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生命和生活最高處的女子
“這也只是最表面的推測,”沉思半響後,櫻空釋輕聲說,“現在,對於淵祭這個人,我們連他的一點資料也沒有,對於他的優點或者缺點更是一無所知。我就害怕,他萬一是用這些不同的顏色來麻痹咱們,那就太危險了,太可怕了。”
“我想還不至於吧。”冷箭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他緩聲說,“淵祭本來就是個世外高人。我們只要一進入幻雪神山,每一步都在他的監控之中。我想他就沒有必要再弄這麼多複雜的東西來玩弄咱們了吧。”
“說不定。”櫻空釋並不完全認可冷箭的觀點,他沉聲說,“總之,什麼可能都有。現在,我們暫時將這個問題放一放,不要再顧念這麼多了。”
什麼事情,都需要有個準備時間。
玉幽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彷彿她正在懼怕迷霧背後的兇險。
飛雪飄飛,漸漸籠罩了天地之間的萬物。
幻影天宮殿裡。
寬敞的大廳,明亮充沛的光線,橢圓形的巨大桌子,四把乾淨的椅子。櫻空釋居中,冷箭和夜針在其左右,然後玉幽坐在冷箭的一旁。他們四個人圍坐在這張桌子周邊。
“今天,我們要做好最充分的準備。”櫻空釋輕聲說,聲音很慢很凝重,“無論是從武器上,還是到我們的裝扮上,都必須要清新的。記住,明天一早,我們就突襲漂浮着藍色霧氣的廢墟宮殿!所以,我希望,我們四個人,到時候不要再有任何心理負擔。我來開路,衝在最前邊,冷箭夜針,你們一定要確保玉幽的安全。我不想再看到我身邊的人出事。”
這個決定是不是有些太快了,他都沒有細想。他需要一種緊步,或者是一種刺激來消減掉他心頭對浮焰的懷念以及對她深深的愧疚。浮焰是自殺的,他看的出來。浮焰的死因,他也明白。浮焰太傻了。那本古書,即便是全部都燒掉,他也絕不會心疼的,他真正疼愛的,是浮焰這個活生生的人。古書裡的每個字,早已被他深深地印跡在他的腦海裡。可是回憶中的浮焰,卻讓他覺得那麼得傷感,那麼得心疼,同時又是那麼得愧疚。至於爲什麼突襲藍色霧氣中的宮殿,原因很簡單。以他目前的幻術,他完全能夠確保無論他們四人會碰到什麼危險,他們都會一起在他提前凝結好的結晶裡,絕不會散去。這是一種強大的自信。而武器和裝扮的全新,會給人一種“嶄新”的心態。有了這種心態,才能夠更好地面對各種驚險。他衝在最前邊,因爲他能夠在第一時間預測到危險的可怕性,然後最大可能地將危險一一化解。冷箭和夜針的幻術都很高,他們一起保證玉幽的安全,肯定不會有多大閃失。這一點櫻空釋很放心。
“好!”宮殿裡,夜針大聲回答,聲音堅決,“釋,一切,明天按照你的命令進行!”
他的胸膛裡,滿是激動沸騰的血液。他喜歡刺激,喜歡挑戰。在這一點上,他和櫻空釋極爲相似。
然而,冷箭卻有些猶豫。隱約中,他總是覺得釋這樣的決定太快了。浮焰的事剛剛結束,就快速地進入下一道程序,換作是誰,也是難以接受的。但是,當他瞥到夜針憤憤的目光時,他終究還是強壓下了心頭的顧慮,一句話都沒有說。他絕不能在夜針的面前表現得太過懦弱猶豫了。
一旁,玉幽的臉色蒼白得就彷彿是一張透明的白紙。
“就這麼定了。”櫻空釋的嘴角抹出一抹決然,“現在,大家都先去睡覺。一切,明日凌晨重新開始!”
冷箭在心頭輕輕嘆息一聲。然後,沒有說一句話,他徑直走到牀鋪上,展開被子就躺下了。夜針輕怔後,飛身掠到牀鋪上,也展開被子躺下了。浮焰的事情,弄得他們現在頭腦現在都很沉重,他們需要長時間的睡眠,以便將這些抑鬱、悲傷、沉痛的情緒都緩緩排解掉。
宮殿裡,只有臉色蒼白的玉幽還坐在櫻空釋的身邊。
窗外,黎明已過。天色越來越亮了,飄舞着的大雪卻依然安靜墜落。就像是這是世界唯一的色澤,唯一的光芒,卻也是一種唯一的哭泣,唯一的顫抖。
“玉幽,怎麼了?”
