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糾纏,終成殘念

海遙微微失神間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薑汁茶,兩人手忙腳亂之下,海遙又重心不穩壓在了宇軒的胸前,嘴脣幾乎就要貼在一起,姿勢說不出曖昧。

海遙感受着宇軒強而有力的心跳,鼻端狂野的男子氣息讓她不禁爲之迷亂,宇軒忘了手臂傳來的痛感,兩人保持着這個姿勢足足有十秒。

十秒後,海遙輕輕咬住了宇軒的下脣,這是她第一次和男子如此親密,她曾經問過詩婕:“和男人接吻會是什麼感覺呢?”

詩婕回答說:“你那麼想知道,幹嘛不去買條豬舌頭自己去試一下?”

。。。。

海遙就這樣輕咬着宇軒的下脣,潔白的貝齒就像咬着果凍一樣,軟軟的,滑滑的,朱脣點絳,吐氣如蘭。

宇軒望着那雙近在咫尺的海藍之眸,淡淡藍色眼影,長長的睫毛,似乎每一下細微的顫動都輕輕地,猶如羽毛。

他噴張的血液由左心室射出,經主動脈及其各級分支流到全身的毛細血管,心臟以每分鐘150次的節奏跳動着,達到了人類承受的極限。

海遙緩緩收回牙齒,那樣美好的感覺,她忍不住想再嘗試一次,卻猶猶豫豫地站了起來,然後又伏下身體,領口春意隱現,最後懊惱地走出了病房,完全忽略了當事人的感受。

小護士進來換藥時見桌上淌了一片薑汁茶,有不少都流到了被子上,而宇軒正神色木訥地坐在牀上一動不動,劉海搭在前額紗布上癡癡傻傻的樣子。

小護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憐惜道:“昨天明明做過核磁共振的,怎麼今天就癡呆了呢?唉...這麼帥氣的男人,可惜了!”

接下來幾天裡,海遙變得溫柔多了,看着喜歡的人在一點一點接受自己,宇軒會不知不覺地笑出聲音,l連過的狗都會跟着一起笑出來,是幻覺嗎?他時常掐着自己的大腿喃喃自語。

幸福,是會一直延續的吧,會嗎?

八月的秋天涼意漸深,螞蟻隨着樹葉飄落在碧波盪漾的護城河水面,開始了用生命中最後一天的奇幻之旅,海遙精緻的五官在陽光下線條越發柔和,清豔怡人,秀麗無雙。

這些日子以來,海遙和宇軒的姐弟戀雖然進展緩慢,卻像鐵軌一樣,有交叉,右轉向,有逆行,但它始終向前。

宇軒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耐心選擇被動去等待,直到海遙完全接受自己爲止,不管多久他都願意等,只是等待中的這份苦楚,她可知道?

“喝點熱的吧!”宇軒遞給海遙一杯熱奶茶,貓掌湯圓的奶茶。

海遙溫柔地笑了笑,儘管她在努力抑制自己對宇軒的好感,可是那份溫柔卻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加深,有些人一旦愛上,便是一眼萬年,有些情一旦開始,便是覆水難收!

“你打架很厲害,能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嗎?”海遙笑意嫣然,竟也開始關心起宇軒的過往。

那似乎是個很長的故事,宇軒略帶滄桑的訴說着自己不爲人知的經歷,海遙耐心地傾聽着,他陽光般的外表下,又有着怎樣的陰暗呢?

從14歲開始,宇軒第一次進警察局是因爲在網吧一臺水果機裡投了枚硬幣,結果因爲涉賭被請上了警車,最後警察罰了網吧老闆500塊錢才把他放出來,那也是他的第一份案底。

第二次在石家莊,因爲誤入一家亮着紅燈的按摩店,按摩女跟他說打一炮八十,他轉身就走,纔剛走出房門便被警察攔了下來,於是他因爲涉飄再一次被請上了警車。

而且那次還蠻搞笑的,他明明什麼都沒做,警察卻威脅他痛快承認,然後交錢走人,若死不承認,就以涉嫌招漂爲由,拘留他24小時接受調查,並謊稱要通知他直系親屬,單位領導,讓大家都知道他因爲招漂而被拘留,可最後只關了他兩個小時,因爲宇軒也是個孤兒,根本不懼這種威脅。

還有次他流浪到了首都,並面試成爲一家夜總會服務生,交納300塊錢後他被送到高碑店治安巡邏大隊統一培訓,其中玄妙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初時警察以辦夜店IC卡爲由扣下他的身份證,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套協警制服,開始爲期一週的培訓。

培訓的內容是站崗巡邏十幾個小時,漸漸的,有人開始支撐不住,聰明點的人察覺到自己被騙來做了義工,而他們工資卻直接落進了警察的腰包,不光如此,即便做滿一星期後,警察也會以證件沒辦下來爲藉口繼續扣押身份證,直到拖不下去爲止。

宇軒爲拿回身份證不惜咬破舌尖吐血,假裝胃疼,警察怕事情搞大,只得把身份證還給了他,因爲在北jing沒有錢不可怕,沒有身份證才真的恐怖,沒準碰上一個狗X的警察盤問你兩句,發現沒有身份證,會直接把你當****帶回所裡,一點都不誇張(作者親身經歷)!

