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中,菱花窗外夜色如水,內殿卻燈火通明。
“你有沒有什麼主意,能讓本妃解除現在的困境!”唐傲雪此時再沒有先前的囂張跋扈,她去尋過唐子涵,可唐子涵根本不見她,她自己也想不出來辦法,只能叫了蒙面女子過來。
蒙面女子有些昏昏欲睡,心底裡將唐傲雪咒罵了千萬遍,自己先前提醒她的時候,她不肯聽,這會兒出了事兒,倒是想起她來了,早會兒幹嗎去了,況且便是求人也沒有這樣的吧,巴巴的讓人將她請了來,連杯茶盞都沒有,口中竟還是命令的語氣,自己合該就欠她的不成!
蒙面女子這樣想着,語氣便有些不善道:“我得提醒貴嬪娘娘一句,如今您已經降爲正三品貴嬪,再不能自稱本妃了。”
唐傲雪纖細的手指攥的緊了緊,隱隱含怒道:“我是問你有什麼法子沒有,可不是讓你來這兒找茬兒的。”
蒙面女子覺得好笑,卻不敢表現出來,唐傲雪這般求人,還能求到好的計策,不說似劉備一般三顧茅廬,但到底也該尊敬着些,這樣傲嬌算是什麼道理。如今唐傲雪被禁足,那人那邊也沒了消息,想來是想要晾一晾唐傲雪的,被降了位份,又被責令在昭陽宮中思過,這與先前自請禁足,可不能同日而語。
蒙面女子雖不想幫她,但也不想這長夜漫漫就陪着唐傲雪這張冰塊臉過,只能撫額道:“如今兩個新進的宮嬪已經定下了,不知道貴嬪娘娘可有哪個是相熟的?”
唐傲雪向來自恃身份,在鎮國公府內更是如此,哪裡會有什麼交好的呢,她現在還不高興的緊,她巴巴的跑去給太后侍疾,沒換來太后的憐憫,在李天佑面前說些好話,竟是招惹了兩個新進的宮嬪回來,雖說沈清伊只給了正六品貴人的位份,但到底讓她意難平!
“勇郡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倒是有幾面之緣,至於莊郡王府則是見也沒見過!”莊郡王府勢力漸漸衰落,她們堂堂鎮國公府哪裡會搭理這樣的人家。
“如今正是年關,貴嬪娘娘可以趁此機會,讓貴府與勇郡侯府走動走動,將來入了宮,娘娘也算是多了個盟友,而不是多了個敵人!”蒙面女子如是說,有鎮國公府這麼大的後臺撐腰,但凡唐傲雪可以對人親切些,也不至於落到如斯境地!
縱是驕傲如唐傲雪,也知道自己現在不得不聽從蒙面女子的話,在這樣下去,怕是她華髮變白,也再不能見到李天佑了。
凝素宮中,沒了唐傲雪這個隱憂,倒是高高興興的過了個年,加上百草小生也在宮裡,唐子涵與小毒物鬥嘴鬥得不亦樂乎,沈清伊聽的也是嬌笑連連,只不過這樣的日子卻沒有持續多久,一早留下的隱憂到底出現了。
這一日,雨蓮本奉了沈清伊的旨意,去素齋派發新年的節禮,大多是一些做工精緻的梅花銀裸子或是薄薄的金葉子,只圖個吉祥意味,倒也不是沈清伊小氣,實在是素齋的人們都是不缺銀錢的,在素齋做工的人,大多是孤家寡人,蘇嬤嬤這幾年倒是促成了幾對,但都在素齋做工,也沒什麼牽掛,更是沒什麼用錢的地方。
雨蓮才一入凝素宮,便如一陣風兒一般衝進了唐子涵與百草小生所在的外殿,二人正閒在的嗑着瓜子下棋,一邊下着還不忘了鬥嘴!
雨蓮入了殿,幾步便行到了百草小生跟前,單手叉腰,另一隻手一把拽了百草小生的耳朵,提拉了起來,怒罵道:“你個小毒物,好不要臉!竟敢如此詆譭我家娘娘,你是當真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百草小生被雨蓮扭耳朵扭的嗷嗷直叫,呲牙裂嘴道:“哎呦喂,我是怎麼招惹你了,一大清早的,你吃槍藥了!”
雨蓮粉面含怒,上去便是幾拳,叫嚷道:“讓你胡說八道,讓你胡說八道!”
百草小生也不是個吃素的,恨不能將手中的毒粉灑在雨蓮身上,幾步竄出老遠,怒聲道:“我怎麼招惹你了,你倒是說個明白!便是想要人性命,我也不能做個糊塗鬼吧!”
唐子涵本在一旁瞧得樂呵,卻在聽雨蓮所言,事涉沈清伊之時,變了臉色,溫聲道:“雨蓮姑娘,到底怎麼回事?還請說個明白!”
雨蓮回瞪了唐子涵一眼,桃花眼尾斜挑上揚,厲聲道:“你也不是個好的!”
