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安一直沒關心這邊的事情,昨夜又被帶去了刑部調查,所以壓根不知道這件事情,“葉隆要與她和離?那真是大快人心。”
頓了一下,他又狐疑地問道:“王爺是如何清楚皇上與太皇太后都知道殺手是清平派出去的?”
朱睿微笑,“本王今日一早與原先的京兆尹朱令先朱大人談過,朱大人告知本王,說皇上昨夜召了他入宮問話,問的也不是其他事情,恰恰是國公府的事情。”
王世安奇怪地道:“皇上不是早知道清平沒有善待慕容氏的兒女嗎?怎麼還要特意召朱大人入宮去問?”
“他只知道大概,並不知道具體,而朱大人任京兆尹的日子長,京中各族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父皇是有意要放過清平的,否則也不會趁黑召朱大人入宮問。”
王世安聽了這話,不由得頹然,“如此說來,就算皇上知道是清平下毒謀害白擎夜,也不會處置她了?”
朱睿搖頭,“倒也未必,她要殺葉宸,就算最終真的鬧出了人命,始終是家事,父皇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白擎夜是當朝二品大員,他又在萬壽宮救了那麼多人,聽說,白擎夜還去了陰山,把陰山的人全部收復了回來,如果可以證明清平下毒謀害白擎夜,父皇必定不能饒了她,否則,白擎夜的部下與陰山那羣人如何肯?”
王世安聽到白擎夜沒死,還又再立功,心裡不禁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一個青樓出身的下賤小子,竟然被他一步步地攀登巔峰,真可恨。
清平自然是故意不見王世安的,一則,她心虛,知道王世安的來意,有些事情,大家都清楚就好,沒必要捅破;二則,她如今正愁着和離的事情,她得知消息,今日一早,葉隆從衙門回來便入宮去上了摺子,正式提出要與她和離。
衙門接納了他的說法,沒有就王珪與李長安的事情追究下去,畢竟輕薄主子,在達官貴人眼中,是十分嚴重的罪行。
所以,這個節骨眼上,她哪裡有心思搭理王世安?且讓他恨着吧,橫豎她已經打算放棄了這顆棋子。
然而,就在此時,暗影前來告知她,查探到消息,白擎夜沒死。
清平簡直慪得不得了,白擎夜竟然沒死?這不是意味着她白白搭進去了王世安這枚良將嗎?
“消息確鑿嗎?”清平忍住差點沒噴出一口血來,直直地盯着暗影問道。
暗影道:“回公主,消息確鑿,屬下今日收到消息已經趕忙去查探,白擎夜確實沒死,如今就住在城郊外,由太皇太后身邊的洛陽劍陪着,聽聞白擎夜是服用了太皇太后賞賜的天山雪蓮,這天山雪蓮是解毒聖藥,聽聞服毒而死的人不到十二個時辰,都可以救活的。”
“行了,下去吧。”清平跌坐在椅子上,雙手掩面,連續的失利讓她心力交瘁,筋疲力盡了。
暗影下去之後,清平深深地呼吸一口,悲涼地看着李嬤嬤,“我輸了,是不是?”
李嬤嬤心疼地看着清平,安慰道:“沒有,公主沒有輸,白擎夜與葉宸只是運氣夠,但是下回他們未必有這麼好運了。”
清平諷刺一笑,“還有下回嗎?”
“有,公主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
“他已經上奏皇兄,要與我和離了。”清平掩面而泣,“十幾年的夫妻,他說放手就放手,好狠的心。”
李嬤嬤也落淚了,“公主,皇上未必會準國公爺所奏,皇上還是很護着您的。”
清平搖頭淒涼苦笑,“不,皇兄不會再護着我了,他既然上得了這個摺子,便是有了完全的準備,除非他自己放棄,否則,皇兄也只能是準他所請。”
說完,她又恨聲道:“他寧可替葉宸揹負殺奴的罪名,也要護着她,可見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始終是慕容氏,這個女人都死了那麼久,卻還這麼霸道盤踞在他心中,我不是輸給葉宸,我是輸給了一隻鬼,是啊,人怎麼鬥得過惡鬼?她死了,留給他都是美好的回憶,而我活生生地在他眼前,他所見都是我猙獰恐怖的面孔。”
李嬤嬤想了一下,忽地道:“公主,不如,把樂寧候召回來,當初國公爺曾答應過樂寧候,會好好待您的,而且,樂寧候還救過國公爺一命呢。”
“你說鑫兒?”清平眼底漸漸生出一簇火焰,是啊,鑫兒,她還有鑫兒。
樂寧候狄永鑫,是清平的大兒子,與前樂寧候的兒子狄駿所生的兒子,狄駿死後沒幾年,樂寧候也死了,清平所生的狄永鑫便世襲了樂寧候的封號,三年前,被皇上派遣到鎮寧邊關駐守。
