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不無遺憾地看着葉宸,連嘆三句可惜了。
桑娜在一旁不高興了,“大娘,這有什麼可惜的?他們難道不般配嗎?”
大娘一臉嫌棄地看着葉宸,“不行,不般配,高是夠高了,但是跟竹竿似的,屁股不夠大不夠圓,以後肯定生不了幾個。”
桑娜沒想到她是說這種不般配,臉色陡紅,呸了一聲,“說這個幹什麼呢?沒羞沒臊的。”
大娘道:“小姑娘你這就不懂了吧?女人若是沒生養,以後肯定是要被人拋棄的。”
葉宸知道大娘是因爲無子被休,不過夫妻感情還是挺好的。杜四爺按照母親的吩咐休妻之後,一直都沒娶,氣得老人家夠嗆的。
白擎夜聽了大娘的話,沒做聲,似有所思地看了葉宸一眼,然後抱着酒罈子就走了。
杜四爺見三人抱着酒罈子過來,笑嘻嘻地迎接,他最喜歡人家在大娘那邊買酒罈子的,因爲,很多客人是自己帶酒罈子過來,這種人他一向是不待見。
笑容滿面地給葉宸灌了三罈子酒,然後問葉宸,“剛纔買罈子的時候,那婆娘有沒有說什麼啊?”
“她跟我們說您的酒好,讓我們各樣都試一下。”葉宸道。
“是要試的,是要試的。”杜四爺搓着手,然後又問:“那她今天穿什麼顏色的衣裳啊?”
“石青色的。”桑娜道。
杜四爺再問:“那你們去的時候客人多不多啊?看到她店裡桌上有飯碗沒?不知道她吃飯沒呢?”
桑娜奇怪地看着他,“沒瞧見有飯碗的,誰知道她吃飯沒?我說你們這麼近,走幾步拐個彎就到了,爲什麼不自己去看呢?”
“是要去的,回頭再去,這不,忙着呢。”杜四爺說完,便彎着腰進去,揮手道:“去吧,你們去吧,我忙着呢。”
葉宸嘴脣勾出一抹微笑,抱着酒罈子問杜四爺,“掌櫃的,我想問這附近哪裡有醫館?”
杜四爺直起腰,“往東走,走大約一里路,有個葆濟堂,小姑娘,你不舒服啊?”
“不是呢,”葉宸轉身,“剛賣酒罈子的大娘說肚子疼,讓我去給她請個大夫過來,我挺忙的,如果順路我就去,不順路就不去了。”
“啊?”杜四爺急忙出來,“肚子疼?要緊不要緊啊?”
“要緊不要緊我不知道,但是看她臉色都白了,差點連我們的生意都不做了,瞧着她可憐,好了,我反正也走了,便順帶幫她叫個大夫過去吧。”葉宸道。
杜四爺哦了一聲,“那,你去吧。”
他繼續搓着手,臉上有些慌亂,然後竟連門都不關,就往大娘那邊跑過去。
葉宸看着他火燒火燎的奔跑,撲哧一聲笑了。
白擎夜詫異地看着葉宸,“你爲什麼要騙他呢?那大娘也沒讓我們找大夫啊。”
“不這樣說,他怎會去找大娘?”
白擎夜與桑娜都不知道杜四爺和大娘的關係,莫名其妙地看着葉宸,葉宸也不解釋,只徑直往馬車走去。
白擎夜不是個好奇之人,見她不說,便也不問,倒是桑娜很奇怪,一直追問葉宸,葉宸只得告訴她,說他們本是夫妻,因爲無子被婆婆休出門。
白擎夜聽了,覺得莫名其妙,“兩人分明有情,爲何要休妻啊?”
“杜四爺是個孝子,他老孃親一哭二鬧三上吊,只能是同意了,只是,他雖隨順了老人家的意思休妻,卻沒有再娶,他用自己的方式,堅守對妻子的愛。”
桑娜也覺得很難理解中原人的想法,沒有生孩子就要休妻?他們族中也有很多夫妻是沒生孩子的,也沒見要休妻啊?
“中原人好無情啊。”桑娜道。
說完,她看向白擎夜,“將軍,如果日後您娶了郡主,郡主無所出,您會不會休了郡主?”
葉宸看着白擎夜,等待他的回答。
白擎夜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說:“不會。”
“還要想的?”桑娜不滿地道。
白擎夜怔了怔,看向葉宸,“我腦子大概有些慢,得假設一下這個情況才能回答,你不會生氣吧?”
“深思熟慮給出來的答案,纔是最真的。”葉宸笑道。
桑娜卻不這麼認爲,“奴婢倒是覺得,衝口而出的答案纔是最真實的。”
葉宸笑道:“那是你們這些小孩子的想法,但是人生有很多事情,說容易,做起來難,如果不想個透徹,便隨便應諾,最終還是做不到的。”
桑娜瞧了葉宸一眼,“活像您比奴婢大很多似的,對了,郡主您以前來過這裡買酒啊?怎麼對他們的事情如此瞭解?”
