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城,城主府內的某個偏僻院子裡,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躲在樹上,正在狼吞虎嚥的啃雞架。
不時有細小的骨頭掉到地上,被一根倒垂在地上的槐樹枝,隨風掃到了一旁。
地上的螞蟻聞着味蜂擁而至,那孩子吐出一塊碎骨,飛到螞蟻堆裡,迅速被蟻羣淹沒。
“吃吧,再不吃什麼都沒了。”那孩子小大人似的唉聲嘆氣,“這城主府的廚房都不開火了,廚子聚在一起互啃,你敢信?”
“大魚吃小魚,大胖子吃小瘦子,還有傻子上趕着來這裡。”他丟掉雞架,隨意的在衣襬上擦擦手。
“啊!”遠處傳來一聲高亢的尖叫,叫到一半就被捂了回去。
“大槐,咱們去看看。”他拍拍槐樹的樹幹,槐樹瞬間消失。
一個富麗堂皇的院子裡,幾個婢女正把一個衣着華麗的女孩,用繩子捆起來。她們捆的毫無章法,哪動捆哪兒,彷彿全憑本能做事。
女孩很快就被捆成個怪異的扭曲姿勢,一動也不能動的歪躺着地上,只有怒瞪着的眼睛,還流露出不甘和掙扎。
“嘖嘖,真可憐。以前欺負我時,多趾高氣昂。”院子的角落裡不知何時多了顆樹,它長的鬱鬱蔥蔥枝繁葉茂。
眼見那女孩就要被拖進屋裡,一個黑色影子快速閃過,幾個婢女瞬間倒地,身體重重的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等在屋裡的貴婦人,幽靈一樣木然的走了出來。
衝着突然出現的黑衣少女攻了過來,她黑長卷曲的指甲鋒利無比,滲着絲絲縷縷的黑色煙氣,划向少女的臉。
少女的黑色鐮刀卻比她更快,直接斬斷了她的指甲。
一股火苗從貴婦人身上竄起,黑衣少女拽起五花大綁的女孩,幾個縱躍消失不見,身後傳來一陣瘮人的哀嚎。
整個院子瞬間被火光包圍,一團黑煙從主屋飛過來,躲在角落的大槐樹慌忙隱蔽了身形。
黑煙追着少女而去,路過院牆時,停滯了一瞬。
待它飛走後,大槐樹顯出身形,帶着小男孩往相反的方向逃去。
被黑煙追着的少女,出了城主府就不見了身影。黑煙怒氣衝衝的無功而返,呼嘯着又回了剛纔的院子。
城主府裡的侍衛和婢女,對黑煙視若無睹,他們提着盛水的木桶跟它擦肩而過。此時院中的火已經熄滅,到處都是水漬,黑煙裡裡外外繞了一圈,纔不甘的回了主院。
城主府的主院後面是一片大花園,本來奇花異草花團錦簇,但現在這些花因爲沒人澆水,都蔫頭耷拉葉的。整個園子雜草瘋長,全沒了當初精心修剪的美感。
花園後面,有一座假山。假山層疊交錯,除了曲徑通幽的鵝卵石小道,還有無數天然的孔洞。
某個隱秘的矮洞裡,鑽出一個小身影:“找到了。”他嘟囔着。
“大槐,這還是老爹當初沒發瘋的時候,跟我一起藏的。沒想到這盒子還真結實,這麼潮溼都沒腐壞。”
“走吧,咱們得儘快離開城主府。”他剛纔差點被黑色煙氣嚇瘋,那麼近的距離,真是太可怕了。
一截樹枝從假山上方垂下,小男孩抓着樹枝,一下被帶了出去。
大槐樹帶着他穿過無人的街道,向着城郊的荒野逃去。眼看着城牆就在眼前,他心裡終於鬆了口氣,大槐樹卻突然停住不動了。
他擡頭望去,剛纔碰到過的黑衣少女,正站在城牆上。身邊抱着她腿哭的抽抽搭搭的,正是剛纔被救的女孩。
少女略有點不耐煩的說:“小子,去哪兒呀?把你姐姐也帶走唄。”
腳邊抽泣的女孩見到小男孩,馬上不哭了,欣喜的鬆手剛要撲過去,馬上又抱緊了。
“小澍,你還活着?”她笑的跟傻子一樣。
小男孩嫌棄的瞥了她一眼,輕聲說道:“她不是我姐姐,既然你救了她,就把她送給你好了。”
說着讓大槐樹換個方向,打算繞道。
“蠢貨,你怎麼能不認我?還把我丟給陌生人!”那女孩扯着嗓子憤怒道。
小男孩目光一冷,轉身漠然的說:“蠢貨才能活的久,聰明人早都死光了。”
女孩一噎,頹然的垂下了頭。
“你要去哪呀?不如結伴同行。”一個光頭扎小辮的男人,擋住了小男孩的去路。
大槐樹瞬間隱了身形,打算繞過這人逃走。之前屢試不爽的法子,這回卻不好用了。
無論它往哪個方向走,都被一堵看不見的牆攔了下來。而且牆的範圍還在不斷縮小,直到卡的它完全動不了。
“你們到底想幹嘛?!”小男孩歇斯底里道。
“我們想看看你手中的盒子。”一個蓄着小鬍子的年輕男人走了過來,他抱臂問道:“想給你父親報仇?就憑你自己的力量,根本拿不到想要的東西。”
小男孩警惕的盯着他,攥緊了手中的盒子。
“我憑什麼相信你們?”他質問道。
“憑你沒有別的選擇。”小辮子男笑嘻嘻道,“我們可以跟你一起去控偶門。”
小男孩眼神一縮,猛地瞪向城牆上坐着的女孩:“是你告訴他們的?”
那女孩一愣,一臉懵的問:“什麼?”
小男孩頹然垂下肩膀,片刻後擡眼道:“你們立誓,拿到東西要幫我父親報仇,殺死那個怪物!”
他的眼中滿是憤恨,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倔強的忍耐着,不想流露出半分懦弱。
“好。”小鬍子男安撫的拍拍他肩膀,“我們起誓。”
半空中浮現金色的誓約紙,說完誓詞後,兩股白光分別沒入兩人的身體。
“啊!”小男孩突然尖叫着墜落。
一個荷花座接住了他,荷花座上有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正咧嘴衝他笑。
“大槐呢?”他着急的站起來,四處張望。
小辮子男扔給他一個畫筒:“我幫你收起來了,你總不能一直讓他馱着,速度太慢。”
小男孩抱着話筒坐下,才發現荷花座上又多了一男一女和一隻白貓。那白貓眼睛雙眼異瞳,一隻藍的像天空,一隻綠的像翡翠,他從沒見過這種貓。
他姐姐灰頭土臉的湊了過來:“小澍,以前是我不對,以後就咱們兩個相依爲命了。”她想笑,但笑的實在難看。
小男孩搓搓手臂,沒有拒絕她的靠近:“不會笑就別笑了,怪瘮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