當年,葉隆被人刺殺,剛好當時葉隆受了傷,差點死在刺客的手中,是後來還是狄永鑫趕到救了他。
而當時葉隆感念狄永鑫救命之恩,許諾會還狄永鑫這份救命之情。
狄永鑫在奔赴邊關之前,曾囑託葉隆好好照顧他的母親清平公主,葉隆應下了。
可以說,這三年清平的胡作非爲他一直容忍,多少有看在狄永鑫的面子上。
“快,去信鑫兒。”清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垂死之人,眼底頓時又有了生機。
是的,他還欠着鑫兒一條命,他曾承諾過,只要是鑫兒有所求,他無論如何也會答應的。
與此同時,她知道必須要提前進行自己的計劃,趁着如今還沒和離成功,把青兒先嫁過去,但是,前提是太子妃必須死。
皇帝收到葉隆上呈要和離的摺子,心裡十分煩亂,他知道清平不值得護着,可他也是真心實意地疼愛這個妹妹,一時間,也難以下決定。
他知道葉隆是因爲葉宸遇刺的事情而執意要和離的,他是清平的兄長,也是一位父親,如果有人要謀害自己的孩子,他也無法容忍,所以,他能理解葉隆,只是,若真的和離了,先不管清平會怎麼樣,這皇家的顏面就保不住了。
他沒有去找太皇太后,知道她最近身子不好,不想因清平的事情打擾了她靜養。
只是,這件事情是必須要告知皇太后的,所以,他去了一趟皇太后宮中。
皇太后聽聞葉隆要和離,氣得只差沒一口鮮血噴出來,當下便要傳葉隆入宮質問,但是皇帝淡淡地說了一句,“母后,葉隆不過是要與清平和離,您就這般生氣,那清平要殺葉宸,葉隆該忍下這口氣嗎?”
皇太后語塞,隨即冷冷地道:“現在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清平下的手?”
皇帝諷刺一笑,“母后何必自欺欺人?就連清平自己都沒敢否認。”
皇太后盯着皇帝,“皇帝,清平是你的妹妹,親妹妹,你真要幫着外人欺負你妹妹嗎?”
皇帝正色道:“母后,朕是清平的兄長,但是同時也是皇帝,葉隆是朕的臣子,這些年勞苦功高,朕不能護短而涼了臣子的心吧?”
皇太后橫蠻地道:“總之哀家不管,和離一事,哀家不準,你若是敢準了葉隆所奏,以後便不必叫哀家一聲母后了。”
皇帝就知道與她商量是多餘的,搖搖頭,“朕希望有轉圜的餘地,畢竟清平是朕的皇妹,但是,母后告訴朕,就這麼以皇權強壓下去,葉隆的心能服嗎?朕以後又如何讓臣民歸心?”
皇太后沉默了一下,忽地擡起頭看着皇帝,“其實不外乎是葉宸的問題,只要她向葉隆求情,葉隆必定會撤回摺子。”
皇帝冷笑,“母后異想天開了,葉宸恨清平都來不及,怎還會爲她求情?”
皇太后輕蔑地道:“那是因爲沒有利益,只要給她一些甜頭,她必定會答應。”
皇帝淡淡地道:“母后打算給她什麼甜頭?”
皇太后想了一下,“皇帝之前下旨封她爲天敏郡主,郡主嘛,還有自己的食邑和封地,就賞她良田百頃和黃金千兩,皇帝看怎麼樣?”
皇帝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淡淡地道:“那母后去跟她說吧,朕臉皮還真沒這麼厚,張不開這個嘴。”
皇太后吩咐身邊的婆子,“去,傳葉宸入宮。”然後看着皇帝道:“你張不了口,便讓哀家來說,哀家跟你保證,這賞賜下去,她感恩戴德都來不及。”
皇帝不想煩心清平的事情,既然她說要自己處理,他乾脆當個甩手掌櫃,什麼都不管最樂意了。
宮中命人來傳話的時候,葉宸正與葉天在院子裡玩耍。
葉天之前嚷嚷着要盪鞦韆,葉宸便命人做了個鞦韆架在攬勝苑院子裡,天兒逮着空子就要過來玩,林洛心見天兒喜歡鞦韆架,也命人在清風苑做了一個,只是葉天還是喜歡到攬勝苑去玩。
皇太后的人來傳話,讓葉宸入宮覲見。
葉宸聽了,一點都沒有意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一會就去。”
皇太后身邊的婆子卻強硬地道:“皇太后有令,着郡主即刻入宮覲見,不得耽誤。”
葉宸掃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灰塵,“那我換一身衣裳總可以吧?”
婆子瞧了瞧她,確實穿得十分簡樸,而且,也髒兮兮的,便道:“郡主請快些,老奴在門口等着。”
葉宸不說話,轉身就進去換衣裳了。
出來的時候,卻見葉隆也站在院子裡,林洛心正在與他說話,他眉頭緊蹙,看得出心中十分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