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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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馬爾福現在站在霍格沃茲城堡地下一層,魔藥課教授兼斯萊特林院長西弗勒斯·斯內普的辦公室兼私人房間門外。

毫無疑問,這不是他第一次到訪這間房間。事實上,從9月1日開學到現在,他每個星期至少有一天時間要在這裡度過。那通常是星期六的下午和星期天的早上,他要在魔藥課教授、斯萊特林學院長兼自家教父的指導和監督下額外學習和製作魔藥,從普通的補血劑到有相當難度的無魘藥水——當然,對於後者,德拉科做的只是魔藥準備工作,具體的熬製過程還是由斯內普來操作掌握。這些魔藥的絕大部分將被提供給學校醫療翼,不過,不排除偶爾城堡管理員費爾奇先生會得到某些特殊效果的去污藥水的可能。

所以德拉科對自己此刻身處的地方非常熟悉。哪怕閉上眼睛,他也能夠很輕鬆地在頭腦中呈現周圍環境的每一個細節,包括魔藥課教授房間大門兩邊火炬上羽蛇身體盤繞的圈數,門環上荊棘的尖刺和百合花花瓣的準確數目。他知道門上那幅畫像畫的是阿爾芒德·卡梅隆爵士——生活在16到17世紀,與都鐸王朝那兩位著名的女性統治者有着無可置疑的血緣關聯,那個時代最聲名狼藉的賭徒、惡棍和黑巫師。在那個英國曆史上最精美華麗也最血腥放蕩,人們的信仰被肆意扭曲和背棄的混亂年代,同時擁有麻瓜和巫師中貴族身份的卡梅隆興致勃勃地考驗着人類的本性,用那些或高明或低劣、或曲折或直接的方式將人性中無法拋棄的弱點一個個剖露。他讓這種興趣貫穿了自己的整個人生。而爲了滿足自己的這種興趣而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則讓他贏得了“魔鬼”的稱號——當然,在現在的《魔法史》裡,人們對他更正式也更常用的稱呼是“黑色卡梅滷。

阿爾芒德·卡梅隆也是他那個時代最傑出的魔藥大師。儘管現在魔藥界很少有人提及他的名字,近現代有關魔藥的書籍上也幾乎找不到有關他在這方面成就的記載,然而差不多所有的貴族都知道:威森加摩用來簽訂正式魔法契約的專用墨水,最初的名字就叫“卡梅隆溶液”。

而霍格沃茲魔藥課教授房間門上的這副畫像上,卡梅隆是他年輕時候的模樣——確切來說,在三十後半,四十歲不到的年紀。在濃密的微帶捲曲的深黑色頭髮包圍下,他有一張微嫌蒼白的端正面孔和一雙淺灰色的眼睛,表情看起來異常冷漠和矜持——德拉科知道除了確認口令,他通常不屑與人說話。

但是異乎平常地,卡梅隆今天的興致不錯。也許是因爲萬聖節的關係,德拉科想,但也很可能是因爲現在的時間——夜裡十一點,顯然已經過了宵禁,自己卻不在斯萊特林宿舍,而是出現在斯內普房間外面的走廊。這種少見的情況引起了他的興趣。

“看起來迷茫,”卡梅隆看着鉑金髮色的男孩,只稍稍上勾的嘴角幾乎可以被視爲是一個罕見的笑容了。“而且混亂,而且猶豫……更不用說恐懼和渴望。”

“您有什麼可以教導我的嗎,閣下?”

“從來不缺少這些——男孩。”卡梅隆挑眉,德拉科·馬爾福的嚇了一跳然後拼命恢復鎮定答話的反應取悅了他。“首先,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花費時間和浪費時間完全是兩個概念。其次,你是一個斯萊特林。”

德拉科愣了一下:“是的,我是……但這?”

