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
此時林府裡的所有人,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老夫人和阮氏一起,親自挑選着禮物,準備陸心顏回京時帶去的。
“阿珍,這套首飾如何?”林老夫人拿起一套藍寶石頭面,“這個送給珠珠婆家祖母宮老夫人,她會喜歡嗎?”
阮氏聞言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如果是送給宮老夫人,宮老夫人應該會喜歡,阮氏曾私下問過陸心顏,得知宮老夫人並沒有因爲和離一事對她心生嫌隙,反而比以前更疼她。
不過在宮老夫人面前再加上婆家祖母幾個字,這就…
阮氏笑道:“阿孃,宮老夫人很疼珠珠,愛屋及烏,她一定會喜歡的。”
“那這個送給珠珠的婆婆,可以嗎?”林老夫人又拿一隻壓箱底的金鑲玉鐲子。
婆婆?阮氏脣邊的笑容變得勉強起來,這前婆婆都死了大半年了,難不成燒了給她?
“咳咳,阿孃,要不等珠珠回來,讓她親自來選如何?要送給誰,對方喜歡什麼,她比咱們更清楚。”阮氏道:“而且珠珠眼光好,比咱們會挑,送出去保管對方滿意!”
林老夫人嘆口氣,放下手中的首飾,“你說的是,還是等她回來吧。”
她說完望望門外,盼望中的身影並沒有出現,失望浮現在眼底,“你說這丫頭,怎麼現在還沒回來?要不要派人去問一下?”
“阿孃,珠珠一早留下紙條,肯定是情況緊急,這才過了大半天,您不要擔心,這人啊也別派了,免得打擾珠珠。”阮氏幫林老夫人收起壓箱寶的首飾,“阿孃,您得相信珠珠,事情忙完了會第一時間回來見您。”
“我當然信她了,我的外孫女,我不信她我信誰?”林老夫人爲了證明自己是真的相信,自己轉移了話題,“阿珍,這些首飾本來是要留給小寒和小語的,現在我送給珠珠,你不會生氣吧?”
“阿孃,”阮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媳婦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哈哈哈,那我就安心了。”林老夫人笑完,很快神情又黯淡下來,“珠珠很快就要走了。”
阮氏理解林老夫人的心情,唯一的外孫女長這麼大,只見過兩次,她年紀大身體不好,搞不好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一想起難免心裡難過不捨。
“阿孃,珠珠現在大了懂事了,媳婦想啊,以後她每年都會回來看您的,說不定明年來的時候,會給您帶個大胖曾外孫過來。”
林老夫人一想像那場景,忍不住樂開懷,“對對,得讓她快點回去,快點給我生個大胖曾外孫!哎喲,我這輩子沒什麼好求的,只求在有生之年,能親眼看到大胖曾外孫,我就死而無憾了!”
“呸呸呸,阿孃,您可不能這麼偏心,有了珠珠,就將小寒小語給忘了!以後小寒的孩子,還得指望您幫忙帶呢,還有小語,說什麼婆家,得靠您掌眼,您難道不想看到小語的孩子出世?”
“哈哈哈,阿珍你說的是,我說錯了!我最少得等到小語的孩子出世才行!”林老夫人笑道:“阿珍啊,話說這明年,可以給小寒說媳婦了吧?”
“可以了,明年十五,該開始說了,年底定下來,過兩年成婚。”
林老夫人兩眼放光,“哎喲,那我不是過三年,就可以抱曾孫了?哈哈哈,想來就開心!”
林星寒正急得滿頭大汗地跑進來,恰好聽到說要給他說媳婦的事情,不知怎的,想到袁仙兒,整張臉都紅透了。
林老夫人見狀,更是笑得開心,“阿珍,你瞧,小寒害羞了!小寒啊,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太害羞,否則說不到媳婦的知道嗎?”
林星寒臉更紅了,手足無措的樣子,看起來傻呼呼的,不過還好他沒忘記來意,“祖母,阿孃,阿爹呢?”
阮氏奇道:“阿爹?這個時候應該在染坊纔是,你怎麼回來家裡找了?”
