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宋貴人與鄧貴人,新人入宮,特地來給娘娘請安!”姜嬤嬤將手中的牡丹花式雕漆填金的小茶盤放在一旁的小几子上,從裡面端出一盞紅棗粳米粥,放到沈清伊手裡道。
沈清伊淡淡一笑,接過粥盞,幾口用了,挑眉傲嬌道:“既是人都到了,那便見上一見,免得日後在宮裡遇到,人都不識得,平白說本宮眼裡沒人!”
姜嬤嬤笑了笑,沈清伊肯這般說笑,便是沒有放在心上了,“縱是要記得,也是她們記得娘娘,娘娘何須爲了這樣的人勞神,待到她們那一日真成了主子再說不遲!”
“衝着姜嬤嬤這話兒,她們就該給嬤嬤賞兒,這可不是指望着她們平步青雲呢嗎!”沈清伊這段日子被李天佑冷落,連帶着凝素宮伺候的人賞賜都少了許多,縱是沈清伊不缺錢,但也不會嫌錢多的。
姜嬤嬤也不否認,直言道:“她們能否平步青雲,還不是娘娘一句話的事兒嗎?”
沈清伊用完了紅棗羹,笑了笑道:“那也得瞧瞧,她們值不值得本宮說句話!”
二人規規矩矩的給沈清伊請了安,心下都有些惴惴,人人都道沈清伊最是善妒,如今二人趁着沈清伊有孕,纔有機會入宮侍奉,誰知道沈清伊會不會一入宮,便拿她們兩個作筏子!
沈清伊淡淡掃了二人一眼,素手扶額,聲線慵懶,道:“哪個是宋貴人,要入住凝素宮的那一個。”
勇郡侯府的三小姐宋氏立刻恭謹道:“嬪妾宋氏。”
話說分宮殿的事情,也不是她說了算的,若是自己能挑,斷不會選擇在皇后眼皮子底下,那不是純屬找虐嗎!
“擡起頭來,本宮瞧瞧!”沈清伊幽幽張口道。
宋貴人戰戰兢兢的擡起了頭,儘量掩蓋住自己眼角眉梢的媚態。
沈清伊微微一笑,桃紅色的雲錦外裳,上面繡了獨支淡粉色亭亭玉立荷花,蜜合色荷花紋樣抹胸,碧綠色的十二幅羅裙,隱隱透着絲絲紋路,青絲挽成了十字髻,簪了一對兒翡翠如意紋蓮花簪,耳上帶了淡粉琉璃心形墜子,端的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沈清伊微微垂了如水雙眸,心內冷笑不已,走了個柔柔弱弱,自詡清香雅緻如茉莉的沈清婉,冷落了個清冷孤傲賽紅梅的唐傲雪,現在又來了個芳香高潔比荷花的,這宮裡還真是熱鬧,怎得就自己走明媚路線,果然,男人們還是喜歡白蓮花嗎?
宋貴人在青石磚上跪的極度不安,卻聞得上首的沈清伊嗤嗤笑了起來,一時有些不解,擡眼瞧去,只見羅漢塌上斜倚着的皇后娘娘,三千青絲挽了一半盤於額間,上面簪了一圈兒鮮紅的小指大小的琉璃珠子,其餘的髮髻鬆散着,鋪曳在其身後的淡紫丁香色蘇繡軟枕上,如一匹黑色的華錦,光可鑑人,身上穿了一套櫻桃紅色的蜀錦衣裙,上面繡了繁複的富貴牡丹,縱是牡丹花繡的如真似幻,卻比不得羅漢塌上美人容顏,柳葉細眉,丹鳳水眸,瓊鼻小口,尤宋貴人自恃美貌,在見到沈清伊的那一刻也知道,自己怕是比不得她十分之一的,也難怪皇帝李天佑獨寵皇后一個,若自己是男子,有這樣的佳人在側,也不會再瞧她人分毫吧!
沈清伊瞥見宋貴人眼底的失落,只是莞爾一笑,道:“只這雙杏核眼兒,水汪汪的就招人疼,怪道姜嬤嬤說你們倆個前途不可限量的,果然是個好的。”
“鄧貴人,也擡眼讓本宮瞧瞧,別回頭認不出來,到似本宮厚此薄彼了一般!”沈清伊含着笑道。心底裡卻將李天佑罵了一遍,都二十好幾的人了,糟蹋人家小姑娘,好意思的嘛!
鄧貴人相比起來,比宋貴人淡然許多,穿了件青碧色的衣裙,通身也沒有什麼紋飾,只在髮髻間簪了兩支價值不菲的羊脂白玉的蘭花簪,看着清清爽爽的,只給人乾淨舒適之感,這通身的氣派倒是跟安清瑤有幾分相似,只是這容貌上有些差別,安清瑤肖母,有點兒江南女子的溫婉之感,五官不是那麼出色,可給人的感覺很是恬淡安寧,至於眼前這個鄧貴人則是五官各個出挑,只是放在一起總有些不和諧之感,總之相較宋貴人,鄧貴人容貌上落了下乘。
“恩,瞧着模樣就乖巧!”沈清伊輕輕一笑,揚了揚手,姜嬤嬤便端來一個海棠花樣式的黑漆描金的小茶盤,上面放了兩個手串,一串是黃色蜜蠟的,一串是藍色蜜蠟的,顆顆珠子都有拇指大小,兩串手串價值相當,倒也不存在厚此薄彼。
“你們倆個挑了吧!算是本宮的一份兒心意,日後好好服侍皇上,不會少了你們的好兒的!”沈清伊說這個話的時候,姜嬤嬤不覺得打冷顫,這話兒雖是正宮娘娘該有的姿態,可這話從沈清伊嘴裡說出來,怎麼都覺得有些詭異,若是沈清伊疾言厲色的將人罵一頓,也許會正常一些!