“斯萊特林相信直覺。”卡梅隆說,“相比于格蘭芬多,真正的斯萊特林更相信自己長期培養、訓練、不斷強化的趨利避害的本能。它能夠幫你在最短的時間做出決定。”

一年級的斯萊特林眼睛裡光芒一閃,他立刻做出了決定。“謝謝您,閣下——請這就允許我入內。”

“我很樂意這麼做。”卡梅隆微微側身,讓開了魔藥課教授辦公室兼私人房間的大門。他灰色的眼底透露出興致勃勃又有點惡作劇後憐憫嘆息的神采,“真是性急——‘能幫你在最短的時間做出決定’,我還沒有說這決定對錯的大致比例呢……”

可惜德拉科·馬爾福不會聽到這句話,因爲這時他已經站在魔藥課教授的辦公室裡。他第一眼直覺地看向那張總是堆滿了七個年紀魔藥課作業的巨大的辦公桌,然而魔藥課教授並不在那裡。德拉科隨即看向房間另一頭的壁爐,正如這一次所預料到的,西弗勒斯·斯內普就坐在那張面向壁爐、背對着大門的高背扶手單人沙發裡,旁邊的小茶几上擱着一隻半滿的蘇格蘭威士忌酒瓶。

斯內普當然聽見了自己進入房間的腳步聲。他轉了過來——速度不慢但也不急促,顯得從容和富於掌控權;連人帶椅悄無聲息的迅速轉動則顯示了高明的無杖和無聲魔法。通常情況下德拉科會欣賞和羨慕教父展示出的強大力量,然而這一次,他的注意力被其他東西牽引了。

只有一隻酒瓶……德拉科用力眨眨眼,確認在那隻胖墩墩的酒瓶之外,他沒有看見酒杯或是其他飲酒的容器,而此刻斯內普手上也沒有端着酒杯——這令十一歲男孩異常驚訝,因爲無論如何,他都難以想象斯萊特林院長、自己的教父直接拿起酒瓶對着喉嚨猛灌的情景。然而他又不太能夠假設那瓶威士忌原本就只有半滿。目光在那隻酒瓶上轉了兩圈,又凝視了一會兒成年男子身後壁爐裡的火光,德拉科這才小心翼翼地向魔藥課教授瞥去。

斯內普坐在單人沙發裡,雙肘撐着沙發扶手,十指相搭,比平日更加陰沉的臉上現出若有所思。他看上去也許有些意外的疲憊、沉鬱,但並不比通常所見到的更爲嚴厲。這讓德拉科原本緊張的心情稍稍放鬆下來——

“我假設,德拉科·馬爾福先生,你到我的辦公室裡來不是爲了站着發呆。”

德拉科一下子跳了起來,他幾乎是驚嚇地向斯內普看過去。

但是魔藥課教授無論姿勢、表情都沒有任何的變化,他甚至沒有擡一擡眼看向德拉科,或是房間內某一處的鐘表。“你有五十分鐘時間,在格蘭芬多萬聖節派對結束以前,說明今天晚上在城堡一樓東側走廊發生的事情。或者你可以選擇在這裡不說,但五十分鐘之後,到七樓的另一間辦公室裡和校長一起喝一杯茶。”

德拉科臉色白了一白:“……教授。”

“事實上我想知道的是,在聽到巨怪闖進了城堡,所有學生被級長帶領着返回宿舍時,你爲什麼跑到了那裡——脫離你自己的同學,和四個格蘭芬多在一起?”斯內普凝視着他,深黑色的眼睛不放過男孩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我假設……因爲哈利·波特?”

聽到最後一句,確切來說,是最後一句“哈利·波特”的名字從斯內普口中吐出,自他問話起就一直下意識秉住呼吸的德拉科頓時大出了一口氣,然後又用力地呼吸。“是的,教授……我看到了波特和隆巴頓、韋斯萊離開了格蘭芬多的隊伍。而且……而且我也沒有看到格蘭傑。”他小聲地說,“我……很好奇,所以就跟了上去。”

他立刻感到了銳利的一瞥:“馬爾福先生,我以爲你、還有我都非常清楚這一點:好奇,或者說單純的好奇,還不足以戰勝你的理智——哪怕它們只有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半水平,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下,也完全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感覺像是再一次被逼到窒息邊緣,德拉科心裡雖然拼命想垂下頭、避開斯內普的視線,他的目光卻無法從魔藥課教授毫無表情的面容上轉開。

“顯然地,從開學以來,你花了很多時間和哈利·波特,還有他那幾個小朋友在一起。”純然陳述的語氣平板而無起伏,斯內普靜靜地凝視着他,“是‘找朋友’的遊戲或者馬爾福的社交擴張?”