櫻空釋輕輕擡頭,輕聲問。女孩子的睡眠通常都是短暫的。但是,經歷過事情的女子們卻應該很需要睡眠。浮焰的事情讓玉幽哀傷了這麼久,她應該感覺很累了纔對。
“哥......”玉幽怯怯地回答,“我暫時睡不着。”
獨自誰在一間屋子裡是很難就寢的。何況,平日一直與她睡在一起的浮焰剛剛死去,她又怎麼能夠安睡?
“沒事。”櫻空釋輕笑起來,心頭卻有暖流緩緩流過,“浮焰的事情,會漸漸好起來的。在這件事情上,我們的打擊都很大。相信吧,時間會是最好的療傷劑。”
玉幽的顧慮,他自然也看出來了。一直陪在身邊的朋友剛剛離去,換作是誰,心頭也會覺得空空蕩蕩的。而且,他在說着這些輕鬆話語的時候,他的心情卻漸漸沉重了起來。浮焰,這個真真實實出現在他生命中並陪伴過他的人,他又怎能忘記?縱使時間瘋狂流失,浮焰的離去,也會成爲了他心頭最大的傷痕,永遠也不可觸摸,卻也難以忘懷。
“哦。”玉幽乖乖地點了點頭,然後她站起身後,輕聲說,“哥,那我就去睡覺了。”
在這件事情上,受傷最大的本是櫻空釋哥哥。可是,他都睡得着,何況她呢?
“去吧去吧。”
櫻空釋輕輕閉上眼睛,身子仰靠在巨大的木椅了,他略略擺了擺手,一臉的沉重。在玉幽冷箭夜針的面前,他從來不刻意地隱藏自己的感情。
下一刻,玉幽邁着輕輕的步伐走出了幻影天宮殿。門輕輕打開的時候,有一陣涼風嗖地吹了進來,吹在櫻空釋的背脊上,使得他感覺到了突如其來的一陣寒意,但他卻不知道爲什麼,這股寒冷是如此得強烈,竟直直地冷到了他的心底。
時間如箭。
過得飛快。
又是深夜。
又是飛雪。
只有天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開始變得有些灰白色了。直到天空徹底地變成灰白色後,天幕之下,才傳來了陣陣斥罵叫嚷融爲一體的陣陣喧譁的聲音。
“大家說,我們該怎麼做!?”
“殺了她!”
“對!膽敢破壞刃雪城的規矩!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這些起伏不斷的喧譁聲就像是龍捲風一般讓人眩暈,就像是閃電般迅速傳開,就像海嘯般氣勢磅礴。
櫻空釋輕輕睜開眼睛。然後,幻影天宮殿的巨門微微閃動,他的人已掠到了外邊。然後,他怔住了,他驚住了,他也錯愕住了。緊接着,一臉驚詫的冷箭和夜針也出現在了他的身邊。而在他們之前,不知道什麼時候,滿臉驚怔疑惑的玉幽早已比他們先來一步。
無窮無盡的雪花在高高的天空上失魂落魄般地久久地顫舞着。
夜色是這般得濃深,但卻被片片雪花皚皚的白光強烈地碾碎了。所有人的視野彷彿也被灼痛了。
雪地的中間,豎立着一個巨大的木柱。木柱上,捆綁着一名絕豔女子。然而最奇怪的是,縱使被如此多的人唾棄着,縱使被世人這般辱罵着,這名女子嘴角氤氳着的笑容還是那麼天真,那麼浪漫,那麼淺美,就像是最可愛的公主一般,對世人的誤解一點也不計較,也一點也不憎恨。
櫻空釋和玉幽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赫然就是曾捲走櫻空釋母親屍體的絕色美女。
瑞澤如花瓣的嘴脣,圓圓的臉蛋,一閃一閃的眼睛,嘴角淺美聖似櫻花的笑容,烏黑的長髮,肌膚細白如雪花。她的身上,密密層層捆綁了無數的繩子,然而卻沒有一根繩子可以勒傷她的肌膚,扼制她純真浪漫的笑容。
——就彷彿,生命中的一切在她的眼中都是美麗的。
——她已經站在了生活中的最高處。她珍惜自己的過去,滿意自己的現在,樂觀自己的未來。
——她也已經站在了生命的最高點。成功不會造就她,失敗不會擊垮她,平淡也不會淹沒她。
她是真實的,美麗的,純真的。
“釋,你來了。”
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櫻空釋一眼就認出了他的父皇。然後,他輕步從人羣中繞了過去,站在了父皇的身邊。而他的父皇輕輕側頭,也看見了他。
“嗯。”櫻空釋近似麻木地點了點頭,“父皇,她犯了什麼錯,你們爲什麼都要殺了她?”
虛擬的刃雪城是座迷城。迷城中,所有的人都是來無蹤去無影的。很多時候,他根本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他自然也很難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