“兒子去染坊看過了,不在,以爲阿爹回來了…兒子去別處找找,祖母,孫兒先走了。”林星寒說完急匆匆離去,看樣子似乎十分緊急。
阮氏心裡一緊,在後面大聲喊道:“小寒!出了什麼事?”
林星寒遠遠地回了一句,“沒事!”
“這孩子,今日怎麼毛毛躁躁的?平時可不是這個樣子。”阮氏小聲嘀咕一聲。
林老夫人不知想到什麼,笑容散去,對身邊的嬤嬤吩咐道:“馬嬤嬤,你去打聽打聽發生了什麼事?”
“是,老夫人。”
林星寒這一來,弄得兩人心神不寧,說笑的閒心都淡了許多,不時望望門外,等着馬嬤嬤回來。
馬嬤嬤很快回來了,面上神情焦急不已,“不好了!老夫人,夫人,咱們林氏商行好幾家鋪子遭到百姓攻擊,店裡的貨,都被搶空了!”
“什麼?”林老夫人和阮氏驚得站起,“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會這樣?”
馬嬤嬤道:“奴婢也不清楚,不過剛纔曲管家吩咐,讓府裡關緊大門,不要輕易開門和外出。還說老太爺老爺正在查原因,在他們沒有回來之前,大家不要胡思亂想,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
大門緊閉!她嫁進林府這十幾年,都沒有過這麼大的陣仗,這是出了多大的事情?
阮氏喃喃道:“難怪小寒剛纔那麼急,看來是知道事情非常嚴重。”
她想得到,林老夫人自然想得到,阮氏見林老夫人面色發白,連忙扶着她坐下,“阿孃,您別激動,有阿爹和喬哥在,不會有事的!要不媳婦扶您去休息一會,說不定睡一覺醒來什麼事都沒了!”
林老夫人無力道:“這個時候,我哪睡得着?”
馬嬤嬤道:“老夫人,您歇息一會吧,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什麼事讓老太爺和老爺分心。”
這個時候若她倒下只會讓事情更亂!林老夫人心裡清楚,伸出手,“阿珍,扶我去歇息吧。”
林老夫人躺在牀上,閉上眼睛,心裡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不知道發生了多麼嚴重的事情,怎麼可能睡得着?不過是爲了讓阮氏安心而已。
天黑的時候,林雲風和林如喬還有林星寒回來了,三人面色很不好看。
特別是林雲風,這一個多時辰裡受的打擊太大了。
林老夫人聽到腳步聲,哧溜一聲從牀上坐起,“風哥,阿喬,是你們回來了嗎?”
阮氏連忙在她腰後墊了個墊子,“阿孃,是的,您小心些。”
“快,扶我下來,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雲風、林如喬和林星寒進來便見到林老夫人急着要下牀的樣子,連忙走到牀邊,“老婆子(阿孃/祖母),慢點。”
“阿喬,你說吧。”林雲風整個人還處在巨大的震驚中,一時沒消化完,便讓林如喬開口。
林如喬斟酌了一下,向阮氏使了個眼色。
兩人夫妻多年,心意相通,阮氏知道林如喬接下來說的事情,對林老夫人打擊會比較大。
吩咐馬嬤嬤道:“馬嬤嬤,先倒幾杯清心茶來。”
“哎呀,這個時候還喝什麼茶呀,阿喬,快說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快急死老婆子了。”
“阿孃,其實是關於珠珠的事,不過是好事,您別擔心。”
“好事你就快說唄,別給我賣關子了!”
林如喬咳了一聲,“珠珠,去年十月的時候和離了。”
“啥?”
爲了怕林老夫人多想,林如喬飛快地將後面的話說完,“她後來救駕有功,封爲珠珠郡主,皇上賜婚,將她許給了鎮國公蕭世子!下月初八完婚!”
林老夫人完全懵了,兩個時辰前,她還在和阮氏商量着給珠珠的婆家那些人選什麼禮物,結果現在告訴她,珠珠和離了,然後封了郡主,下月又要出嫁了?
這…這都什麼跟什麼?
阮氏跟着道:“阿孃,媳婦和喬哥不是有意瞞您的,只是您和阿爹身體不好,珠珠和離這事不敢告訴您和阿爹,我們也沒想過後來會發生那麼多事情,所以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林老夫人茫然地看向林雲風,林雲風面上的震驚並沒有完全散去,她使勁吞了吞口水,“那個蕭世子,可是在西南,大勝瓦刺的蕭世子?”