“不,都不是!”本能地否定,但在脫口而出的同時意識到自己情緒的過分激烈,德拉科立刻壓低了聲音,他急急忙忙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不是遊戲什麼的,也不是父親特別要求過……他們都是一年級的同學,平時會一起上課。而且,父親和您也都說過,我可以在霍格沃茲結交到真正的朋友。”

注意到男孩最後一句話裡強調的“我”字,魔藥課教授黑眸裡有一道光迅速地閃過。“但馬爾福,你是斯萊特林;而他們,是格蘭芬多。”目光制止住他本能的反駁,“並非不同學院的學生就無法成爲好友,事實上,今年的霍格沃茲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淡化學院間的差別。但有些東西並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改變;那些本質上矛盾的東西,不會因爲表面的差異減少而最終能夠和睦共處、統一一致。如果選擇本質上差異、矛盾甚至水火不容的人作爲朋友……或許這可以成爲一種嘗試,但這種嘗試本身毫無意義。”

“但是哈利……我是說波特,還有赫敏·格蘭傑,他們——”

“說到格蘭傑,是的,還有格蘭傑小姐。當然我並不認爲已經到了需要特別警告的程度,而且,我假設是她這兩個月來在課堂以及課後作業上的表現引起了你對她的注意。但是德拉科,從你十一歲生日那天起,你就已經被認爲可以承擔某些責任、並且開始有一部分話語權。馬爾福家的教養要求你成爲一位合格的紳士、貴族和繼承人,而這首先意味着你的言行舉動必須謹慎,尤其是與年齡相仿的異□□往的時候——作爲你在霍格沃茲的教師和學院長,更重要地,作爲你的教父,我都有必要向你提醒這一點。”

魔藥課教授語聲平淡,也沒有任何直接的嚴厲的指責,然而聽到德拉科·馬爾福耳裡卻只覺得心驚肉跳。“我會努力維護、絕不玷污馬爾福家的名譽……我是說,如果父親、教父允許再多一點時間,我一定竭盡全力——發誓不會讓格蘭傑甚至哈利·波特搶走課堂上任何一次風頭。”

意識到十一歲男孩的驚惶,斯內普在心中輕輕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自己教子的優秀,但是哈利·波特和赫敏·格蘭傑以他們的勤奮以及本身天賦的出色,成爲這一屆一年級新生中最耀眼的存在,這也是無可爭辯的事實。尤其考慮到他們接觸魔法世界時間的短暫,這種出色就顯得更加難得。而這樣同齡人的存在給德拉科的壓力無疑是巨大的,特別是他還從來沒有嚐到過即使竭盡努力也依然遜色他人一籌的無力和挫敗——“同學之間,學習上的競爭是不可避免,同時也十分必要的。”他稍稍放緩和了表情,“但你必須首先認識到自己和對方的優劣短長,喜好和善於的方面。針鋒相對,盲目的比試競爭是沒有意義的。而懂得向他人學習,取長補短,纔有助於你自身的提高。”

“是的,教授……教父。”德拉科也放鬆下來,他順從地在斯內普召喚來的一張扶手椅上坐下。“格蘭傑和波特都很優秀。這兩個月來我經常和他們在圖書館一起看書、寫作業。我必須承認他們給了我很多啓發。”鉑金頭髮的男孩微微側着頭想了一想,“格蘭傑在理解和記憶新東西方面特別快,而波特總是能掌握那些咒語,哪怕其實並不瞭解它們到底是如何作用的。他們很認真也很好奇,喜歡追問……有時候簡直叫人感覺透不過氣來。”

“那是因爲你自己知道得不夠多不夠深入,對那些應該瞭解的掌握得不牢固。”

斯內普一針見血毫不留情的評論讓德拉科面孔微微泛紅。“是的,教父,所以這督促我更加努力看書學習。”他說,“而且,給隆巴頓講解魔藥和示範咒語也有利於知識的複習鞏固。”

魔藥課教授頓時挑高了眉:“隆巴頓?”他假笑着,“我假設你不是真的在輔導這個格蘭芬多?他在魔藥方面的天分甚至還不如高爾和克拉布,而就我所知,你對自己的斯萊特林同學兼從小的玩伴並沒有表現出足夠多的耐心。”

德拉科低頭,有點後悔自己剛纔莫名其妙多說了這一句。“因爲文森特和格里高利都只想得到作業的答案而已。”他隨即又補充道,“而我無法容忍格蘭傑或是波特的一知半解——讓他們就這樣給隆巴頓講解習題,我認爲是對魔藥這門精深高妙的學問的侮辱。”

