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言狠狠的瞅了小路子兩眼,便轉而看着紀雲舒。
抿了抿脣,眼裡帶着不捨,溫溫道:“舒兒,那我真的走了?”
“恩!”
他又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願搭理我,不過好在,能認識你就夠了。”
微微笑着,從未有過的認真!
其實,兩人接觸的時間並不長,說過最多的話,是在涼山時談案件。
所以,也談不上摯友這一說!
可紀雲舒對他,也沒了之前那般反感了。
低了低身:“路上小心。”
“恩!”
他重重點頭!
隨機,又將手中的摺扇揮了出來,擺手扇了扇。
那模樣,和在渝州客棧見到他時,簡直一毛一樣!
他腳步挪了挪,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老遠,都還聽到他打罵小路子的聲音……
可憐的小路子!
周圍再次恢復了安靜,紀雲舒的心,也沉了下來。
她繞在那些棺材中間,伸手,在棺材蓋上摸着,上面的新土粘在了她乾淨的指甲內,泥土的涼,也順着指尖蔓延至全身。
口中輕語:“十四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而致滿門慘死!”
就像紀桓說過的一樣,這件事,必定是有蹊蹺的,只是要查,會不會太難了些呢?
若真是牽扯到皇室,會和誰有關?
而這巨大的工程,估計還得想想法子,如何才能加快進程。
不然一年到兩年的時間,天天用陶泥捏模型,再一一組合畫出人像,不吃不喝,真的會累死人的。
沒多久,琅泊便帶着一些家丁和丫頭過來了。
一進來,二話不說就開始倒騰起院子來,擦的擦地,洗的洗東西,壞的就往外搬,該置辦的物件,也一樣不少的搬了進來。
總之,好的便留下!
不好的就丟,再重新置辦!
有錢人就是有錢人,明明眼瞧着一張椅子完好無損,就因爲邊角處磨損了一丁點。
結果——
丟!
紀雲舒感嘆人生啊!
雖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錢,可這種丟法,也經不起折騰啊!
“琅大哥!”
終於忍不住叫了琅泊一聲。
琅泊拔腿就過來了,問:“紀先生有什麼要交代的?”
她問:“容王府要往這兒搬了?”
“沒有啊,王爺沒說要搬家啊,再說,王爺的府邸也不能輕易挪動。”
回答的很認真!
紀雲舒則嘆了一聲氣,眉心皺得老高,環視了一週,嚴肅道:“既然王爺不是要搬家,你帶着人拆這園子做什麼?”
一聽,琅泊趕緊否認,說:“先生說的是哪裡話?我沒有讓人拆園子啊,只是東西破舊了些,便丟了得了。”
財大氣粗!
特別是這話從琅泊那粗粗的嗓子裡滾出來時,更像一個暴發戶。
搖搖頭,紀雲舒說:“東西若不是壞得離譜,就不必換了,這園子我也住不久,你翻新一趟,銀子要花許多,這官家的銀子,說到底也是老百姓的,哪容你們這麼浪費,趕緊讓人將搬出去的物件都擡回來,擦擦乾淨就行了。”
“先生……”
“就這麼定了,你若是不聽,就趕緊回容王府吧,人多,我也習慣。”
說完,一扭身,就繞到67口棺材之間的小隙縫處去了。
琅泊一臉糾結,他不過就是看這地方灰塵太重,傢俱太陳舊,所以想翻新翻新嗎?
想不到,竟然讓紀雲舒不高興了。
那還了得!
於是——
又風風火火的命人,將搬出去的傢俱都擡了進來,只是丟了一些實在爛得不行的。
倒騰了一上午,倒也收拾利落了。
紀雲舒就一直在棺材旁繞來繞去,等着棺材口上的紙全部幹掉後,才讓幾個家丁,將其中一具棺材蓋掀開了。
果不其然——
撲鼻而來,就是一股難聞的臭味!
讓人作嘔!
好在,只剩下一堆白骨,沒有腐肉,不然更加噁心!
只是這具白骨的骨身卻是黑的。
她細細琢磨了一會,便趕緊問一旁待命的琅泊:“戶部的名冊可在?”
“在!京兆尹那兒有一份。”
“好,你去取來,然後,問一問,御國公府上,可有得過病的人?”
“是!”
琅泊飛快去了一趟京兆尹那兒,來回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一邊將名冊遞給她,一邊說:“問了一遍,說是府上有一人叫張魁,倒的確染過病,御國公對他也極好,還讓宮裡的太醫來看過,但那病狀,是不治之症,活不長。”
交代清楚!
“只有這一位染病?”
“記錄上是這樣寫的。”
紀雲舒點頭:“恩”了一聲,說:“既然御國公府上下,就只有這位張魁染了病,那就不用捏陶泥畫人像,這具屍骨,就是張魁。”
結論當場就下了!
琅泊奇怪:“爲何這麼肯定?”
紀雲舒一邊翻看着手中的戶冊,翻到張魁名錄的那一頁,用手指甲在名字上輕輕颳了一下。
算是將此人排除了!
節省了五六天時間。
而她也一邊解釋給琅泊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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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只有生前中過毒,或者得了癌症的人,死後,骨頭纔會呈現黑色。”
“癌症?”
“就是你們俗稱的不治之症吧!”
琅泊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稍後,紀雲舒合上戶冊,又命人掀開了另外一幅棺材,
裡頭的白骨倒是完好無損,沒什麼異常。
就算是根據白骨的身高、體型來做排除法,也無法詳細確定。
只能畫骨了。
所以——
紀雲舒帶上手套,將白骨的頭顱抱了出來,放在棺材蓋上。
一邊吩咐:“還要麻煩琅大哥一趟,折回容王府,將我的兩個檀木盒取過來,再帶些陶泥。”
“是!”
奴性作怪!
琅泊辦事效率倒是極其的高!
又是小一會的功夫,便將東西齊齊的帶了過來。
紀雲舒抱着手中的頭顱,吩咐人將棺材蓋上後,就進了園子裡的書房去了。
專心重建人像!
琅泊守在外頭,不讓人進去打擾。
剛將頭顱擺放在桌上後,紀雲舒朝着空氣中輕輕喚了一聲“子衿”。
人影瞬間便落在了她的身旁。
時子衿還是那副冷冷的模樣。
等着命令。
紀雲舒朝屋外警惕的看了一眼。
道:“你離京一趟,幫我辦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