送走了兩人,姜嬤嬤就見沈清伊在羅漢塌上悠噠悠噠的晃着蓮足,微微皺着眉頭,瞧了瞧外面的日頭,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娘娘。”姜嬤嬤遲疑道:“怎麼今兒個這麼高興?可是有什麼喜事?”
沈清伊輕輕的勾了勾脣角,笑道:“姜嬤嬤不覺得這個宋貴人長得有幾分姿色嗎?皇上今兒個一定會翻她的牌子的!”
姜嬤嬤愈發看不明白,沈清伊可不是這麼大方的人,這是怎麼的了,難道說當真與皇上置氣不成!
還沒到用晚膳的時候,敬事房便傳來消息,李天佑點了宋貴人侍寢。
雨蓮,雨荷與姜嬤嬤的臉色都不好看,並不只爲着宋貴人侍寢的緣故,原來李天佑沒有讓宋貴人去乾坤宮侍寢,而是要來凝素宮,李天佑此舉分明就是欺負人,想要寵幸別的女人,她們也攔不住,但她家主子如今還懷着身子,在正室眼皮子底下與旁人歡好,虧得李天佑做得出來!
雨蓮在小廚房一根根的揪着菜葉子,不一會兒就弄得滿地都是,一邊還憤憤不平的跟雨荷道:“你算是說對了一句話,這世上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都是屬狗熊的,都是喜新厭舊的,虧得咱們娘娘受這罪過!”
沈清伊先前是沒有任何害喜的,只是身子比旁日裡熱一些,總愛出汗,便是冬日裡也要日日沐浴,才能舒泰,可前兩日半夜裡起得有些急了,着了寒涼,有些風寒之症,偏偏孕期不能用藥,只能生扛着,不過兩日的功夫,就開始孕吐了,總算今兒個好一些,能吃下些東西了,李天佑又鬧了這麼一出,怕是更不容易好了!
雨荷拍了雨蓮一巴掌,到底沒敢多用力,輕斥道:“管住自己的嘴些,可不是什麼事情,都能說出口的!便是心裡也不要胡思亂想!這可是在宮裡,知道你方纔說的是誰嗎?”
雨蓮撇了撇嘴到底沒再說什麼。
可到了夜裡,凝素宮的陰鬱之色,全部散盡了,因爲還沒到子時,便有人過來敲門,姜嬤嬤等人還奇怪,這麼晚了會是誰,偏偏沈清伊催促着她們去開門,幾人這才明白,爲何沈清伊困得都睜不開眼睛了,還要在羅漢塌上熬着,不就寢,原來來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李天佑!
衆人這才明白,難怪沈清伊今兒個心情這麼好,原來這宋貴人成了幌子!
沈清伊見李天佑進來,也不行禮,自己往羅漢塌裡挪了挪,輕輕一招手,李天佑便在她身側坐了,沈清伊圈住他的手,暖着道:“外面冷吧!穿這麼少過來,可別凍着!”
李天佑連忙將自己的手抽出來,道:“朕自己暖,你身子還沒好利索,可別再着了寒氣!”
姜嬤嬤有些擔憂道:“難道娘娘收買了宋貴人?她不會說出去吧!”
姜嬤嬤人精兒似的,哪裡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李天佑與沈清伊必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不能過份親密,纔會尋了這樣的幌子!
沈清伊輕輕搖了搖頭道:“本宮可沒那個閒工夫去收買一個小丫頭。”
“那是皇上您囑咐她不許說出去?這宋貴人能管住自己那張嘴嗎?”姜嬤嬤在宮中多年,覺得這世上最靠不住的便是承諾了,況且宋貴人年紀還輕,空佔着名聲,卻沒落到實處,一個脾氣上來,還不得不管不顧的說出來。
李天佑笑了笑道:“朕也沒那個閒工夫!”
“那是?”姜嬤嬤到弄不明白了。
“是我啊!”百草小生從衆人身後喊道,他本就跟在李天佑身後,結果愣沒有人瞧見他!
姜嬤嬤扭頭,這才瞧見大黑夜裡,塗得滿臉蒼白的小毒物,“怎麼回事?”
百草小生搖頭晃腦的炫耀道:“我給她們下了藥了啊!這點兒小事兒,哪能難得倒我江湖百草小生!”
衆人瞠目結舌,姜嬤嬤最先回過神來,問道:“你將她們全殿的人都下了藥?那她們明日一早醒來,還不得叫嚷的天翻地覆的!”
百草小生直撇嘴,“姜嬤嬤你當我是浪得虛名不成?我給她們下藥,那是她們的造化,無毒無害還能美顏,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們明個一早絕對不會發覺!”
“那宋貴人總得知道自己沒有伺候皇上吧!”雨蓮都有些驚訝了,這事兒也太明目張膽了些。
百草小生,絲毫不覺得自己做的有多過分,不耐煩的擺擺手道:“皇上已經去她那兒打個照面了,而且還留下一條元帕,沒事兒的!”
百草小生想了想道:“爲了保險起見,明兒個我偷偷的給她扎一針,她就不是處子之身了!”
幾人嘴角直抽抽,這女子的貞潔在小毒物這兒說的這麼雲淡風輕,虧得他還一臉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