這一次斯內普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容:“我很高興能聽到你這麼說。”但這笑容隨即就被斂去,魔藥課教授顯出嚴肅的表情,“德拉科,你和哈利·波特相處愉快,和他的那些格蘭芬多們也建立了總體和睦的關係,儘管在面對韋斯萊的時候依然衝動幼稚……去除了這一點,我暫時還沒有在一年級身上看到那種最典型的學院對質。”

斯內普平靜地表述着,德拉科在那兩道目光下顯得微微不安,但還是努力維持自幼便教導的禮儀風度。

“德拉科,我不知道這是否你父親的要求,或者單純出於你自己的意願:選擇哈利·波特,與他——打敗了‘那個人’的孩子、一個格蘭芬多——成爲朋友。在你父親這也許是相當划得來的投資,而在你這同樣是一種榮耀、一種出風頭、一種顯示你高出其他人的方式……不要對我說你並沒有這樣想。”

鉑金頭髮的男孩點頭,垂下眼,感覺臉上開始微微發燙。

“事實上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感覺羞愧,而且我也不認爲這有任何好羞愧的。”斯內普冷笑着,銳利的目光似乎直接從男孩的灰色眼睛看到他內心深處,“需要我再次說明?我們是斯萊特林。你主動接近波特,和他做朋友,甚至與他的那些格蘭芬多也都交好,這一切理所當然,沒有任何不對。但是德拉科,我想要提醒你的,也就是這一點——我們是斯萊特林,而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到底是不一樣的,對於友情的看法、友人間往來相處的模式、一旦發生問題矛盾解決處理的手段……這些都完全不同。”

“有什麼不同,教父?”一年級的斯萊特林擡起那雙灰色的眼睛,顯露出少見的大膽和坦率。“《霍格沃茲,一段校史》上不是說,格蘭芬多熱情勇敢,能爲朋友兩肋插刀,甚至無所謂犧牲自己;而斯萊特林的友誼雖然難以獲得,可是一旦得到斯萊特林真正的友誼,他們也可以爲朋友付出一切不是嗎?”

男孩的反問,讓西弗勒斯·斯內普猛然怔住了:他當然知道《霍格沃茲,一段校史》上的這些描述,甚至可以相當精確地指出它們都出現在哪些章節。他也知道因爲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爾魔法實踐課的分組要求,霍格沃茲的學生們正在慢慢嘗試着跨越不同學院之間那些壁壘,緩和那些由來已久、幾乎習以爲常的緊張對立。但是,他仍然無法想象自己的教子、馬爾福家的繼承人,以這樣一種理所當然的口氣去評價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無論他心中是否清楚地知道,說出這樣話語的德拉科·馬爾福不過剛剛進入霍格沃茲兩個月,而且,到底還是天真單純,從沒有經歷過人生風浪、艱險磨練的十一歲孩童。

德拉科·馬爾福——十年前那場戰爭結束、黑魔王暫告失敗後成長起來的孩子,沒有經歷過任何真正的黑暗、恐怖,他們在父母格外的珍視愛護中成長;無論戰爭在他們的上一輩的身體、內心烙印下何等深刻的傷疤,他們頭頂的天空總是晴朗而沒有陰霾。

他們不知道,真正的黑暗、真正的危險,距離他們有多麼迫近。

黑色的眼睛越發幽暗深沉,西弗勒斯·斯內普凝視着鉑金頭髮的教子——男孩甚至還在認真等待他的回答。

“你今天的行動草率,德拉科·馬爾福。僅僅是運氣你們纔沒有遭受到大的傷害。在巨怪闖入城堡的時候還四處亂走亂逛……即使真的是出於對格蘭傑的關心,你也完全有辦法通知學校的教師,至少,通知我,而不是由你們幾個一年級自己去尋找她、面對可能的危險。身爲一個斯萊特林,卻被格蘭芬多的魯莽、自負和愚蠢所帶領——這一點我絕對不能原諒!而如果這就是她真實的水平,我甚至懷疑你是否真的具備評價好壞優劣、選擇自己友人的眼光——”

“可是西弗勒斯,格蘭傑並不魯莽,也沒有自負,更不愚蠢!”德拉科忍不住反駁,“她並沒有自己跑去找巨怪——她只是爲了掩護別人……她爲了我們才那樣說!”

“什麼意思,馬爾福?”