雨荷本在內殿服侍沈清伊,聽聞外面吵了起來,忙將手中的羊奶羹遞給了姜嬤嬤,有些無奈道:“嬤嬤將羊奶羹給娘娘用了吧,趁着熱,羊奶的羶氣沒有那麼重!奴婢去瞧瞧,這是怎麼的了。”
姜嬤嬤也有些不滿,向外瞥了一眼,道:“這丫頭,才安生了幾天,就原形畢露了,這麼大的陣仗,也不怕吵了娘娘,你趕緊去瞧瞧吧,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雨荷才從內殿出來,就見雨蓮眼眶紅紅的,有些心急問道:“這是怎麼的了?出宮的時候還好端端的,這纔回來多大會兒功夫,怎麼就鬧成這樣?”
雨荷本是要訓斥雨蓮的,這麼長時間,唐子涵和百草小生可都沒在雨蓮手中撈什麼好兒,日日灰頭土臉的,她在內殿猜測着,怕是雨蓮又與他們二個鬧上來,可沒想到這次竟然是雨蓮紅了眼,當下便有些不解,訓斥雨蓮的話,堵在口中,終是沒有直接罵出口!
唐子涵和百草小生都有些不明所以,他們也想知道爲什麼,這雨蓮一回宮便大大咧咧的罵人,兩個人還沒回口呢,這就要哭了,二個人這次頗有些同病相憐的冤屈感!
雨荷見唐子涵和百草小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望向雨蓮,雨蓮可不是隨隨便便掉金豆子的人。
雨荷急着問雨蓮,聲音倒是比先前溫和了許多,“到底是怎麼了?你倒是說清楚,哭能解決問題不成?”
雨蓮本就是眼眶紅紅的,聽了雨荷這軟語溫情的,眼淚刷刷的落,帶着哭音道:“姐姐,這可怎麼辦啊!”
雨荷這下也急了,從來沒見雨蓮哭成這樣過,連忙問道:“怎麼了?”
雨蓮也知事關重大,連忙撿着緊要的說了,原來在新年的時候,沈清伊曾給了百草小生兩日的假期,容他出宮去走訪走訪,這一出宮不要緊,如今江湖人盛傳,小毒物與皇后曖昧不清,甚至有人說,小毒物還偷偷的藏了皇后娘娘的貼身小衣,江湖人最是愛聽這些八卦,登時傳的有鼻子有眼兒,連那肚兜上的花樣都傳了出來,有人說是鴛鴦戲水的,有人說是富貴牡丹的。
素齋的人,知道了消息,蘇嬤嬤的義子丁敏立刻便帶人去滅口,可到底還是攔不住,流言已經越來越厲害了,今日雨蓮出宮,丁敏跟雨蓮說了好大一會兒,說這些話的人,必是有所圖謀,讓娘娘小心一二。
小毒物越聽越憤恨,這都哪跟哪啊,“這幫王八羔子,嘴上沒把門的是不是,我不就拿了塊帕子嗎?怎麼就成了肚兜了?”
“竟然真是你說出這樣的話?怎麼那麼不要臉?也不瞧瞧你長得什麼模樣,臉刷的跟白灰似得,也好意思說我們娘娘!我今兒個饒不了你!”雨蓮話語裡還帶着哭腔,當下便要去尋劍。
百草小生也有些心虛道:“我就是想跟他們顯擺顯擺,皇后娘娘天香國色,誰都知道,我有幸進宮,看顧着皇后娘娘的龍胎,若是跟他們說,我沒見過皇后娘娘,他們也不信啊,所以我就吹噓了一番!他們不相信,我纔拿了一塊帕子出來作數!”
“你!混蛋!”雨蓮恨不得上前將百草小生掐死。
唐子涵見雨蓮模樣,連忙阻攔:“雨蓮姑娘,別心急,這裡面肯定有誤會,這必定是有心人爲之的,小毒物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肖想皇后娘娘,傳出這樣的話去!”
“你也不是個好的!”雨蓮現在生氣的緊,怎麼自家娘娘就那麼倒黴,攤上這樣兩個人!
唐子涵覺得雨蓮這氣性太大了,他也沒做什麼,倒牽連上他了,忙道:“我可沒有出宮顯擺,甚至於我過年都沒回府,就在宮裡守着皇后娘娘來着,我這麼盡職盡責,總沒錯處吧!”
雨蓮狠狠的一跺蓮足,指着唐子涵便道:“誰讓你不回府的,娘娘是給了你假的,偏你非要在凝素宮耗着,怎得不好好管一管你自家的夫人,如今京城裡傳得風言風語的!”
唐子涵劍眉微皺,少了平日的嬉笑之色,冷聲問道:“雨蓮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雨蓮懶怠搭理唐子涵,悶聲道:“你自己出宮去聽一聽便知道了!”
事涉沈清伊,雨荷斥責雨蓮道:“怎麼傳的,說個明白!”
雨蓮有些委屈,終還是開口道:“如今宮外盛傳,唐少將軍心繫皇后娘娘,不肯歸府,如今唐少將軍夫人已經憂思成疾。還說唐少將軍如今還沒有子嗣,也是因爲,他不肯的緣故!”
“胡說八道!”唐子涵最先起了怒火,縱是他心中對沈清伊有不一樣的感情,但也從不敢表現分毫,如今這些說辭,不僅僅是對皇后沈清伊的污衊,更重要的是這些話會要了他的性命!
雨荷默了默,輕聲道:“此事事關重大,得稟報娘娘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