“沒來過,聽人說的,以前府中有個廚娘介紹說這裡的酒好喝,說他相公最喜歡喝杜四爺的酒。”葉宸不慌不忙地解釋。
“噢!”桑娜瞭然地點頭。
倒是白擎夜問道:“你確定恩師喜歡這些酒?”
“不知道的,隨便瞎蒙,橫豎酒便宜。”葉宸笑着道。
去到元帥府外,葉宸便不進去了,她會選一個日子正式拜訪。
白擎夜是很想她進去的,因爲,他迫不及待地要帶她去見他在乎的人,但是他也尊重她的想法,如果她覺得不是時候,那就隨她去了。
葉宸回到府中,見晨安要出府,便問道:“父親在哪裡?”
晨安道:“郡主,國公爺在書房。”
“公主回來沒有?”葉宸問道。
晨安嘆息一聲,“公主回來了,在書房門口要見國公爺,國公爺不見,這不,命奴才出去請慕容家的人過來,說是要當着慕容家的人把這件事情道個分明。”
葉宸蹙眉,“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把慕容家拖下水乾什麼?”
晨安望着葉宸,輕聲道:“郡主,您不要怪奴才多嘴,其實國公爺是真的知道這些年虧待了你們姐弟,也知道對不住夫人,對不住慕容家,所以這一次,他要給慕容家一個交代。”
葉宸說:“你先不忙去,我去見見父親。”
晨安如釋重負,“好,此事若郡主願意出面,定必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實在是鬧得太僵,只會讓人笑話。”
他壓低聲音,再說:“郡主,希望您能明白國公爺想要補償的苦心,王珪的事情,他一力擔下,已經因此事與老夫人決裂……”
晨安說着,便覺得自己的身份說這些不妥,便止住了話,只是一臉懇求地看着葉宸。
“我明白了,謝謝你,晨安。”葉宸說完,徑直往書房而去。
來到書房門口,清平與李嬤嬤在門前站着,清平見到她,面容陰鬱,卻閉嘴不發。
葉宸走到書房門口,輕輕地敲門,“父親,是我。”
書房內,沉默了片刻,才聽到腳步聲響起,把門栓打開。
清平立刻攔在葉宸面前,看着葉隆,“我們談一下,可以嗎?”
葉隆沒看她,只是淡淡地道:“我們會談的,等一下吧。”
“你就一絲餘地都不留嗎?”清平耐住怒氣問道。
“你給我留餘地了嗎?”葉隆面無表情地說完,便拉了葉宸進去,繼續把門關閉上。
清平挺直腰,仰起頭努力地遏制即將要落下的淚水,今日的局面,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如果他心中有她的存在,她不會這樣對葉宸姐弟,是他無視她在先,怪不得任何人。 Wшw★ ttκǎ n★ ¢ o
房間裡,有濃烈的酒味,書桌一片凌亂,地上也是凌亂一片的書籍文書,可見他在這裡也發了一通脾氣。
“有什麼事嗎?”葉隆的聲音有些粗魯,這和他一貫的冷漠態度有些不同。
葉宸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書,把它們擺放在書桌上,然後手摁住書,輕聲道:“聽說,父親要與她和離。”
葉隆嗯了一聲,坐在椅子上,隨手便拿起茶几上的酒往嘴裡灌,“你不要管這事,那不是你該管的。”
葉宸依偎着書桌,輕聲道:“我比任何人都憎恨她,這點毋容置疑。”
葉隆擡起頭,眸色複雜,嘴巴張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葉宸諷刺地笑,“但是,我今天卻是來爲她求情的。”
他迅速擡頭,“你大可不必!”
葉宸道:“今日,皇太后召我入宮了,要我爲她求情。”
“你說你已經求過。”葉隆冷聲道。
“太皇太后也是這樣說。”葉宸加了一句。
葉隆愕然地擡頭,“老祖宗也是這樣說?那她……她爲何會這樣說?她之前不是爲你母親正過名嗎?”
“審時度勢,人都是利益的動物。”葉宸淡淡地道。
“什麼意思?”葉隆問道。
“國公府這些年,入不敷出,是誰在墊支府中開銷?”葉宸問道。
葉隆道:“國公府入不敷出,並非是我們自己開銷大,而是她開銷大。”
“她爲何開銷大?”
“總是各府各家送的禮物,一年也不下一萬兩銀子。”
“是的,這就證明,她有足夠的人脈。”葉宸繼續說:“只要你休了她,她的這些人脈,便能把你搞臭。”
“爲父有心理準備,並不懼怕。”葉隆義無反顧地道。
“是的,您不懼怕,您有心理準備,但是,如果過幾日,狄永鑫回來,讓你還一個人情,你會怎麼做?”葉宸再問。
葉隆一怔,狄永鑫?
“他要回來?”葉隆顯得有些不自在。
“太皇太后說,她已經去信狄永鑫,不日狄永鑫將會回京。”
葉隆頹然地往後一靠,如果是這樣,那和離一事,定是不成的。
狄永鑫於他有救命之恩,如果以此相要挾,他不能違背道義違背自己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