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花香浮動。夜空下一座小湖靜立其下,湖畔有間水榭,其內有名男子長身站在窗前。這人年紀在四十許間,黃焦焦的一張麪皮,頜下一蓬短髯,鷹目勾鼻,雖未做態,神色中自顯出一股威嚴狠厲之意。
其時天上明月正圓,清光在湖面上便如鍍了一層白銀一般,在湖心處也有一輪皎潔銀盤輝映,天水一色,清秀絕麗。美景當前,這男子卻是無心觀賞,面上微有緊張之態,不時向水榭外遠處的一間大屋望去。那大屋中燈火通明,人影晃動,其內間有陣陣女子呼痛之聲隱隱傳來。
忽然那水榭中的男子眉頭微皺,冷哼一下,沉聲道:“甚麼事?我不是已吩咐過不要前來打攪我麼?!”語氣頗爲不耐。
卻見他身後不知何時跪了一人,周身緊裹黑衣,面目也沒露出。這人聽到身前那人冷哼,很是惶恐,顫聲道:“宗。。。。。。宗主。。。。。。四哥。。。。。。四哥的牌子倒了!”這人聲音嘶啞好似破鑼,也聽不出多大年歲。
站立男子聽他之言,雙眉驀地倒豎,轉身厲聲道:“你說甚麼?!”跪地那人更顯慌張,猛低下頭,顫聲又道:“方纔。。。。。。方纔看守神魂堂的弟子前來稟報,說。。。。。。說四哥的牌子倒了!嗚。。。。。。”這人說到最後語氣哽咽低聲哭了起來。他身前那人也是長嘆一聲默然不語。
這時卻聽那邊大屋中,一人急叫道:“快。。。。。。快。。。。。。!再去請一個大夫來!”只聽屋外有人一連聲的答應慌張張的去了。
水榭中的兩人聽到呼喝,神色均顯焦急,跪地那人忽道:“宗主,二夫人她。。。。。。。”話未講完,卻被身前那人揮袖打斷。那被稱爲宗主之人沉聲又問道:“老四最後一次傳消息回來是甚麼時候?消息是從哪裡傳回來的?都說了些甚麼?”跪地那人忙回道:“四哥最後一次消息是三年前從揚州傳回來的。那時他說東西還沒找見。其它的並沒多講,此後就再沒消息傳回來了。”站立男子低聲唸了幾下揚州,凝神思慮,沒再言聲,水榭內一時陷入沉靜。
忽然間,那大屋中當朗一聲大響,跟着又是數聲驚呼傳來,其中還能隱隱聽到嬰孩兒啼哭之聲。跪伏那人聽得驚叫,驀地擡頭可他身前卻已無人。只聽窗外傳來先前那人之聲,吩咐道:“你和老三去趟揚州給我查!老四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人聲漸低,想是那人已去的遠了。跪地之人聽得吩咐,以頭碰地對那人所去方向叩了個頭,低聲自語道:“弟子謹遵師命!”說罷,身子一扭倏忽不見。
這人方走,卻見那大屋頂處砰的一聲大響一人穿頂而出,正是先前站在水榭中的男子,但見他懷中抱着一物,滿臉興奮狂喜之色,身在半空突地狂聲大笑道:“哈哈哈。。。。。。!天佑黃泉,天佑黃泉!哈哈哈。。。。。。!”語聲高亢,聲震九天。
清晨
青龍鎮外
大道旁的樹林內並列着兩座墳墓,其中一座墓碑上寫着“李公向陽之墓”六字,另一碑下則是“李門林氏之墓”。墓畔長草齊膝,顯是安葬已久。其時天色尚早,可這兩座墳前青煙嫋嫋,黃紙漫天,顯是有人正在拜祭。一陣風至吹散墳前繚繞煙霧,現出三人身形,正是林老漢、風玄雨和那李赤瞳。
只見李赤瞳身揹包袱,跪在墳前,雙肩聳動,淚痕滿面,正當大哭。林老漢站在他身後也是雙眼模糊,哀聲不斷。過了片刻,林老漢悲聲稍止,見李赤瞳仍是哭個不停,上前拍拍他道:“赤瞳快別哭了,開封離此也不算遠,有空你多回來看看就是。”李赤瞳聽了點了點頭,又磕了幾個頭,哽咽道:“爹、娘!二狗走了,俺日後一定回來看望你們!”說完起身站到風玄雨身旁。
風玄雨見他起身,摸了摸他的頭,轉身看着林老漢道:“林老哥,您真的不同我們一起去開封麼?您就不怕赤瞳這孩子惦記您麼?”林老漢聽他又講此事,微微笑道:“風兄弟,你別再勸了,我還是那句老話,我已老了再不想離開這生我養我的地方。你們放心,我這把老骨頭硬朗的很!”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轉口對李赤瞳又道:“該說昨晚都已講過,其中兩樣你要緊記,一來要好好跟你師傅學本事,二來要聽你師傅的話,若是犯混,讓我知道了,看我不老大耳刮子抽你,記住了麼?”李赤瞳眼圈微紅,點了點頭。
風玄雨見林老漢仍是如此,當下也不再勸,從兼頭的褡褳內拿出個小包,放入林老漢手中,見他張口欲言,忙搶着道:“林老哥,既然您不願意跟兄弟走,我也不再勉強。但您若不想我和赤瞳這孩子擔心話這錢您一定要拿。”李赤瞳雖沒講話,卻直盯着林老漢,顯是也想讓他拿錢。
林老漢嘆了口氣接過小包,放入懷中,又衝風玄雨拱了拱手:道:“時候不早了,老弟還是快上路吧!”風玄雨見諸事已妥,哈哈一笑,拱手道:“好!老哥哥保重!我和赤瞳就此別過了!”說罷,招呼李赤瞳一聲,轉身大步向南行去。
李赤瞳翻身跪倒,給林老漢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回頭見風玄雨已走的遠了,緊了緊身後包袱,快步追去,邊行邊用手擦臉,卻是沒再回頭。林老漢見二人越行越遠,忽然心中好似少了件甚麼東西般,空落落的甚是難受。眼角邊不由滲出幾點濁淚來。
這時卻聽風玄雨在遠處高歌道:“
白日向西沒,黃河復東流。人生足著地,寧免四方遊。
我行無返顧,祝子勿回頭。當須向前去,何用起離憂。
但恐無廣路,平地作山丘。令我車與馬,欲疾反停留。
蜀客多積貨,邊人易封侯。男兒戀家鄉,歡樂爲仇讎。
丁寧相勸勉,苦口幸無尤。對面無相成,不如豺虎儔。
彼遠不寄書,此寒莫寄裘。與君俱絕跡,兩念無因由。”
只見他攜着李赤瞳,且行且歌漸漸去的遠了。
《荒道門》第一卷終
(今天忽來靈感,把這一卷給完成了,不容易啊,暈死了!呵呵!最後那首詩本來偶想自己寫的,可實在是沒才寫不出來只好借用了一首,大家看看放在這裡合不合適,如果有更合適的告訴偶,偶會換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