從那次以後,宇軒的心漸漸涼了,他不在相信世上還有真理和正義,他只知道窮人的尊嚴是被拿來踐踏的,最後他選擇了去“混”。

開始時天天跟着老大去上胡,贏了錢就護着錢走,輸了錢就把錢搶回來,到後來跟着老大放煤檢,專給一些超載的運煤車打通關口,從中獲取暴利。

刀光閃現,血影紛飛,即使害怕也要義無反顧的衝上去,去拼,去砍。。。

宇軒在打打殺殺中擺正了他眼中顛倒的澀會,那時老大經常對他說的一句話——“這條路走不長,早晚有一天會暴屍街頭,就算道上的仇家拿你沒辦法,國家也會想辦法收拾你!”

沒想到這句話竟然真的應驗了,2004年的冬天,宇軒趕到時發現老大一家人都被砍死在了家中,連小孩子都沒放過,七個小弟本想把他也一起做掉,宇軒從冰箱裡抽出一把帶雪的砍刀,一連挑斷了七個人手筋,也算給老大報了仇。。。

“自此,我發誓此生不再回山西。”宇軒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若不是海遙問起,他絕不會把這些經講給第二個人。

“沒想到你會有這樣的經歷,還好總算過去了,我們都會幸福的。”海遙不禁對宇軒的灰色人生有些動容,因爲那樣的絕望她也曾深深感受過,來自社會低於0度的冷漠,會讓無數人絕望。

宇軒靠在護城河石橋上,翻開了錢包,感慨道:“是她給了我繼續活下去的勇氣,纔有了今天的我!”

海遙看着錢包夾層裡的照片,表情瞬間凝固了,笑容也不見了,她凝望着身前的男子,她的悲,她的傷,又會糾結出怎樣的殘念?

“早該想到的,金魚有七秒鐘記憶,開心也是七秒,不開心也是七秒。。。。”海遙的情緒都被掩藏在了平靜如水的深沉中。

宇軒的心緒強烈地震盪起來,滿臉驚詫道:“你怎麼會知道。。。”

“六年前,我和照片上的女孩爲給一個男孩買熱飲而丟了錢包,我們不得不去打工維持生活。”海遙淒冷一笑,她對宇軒亮了亮錢包上的照片,繼續說着:“爲賺取生活費她出了車禍,沒有悲傷,沒有快樂,像活死人一樣在病牀上沉睡了五年,每天都要靠輸送營養液維持生命,她就是我老公!”

命運將無數巧合拆離重組後,悄悄覆蓋在了每一個人的身上,宇軒如遭雷擊,海遙把錢包丟入了水中,她的聲音如冰如鐵,肆意穿插在他溫軟的心壁上,血肉模糊。

“我們不要在見面了!”

六年的思念,六百年的牽掛,六百萬年的噬心煎熬,他卻只能任由她淡然從自己身邊經過,擦肩而過的那個瞬間,兩人間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無情扯斷了,只剩傷痛在漫天噴灑。

宇軒縱身躍進了齊腰深的護城河,被寒冷侵蝕的感覺再度重溫,他一遍一遍尋找着沉入水底的錢包,尋找着錢包裡的照片,尋找着這些年唯一能帶給他溫暖的東西,尤其在此刻,他比六年前更需要被溫暖,原來他們已經認識這樣久。

護城河邊的煎餅攤,路人對老闆問道:“還有手抓餅嗎?”

“沒有了,都十二點了,我要收攤了!”老闆搓着掌心取暖道,他看了看馬路對面停着的出租車,這輛車從上午一直停到現在,既不拉客也不換位置,不禁讓他有些困頓。

出租車內,司機看着後面的海遙暗自慶幸,本來他已經準備交班了,海遙忽然攔下車出手就是三千塊錢,也不說去哪裡,只讓他停在原地就好。

而海遙一直在望着窗外,望着星光下河水中的男子,他竟是那樣執着地不肯離去,大病初癒的他,又怎麼能受得了呢?她對他,真的可以冷漠嗎?

海遙終於還是不忍心,也跟着跳進了河水中,月光如水般傾瀉,兩人佇立在銀河月夜下,美輪美幻。

“你真的很喜歡那張照片嗎,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那張照片啊,我賠給你一張新的,以後我們真的不要在見面了!”

海遙從包裡翻出一張她和詩婕的合影,依稀還能看出照片上的兩人笑得很開心,狠開心,而如今卻生離近乎死別,愛恨糾纏,難解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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