豔並不是想象中那般固執的人,相反的她一聽到白羽姬是東方綽的女兒立刻表現的非常恭敬,言語中都是對當年美人爹爹施與援手的感激之情。但是她也確實耿直,白羽姬用言語試探她,卻發覺她並不是不願往上走,而是不願去趟兵部的那些渾水罷了,她一個沒有任何背景勢力的小小武將就算進去了又能有什麼作爲。白羽姬忽然覺得這霍英豔竟也是有些頭腦的,不免對她高看了幾分,說話更加客氣起來,也將這人暗暗的記在了心裡。
霍英豔自然也對白羽姬非常盡心,這兩日處處行與她方便。甚至還派人去打了些野味送來,倒省了黑星的事了。白羽姬啓程繼續前行的時候,霍英豔甚至還派了一隊士兵送行,她還寫了一封書信給白羽姬,前方的燕玉關守將徐靖是她一個相熟的同僚,白羽姬自然喜不自勝的收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