“她說都是因爲她——這沒有錯。我們確實是因爲擔心她不知道城堡裡闖進了巨怪纔想去圖書館那邊找她。而且從後來的遭遇,時間上她也非常可能一個人撞見巨怪。但是,她沒有自己跑去找巨怪——她只是在書本里讀到過有關巨怪的知識而已,從來沒有想過靠這些知識去挑戰它們;在我們找到她之前,她甚至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斯內普挑高了眉頭,他幾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臉上不露出驚詫的表情:“都是因爲我——我在書裡讀到過巨怪,我認爲我對它們很瞭解……”赫敏·格蘭傑當時這樣說,“哈利他們來找我……如果沒有他們,我一個人遇見它現在就死定了——他們來不及去找人,我跟巨怪走了個面對面。”他意識到這個一年級的格蘭芬多女巫玩了一個巧妙的文字遊戲,用一句“我認爲我對它們很瞭解”成功地誤導了三位教師。單純從語言運用方面,這根本不像是一個格蘭芬多可能掌握和嫺熟運用的技巧,而完全像是一個斯萊特林……

“我也這麼覺得,教父。”

德拉科·馬爾福的附和讓他意識到自己居然把話說出了口,鉑金頭髮的男孩顯然對此感到高興。“剛開始只是有點奇怪……彆扭,可是後來越想越覺得巧妙——麥格教授只扣了她一個人的分數,但同時還給我們都加了分。如果把事情都照實說出來,不但麥格教授會對韋斯萊非常生氣,很可能還會扣他們下午逃課、遲到的分數呢……”

魔藥課教授的假笑讓興奮的男孩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只能露出討好和懇求的笑容:“不,教父,求你……西弗勒斯……”

“我對處理格蘭芬多乃至全部四個學院學生天生的嫉賢妒能沒有興趣。”斯內普用銳利的一眼壓制住德拉科任何可能的激動反應。“這種事情除非自行處理妥當,否則永遠都會成爲問題。格蘭傑或許是個失敗的案例,而我不希望在斯萊特林看到任何類似的事情發生。”

“我向您保證這一點,教授。”

“很好,馬爾福先生。”魔藥課教授稍稍點一下頭,“現在回到你的宿舍去。如果遇到費爾奇,告訴他是我找你談話。”

“是的,教授。晚安,教父。”

望着從自己房間輕快地走出去的德拉科·馬爾福的背影,斯內普並不十分懷疑如果不是因爲向來的教養,談了話放下心中事情的男孩會一路連蹦帶跳地離開。他對這個假想的情景微微彎了彎嘴角,但隨即恢復了最嚴肅的表情。抽出魔杖,斯內普熟練異常地在房間放下一系列靜音咒、防禦咒、防打擾咒和保護咒,然後纔在沙發裡小心地挪動一下坐姿,伸手撩開長袍下襬,露出被蓋住的小腿來。

左腿的褲管已經被挽起,斯內普仔細檢查一遍小腿上那個兩英寸長,兩邊皮肉翻起,同時泛出點點熒藍光芒的傷口,咬一咬牙,拿起沙發旁邊茶几上那瓶威士忌,將酒水來回澆上傷口——傷口的皮肉瞬間像是被火焰炙烤一樣,迅速地發紅、發黑,並從傷口中流出淡黃色的膿漿來……他允許自己在這個時候□□出聲。

那條該死的狗……但是,魯伯斯·海格不可能給它的牙齒和爪子塗上□□。

而且海格的地獄三頭犬牙齒咬得斷最堅硬的鐵鏈,對普通的毛皮或植物纖維卻無可奈何,能夠了解這一點的巫師顯然不會在霍格沃茲以外。

這兩點可以說明,暫時、至少今晚,城堡裡發生的事情與從阿茲卡班越獄的小天狼星布萊克沒有直接關聯。

斯內普輕輕嘆一口氣:這並沒有減少他的擔憂。事實上,情況正變得越來越不利。

“西弗勒斯。”壁爐裡突然躥起綠色的火苗,阿不思·鄧布利多的面容出現在火焰裡。“馬上到

我的辦公室來。”

他點頭,迅速處理完傷口,然後通過壁爐進入到校長室。

“哈利……佩弗利爾教授送來的信息,葛雷特巴赫先生證實,魔法部在今天晚上七點半左右發現越獄在逃的布萊克的蹤跡——距離霍格莫德三十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