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的本意是,你是不是看不上這酒?
如果他只是普通官僚王信,自然不會看不上這酒,但,他是齊國隻手遮天的太子齊珩,什麼美酒沒享用過?
對方似乎知道她的言外之意,笑意更深:“下官不敢,正因爲這酒芳香醇厚,喝一杯便醉了,下官纔不敢多喝,畢竟下官沒有娘娘這樣千杯不醉的體質。”
裴容卿挑眉:“那王大人這是打算暢飲了嗎?”
“下官只是想求娘娘一件事。”他始終笑得柔和。
“王大人直說便是。”裴容卿提高了警惕。
“下官聽說燕帝陛下住在宮中。”他說着恭敬的對厲擎天頷首,接着笑看向裴容卿,“下官使命在身,爲了方便與各位大人協商,下官想,我們可不可以像燕帝陛下這樣亦住進宮中,畢竟行宮距離太遠,怕是不太方面。我們一行只有十三人,應該還不算麻煩。”
是啊,比起厲擎天上百人的規模,十三人的確不算麻煩。
裴容卿挑眉看着他,不知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只是對方既然提出來了,而且有理有據,自然不能隨便就拒絕了,遂漫不經心的問邵梓孺:“邵大人,宮裡可還有合適的宮室?”
她本以爲邵梓孺能明白她的意思,以沒有合適的宮室爲由拒絕,只是沒想到邵梓孺思考了一會後說:“回娘娘的話,翡陽宮的西南角有處昀昭宮,倒是較爲適宜。”
裴容卿不由的眯起了眼睛,這個邵梓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竟然敢違逆她的意思!可是大庭廣衆之下邵梓孺這麼說,她怎麼能拒絕?
只好笑着對王信道:“王大人覺得如何?”
“極好,那下官不日就搬來,能與燕帝陛下比鄰,倒也是一件幸事。”王信微微一笑,再次對厲擎天頷首,厲擎天敷衍的點頭,明顯不想搭理的樣子。
“那便讓邵大人安排吧。”裴容卿看向邵梓孺,模樣頗有些咬牙切齒。
邵梓孺恭敬的應了,心裡卻不由得意。
讓齊國使團分去厲擎天的精力和注意力,他就沒機會再去纏着她了吧。
見目的達到,王信含笑衝裴容卿舉杯:“下官祝娘娘鳳體長健。”說罷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雖姿態謙卑,動作優雅,卻讓裴容卿感覺到有那麼一點不自在,直到他落座,她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因爲這份不自在,她忍不住眯起眼睛,這個男人的氣場太過強大,還是少接觸爲妙,出於本能,她自動將這個男人劃爲危險人物。
待這一場夜宴終於結束,已經快要子時了。派人將兩國貴客送回去,裴容卿就直接坐上轎輦回去了,至於收拾殘局?那肯定不是她的事。
只是沒想到等她回到未央宮,又有一個巨大的“驚喜”在等着她。她剛一下轎,便聽到一道尖細的嗓音:“給皇后娘娘請安,奴婢是長華宮的春妮。”
裴容卿正在思索,含煙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娘娘,長華宮是賢妃娘娘的寢宮。”
賢妃?她又要使什麼幺蛾子?今日本就疲累,她完全沒心思去應付這一茬,便揮了揮手道:“你們娘娘派你來有何事?”
“陛下今晚宿在了長華宮,我們娘娘特意遣奴婢來告訴娘娘一聲,明日一早她會來給娘娘請安。”春妮身體嬌小,嗓門卻大,這句話清清楚楚的傳到未央宮的每一個角落!
含煙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的去看裴容卿的臉色,然而裴容卿只是驚奇的挑了挑眉,並不見憤怒或難過。
“這倒是奇事。”裴容卿徑直走向宮門,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春妮一眼:“告訴你們主子,本宮知道了。”
春妮原本滿是得色的臉有些蒼白,她沒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如此平靜,這和她預想中的場景差太多了,只是此刻皇后已經進殿,其餘人怒視着她,眼神不善,她不敢多留,磕了個頭趕緊離開。
“娘娘,這事不對!”斂翠氣的不行,“好好的皇上怎麼會去長華宮?”
含煙見裴容卿神色倦怠,忙用眼神制止斂翠:“娘娘要休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裴容卿的確懶得管這件事。
元懷瑾能去長華宮,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對賢妃的挑釁她無需放在心上,至於這背後的原因是什麼,明天再說,天大的事也擋不住她的睡意。
只可惜她剛剛沐浴完換好寢衣,斂翠就一臉爲難的來報:“娘娘,邵大人來了。”
裴容卿往牀上一躺,閉着眼睛道:“讓他進來。”
斂翠瞠目結舌:“進……進寢殿?”
“嗯,我不想動了。”裴容卿含糊道,聲音竟有幾分撒嬌的意味,斂翠不由心疼,放下帷帳後忙出去傳話。
“打擾娘娘休息了。”邵梓孺做了個揖,看着帷帳內那道曼妙的剪影,“娘娘,陛下今晚駕臨長華宮了。”
半晌裡面傳來一道不耐的聲音:“這本宮已經知道了,如果沒別的事就趕緊滾。”
明顯是睡夢被打擾的不耐,而不是因爲消息本身,邵梓孺心裡一鬆,臉上露出了笑容:“娘娘,如果僅僅是這件事,臣當然不敢打擾娘娘,可是臣得知,陛下之所以會駕臨長華宮,因爲賢妃今日接了一名女子進宮,晚上賢妃派人給陛下送去了一幅畫像,然後陛下便匆匆趕往長華宮。”
聽到此處,裴容卿已經毫無睡意,她一把坐起身,撩開帳子披衣下牀,走到邵梓孺面前,蹙眉問道:“那名女子有什麼稀奇?”
她穿的清涼,就算披了外衣,也能看見輕紗下的一截藕臂,以及薄裙中的一雙玉足,邵梓孺飛快的低下頭,定了定神方道:“臣召見了一名見過這女子的宮人,據她說,那名女子長的有八分像先皇后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