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殘鉤冷月,解靳和閉着眼,摩挲着手中戒指的花紋,“葉懷辛……”

“嗯?”自胸口傳來女人柔軟的聲音,葉懷辛伏在他的身上,仰着年輕的容顏望着他,擡手撫摸男人精緻的下顎,撐起身子看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把瀲灩的紅脣貼了上去。

男人沒有動靜,只是睜開眼俯視着那近乎着迷地貼着他的脣的女人。

“這十年……我從沒這麼靠近你過。”離開了男人的脣,她喃喃開口,“真像一場美夢。”

“對現在的你而言,只怕是一場噩夢。”黑色的視線投注在女人身上,男人蹙眉,“你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葉懷辛放鬆地把臉貼在男人胸口,小聲地開口,“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知道了,比如我和葉時修的關係,比如我愛你……反正該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解靳和動作一頓,長指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女人微皺的眉。“在想什麼。”

“……我愛你。”

男人看着她眼,冷淡開口,“我在你眼中可看不到愛。”

他看到的,只有深不見骨的怨恨。

女人和他對視半天,乾脆把臉埋進他懷裡,指尖抓着他的衣領,“不知道,這我控制不了。”

“我在想……你現在和十年後的你究竟還有什麼區別?”輕輕擡起那張臉,指腹輕輕摩挲着懷中女人的肌膚,男人若有所思。

“……幾乎沒有。”葉懷辛有些不情願地開口承認了事實,擡了擡下巴避開他撫摸的手指,“恣意說你喜歡那個十年後的我,我變成這樣子你不高興?”

男人蹙着眉看着她,“是嗎?”

觀察着他臉上的神色,葉懷辛盯了一會兒,慢慢從他懷裡站了起來,“不喜歡就算了。”

解靳和看着女人拎着裙角,赤足踏上地面,“解靳和……”你真噁心。

葉懷辛走出房門,慢慢關上門,卻聽到身後傳來毫無情緒的童音,“葉懷辛。”

葉懷辛微驚,回頭靠譜,卻只看見轉角處坐在輪椅上小姑娘一臉冰冷地看着她。

女人的面孔逐漸柔和下來,“原來是你啊,阿燭……你找我有事?”她走到孩子面前,在輪椅前蹲了下來,擡手撫摸阿燭的頭髮,“你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你想報復誰。”

葉懷辛動作一頓,“阿燭,誰告訴你的。”

阿燭不再開口,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目光專注而近乎憐憫。

葉懷辛,你真可憐。

這種近乎憐憫的目光讓葉懷辛的動作不由得僵硬起來,看着阿燭有些不知所措。

除了阿燭,葉懷辛從不認爲自己虧欠其他人,當初生下阿燭,說穿了,也不過是爲了報復葉時修。

葉懷辛以前並不知道十年後的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只能通過其他人對她的描述來想象了一個柔軟哀怨的女人,可是後來她莫名其妙地知道這過往十年後,她卻有些反應不過來。

真正的葉懷辛,其實是一個自私陰冷的女人,無時無刻不再計劃着報復。

她莫名其妙地擁有了這過往十年,擁有了着十年的感情,甚至於被感情影響,想要做出報復。

“……”阿燭怔怔地偏過頭看着她。

葉懷辛僵硬地笑了笑,“我送你回房間吧。”

阿燭點了點頭,垂下頭,“嗯。”

……

“你究竟怎麼回事兒?他們都說你出事……葉懷辛,你、你怎麼了?”莽撞的高曼似乎才反應過來葉懷辛看着有些不對勁,“你看着怎麼變了?”

“大概是知道太多了吧。”葉懷辛掙脫她的鉗制,退後一步,淡淡開口,“恣意呢?我想見她。”

“蘇姐……蘇姐還在後面,葉……我馬上去看看。”高曼不由得心裡發虛,不知爲何,她竟隱隱約約在葉懷辛的身上看見了葉姐的影子。

蘇恣意到達看到葉懷辛的第一眼呆了一會兒,直到女人靠了上來,近乎示弱地抓住她的手臂說對不起她才反應過來。

蘇恣意不是高曼那腦袋,也沒有高曼難得莽撞,只是靜靜打量着葉懷辛。

兩個葉懷辛之間有十年的差距,儘管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但卻有很多小的生活習性的差距,這也是蘇恣意一直沒有把兩者混淆過的原因,可現在她已經快分不清兩者的差距了。

不知爲何,蘇恣意突然想到了那個夢,那個站在她背後,冷眼看着她悔恨的葉懷辛。

“恣意?”葉懷辛捧着茶杯,以一種近乎無辜地眼神看着一直打量她的蘇恣意和躲躲閃閃地觀察她的高曼,“我怎麼了嗎?你們都這麼看我。”

聞言,高曼摸了摸臉,訕訕地收回了目光,低頭喝茶。

“……你變了很多。”蘇恣意看着她沉默良久後吐出這句話,又補充道,“或許不應該說變了,只能說更像葉懷辛了。”

高曼一個哆嗦,手裡的茶杯險些沒摔地上。

蘇姐你是不是忘了你上次說人家是替代品的事了?

葉懷辛一愣,抱着茶杯低頭喝茶,目光略有些躲閃,“是嗎?”

“葉懷辛……”

“嗯?”女人疑惑地擡頭看她。

“你是回來報復的嗎?”蘇恣意垂眸看着杯子裡沉浮的茶葉,“你知道了嗎?”

葉懷辛放下茶杯,單手撐起頭,“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嗯,我是回來報復的。”

“……平靜地活着不好嗎?”

“平靜地活?”葉懷辛嗤了一聲,“解靳和,還有葉時修,他們會讓我平靜地活下去嗎。”

“我在十年後自殺,爲的就是和他們兩清,我不想在跟他們有糾葛,可恣意,他們會放過我嗎?”

“葉懷辛……”蘇恣意擡頭看着她。

“他們不放過我,那好,我也不想放過他們。”

“這一次,我要他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