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仵作不是扭捏之人,聞言扶着牆站起身來,先前他坐得太久這會兒一起身腿腳還有些發麻。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待好了一些了便摸索起自己這一面的牆來。
“這密室不大,但我們三人都失去了知覺,需要被人扛着進來,所以一定有一個比較大的入口。”
顧甚微一邊敲敲打打,一邊思索着說道,“且我們三人在其中,並沒有很憋悶的感覺。這說明了什麼?”
老仵作聽着也來了精神,“說明入口有縫隙,應該有氣流動。雖然沒有明顯的風,但是手摸到入口處,卻是應該能夠感覺得到。”
他這般說着,愈發積極的開始摸索起來。
“沒錯”,顧甚微見老仵作精神抖擻,腿腳都變得靈活了起來,更是心中愈發大定。
若是韓時宴那頭出了什麼意外,不能及時找到小棗紅過來救他們,那麼他們怕是要在這密室當中待上很長一段時日。
死是不會死的,但人在封閉又黑暗的地方待得久了,只會愈發的絕望。
她聽聞皇城司李三思審人的時候,便有這種關小黑屋的刑罰。
給老仵作找些事情做,讓他活動一下腿腳,時間也能過得快一些。
密室不大,二人摸索得十分的仔細。
顧甚微的手在牆面滑動,心中卻是想着若是這地方有機關還好,他們走狗屎運碰着了還能出去。若是沒有,對方手中有頭蠻牛,直接靠着一身力氣蓋石板封棺。
那他們這屋子裡三個人,一個老一個病還有一個半死不活的……那是根本就弄不開的。
不過這話她倒是沒有說,總不能先給老仵作這鐵壺底下燒了柴火,還沒有等水燒開便又直接將火澆滅了吧?這不是逗他老人家玩兒麼?
等到被救了,她擔心老仵作將她擱案板上剖了。
“你若是心悅韓時宴,有何不可?年輕人莫要想得太多,到時候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值得。”
顧甚微摸着牆的手一歪,差點兒沒有被老仵作這驚人之語給嚇跌了。
“總不能便宜他當鰥夫,日後人提起他韓御史,豈不是比我都兇?連我這種兇名在外的人他都能剋死,那我輸了啊!我們皇城司怎麼可以輸給御史臺?不行不行!”
老仵作聽着這話,無語地“哼”了一聲,“歪理邪說!”
“你怎麼不說你死在他前頭,是在黃泉路上跑得比他快?你們皇城司豈不是大獲全勝?”
“哈哈”,顧甚微大笑出聲,“你是個仵作,又不是月老。”
顧甚微笑着,突然聲音戛然而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她壓低聲音說道,“老仵作,你聽到了麼?好像有馬蹄聲?”
……
“你怎麼不走了,顧甚微就是在這裡麼?”
韓時宴朝着四周看了過去,這裡是一處山坳,擡頭往西面看去,便是亂葬崗。
山上樹木茂密,這會兒處處都是鳥叫蟲鳴,隨着天氣漸熱雜草瘋長,路邊那不知姓名的草兒像是鋒利的刀片一般劃破了韓時宴的錦袍。
好在路還算平坦,就在離官道不遠的地方,穿過一片密林就到了。
馬車雖然過不來,但是馬兒卻是可以,尤其是對於小棗紅這種,簡直就是如履平地。
韓時宴翻身下了馬,小棗紅東嗅嗅西嗅嗅停頓了很久,卻是不像之前那般很快的便往前走了。 它在這一塊地方踱着步子轉着圈兒,時不時的嘶鳴一聲,肉眼可見的焦急起來。
“應該就是這裡。你做得很好,等我們平安脫險了,我就給你一筐果子吃。接下來交給我就好了。”
跟在韓時宴身後的長觀一言難盡的張大了嘴巴,“不是,公子,你當真相信這馬兒能聽懂你說的這些麼?顧大人會被人關在這裡?”
“可是這裡一覽平川,根本就沒有什麼地方可以關人啊!會不會是搞錯了……”
“這畢竟是馬兒,它當真不是荊厲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長觀跟在韓時宴身邊,也見過荊厲,自是聽說過他那調香世家恐怖的鼻子。
可馬又不是人!這簡直太離譜了些!讓他有一種是在做夢的錯覺,不光是做夢,還是在做一個很癲的夢!
韓時宴卻是沒有理會他,他摸了摸小棗紅的鼻子,得到了一個嫌棄的別頭。
然而韓時宴並未生氣,卻是快步地在這周圍尋找起來,這裡是一覽無遺沒有錯,但是並不代表沒有密室機關。
“把燈籠給我!”
韓時宴說着,從長觀手中拿過了燈籠,將那燈籠放低了一些,照了照自己的鞋。
在他的那雙黑色靴子上,明顯的沾了一些新泥,不光是如此,在那泥中還藏着一顆亮晶晶的像是河邊的透明砂石一般的硬物。
韓時宴彎下腰去,將那硬石塊兒拿在手中一看,“是梨膏糖!”
“十里總是給顧甚微帶許多梨膏糖,他們應該就在這附近。很有可能是挾持他們的人將他們扛過來的時候,不小心從顧甚微的袖籠裡掉出來的。”
十里同她阿孃一樣,生怕顧甚微缺了東西。
總是會讓她帶許多梨膏糖,他們去北朝的時候,十里便準備了一大箱子,大部分都掉進了河中。
顧甚微的袖袋裡,是少不得這東西的。
韓時宴說着,表情微妙地回頭看向了還在那裡踱步四肢亂飛的小棗紅,它東看看西看看,左嗅嗅右嗅嗅,不管從哪裡看都像是一個鬼鬼祟祟的蟊賊。
同那什麼神馬良駒根本就沒有一個大子兒的關係。
“你真厲害,像你的主人一樣。”
韓時宴說着,那棗紅馬兒得了誇獎,卻並不稀罕,呲了呲牙,又四處嗅嗅了起來。
韓時宴將那燈籠貼着地面一路往回走,待走了幾步然後在一堆亂石面前蹲了下來。
“長觀,你過來看,這些石頭有被人搬動過的痕跡,雖然那些人已經很努力將石頭的位置復原了,但還是有一些偏移。石頭底下的泥土見不到太陽,相對比其他地方的要潮溼一些。”
“明顯顏色同旁邊的不一樣,方纔我應該就是踩過這裡,然後沾到了泥土,還有顧甚微的梨膏糖。”
“他們十有八九被藏在這下頭了,因爲氣味被隔絕了,所以小棗紅一下子找不到具體的位置了。”
“若是密室是在泥土下面,翻新土的話特別容易被人看出來,但是放在石頭堆下面就不一樣了……且如果密室的開頭在頭頂的話,顧甚微中毒不能使用內力,很難頂開逃脫。”
韓時宴說着,也不管身上那上好的綢緞衣衫,更加沒有了平日裡所謂的貴公子的潔癖,直接抱起一塊大石頭。
“咚……咚……咚……”一陣敲擊聲從地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