“正是!”
“哎喲,他要變成我外孫女婿了?”林老夫人驚呼一聲,雙手捂着臉,那神情看起來居然帶着幾分驚訝和嬌羞。
“咳,老婆子,這是重點嗎?”林雲風有些不滿道。
自林如月去世後,林雲風幾乎不再管林氏商行的事情,一心陪着林老夫人,對外面很多事情皆不聞不問,但西南之徵,蕭逸宸名動天下,整個天武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同時收穫無數少女芳心。
即便像林雲風和林老夫人兩耳不聞天外事的人,亦聽了不少關於蕭逸宸的英勇傳聞。
自從那之後,林老夫人就成了蕭逸宸的迷妹之一,天天嚷嚷着下輩子要嫁給像蕭逸宸一樣的蓋世英雄,惹得林雲風吃醋不已,從不拌嘴的老兩口還因此拌了好幾次嘴,後來才消停了些。
當然這事只有林老夫人和林雲風知道,林如喬和阮氏並不知情。
現在林老夫人聽說蕭逸宸要變成自己外孫女婿,可樂壞了!少女心又重新燃燒起來,“風哥,我要去京城,我要見蕭世子,我要親自參加他們的婚禮!”
林如喬&阮氏:…阿孃啊,您的反應好像偏題了!正常不是應該問爲什麼會和離,怎麼會被皇上封爲郡主,又是如何賜的婚嗎?還有鎮國公府對這樁婚事的態度,珠珠以和離的身份嫁進去,會不會吃虧,會不會被受欺負?這纔是作爲一個疼愛外孫女的外祖母的正常反應好不好!
“不許去!一大把年紀了,丟不丟人?”林雲風面色黑下來,直接拒絕。
林如喬&阮氏:…阿爹啊,您的反應好像也偏題了!現在林氏商行正遭遇着嚴重的危機…
“呸,我看我外孫女婿,丟什麼人?”
“我說不許去就不許去!你你,你要是去了,我就離家出走!”
林老夫人做着鬼臉,“你走啊你走啊,我有外孫女婿就行了,我纔不稀罕你!你走了正合我心意,沒人攔着我去見外孫女婿!”
林如喬&阮氏:噗!
看着老兩口的話題似乎越來越偏,林如喬忍不住打斷,“阿孃,蕭世子來了江臨,您不用去京城也可以見!阿爹,現在蕭世子和珠珠正遇到危機…您就別跟阿孃計較了…”
林老夫人瞪大眼,“什麼?我外孫女婿來江臨了!?然後被人欺負了!?誰敢欺負他,我老婆子跟他拼命!”
林雲風動氣,“你拼什麼命,你還有命跟人拼?”
“老頭子,我拼我的命,關你…”
“阿孃,您別急,聽我把事情說完!”林如喬怕老兩口又吵起來,迅速將外面的流言說了一遍,順便將好幾家林氏商行被憤怒的百姓攻擊,有人趁機混水摸魚,搶光店裡的貨物的事情也說了。
林老夫人聽完後,破口大罵,“放屁!放他孃的狗屁!珠珠怎麼可能會仗勢欺人草菅人命?我外孫女婿怎麼可能會勾結盜匪?全是放屁!我老婆子要出去,跟他們說個清楚明白!”
林如喬攔住她,“阿孃,現在那些人都瘋了,您出去跟一羣瘋子說什麼?他們能聽得懂嗎?”
林老夫人跌坐牀上,滿臉驚慌,“珠珠呢,我外孫女婿呢,他們現在哪裡,沒事吧?”
林如喬道:“他們應該暫時安全,不然那些人不會衝着林氏商行發火。”
林老夫人稍微安心了些,喃喃道:“連我老婆子都不知道珠珠的事情,外面那些人從哪裡聽來的,他們又怎麼會知道珠珠的身份的?”
這話一出,一直沒出聲的林星寒面色突然白了,他想起昨天袁仙兒將他叫過去,旁敲側擊問他的那些話。
“林少爺,喬小姐是你家親戚吧,之前誤會了她,實在對不住,煩請你跟她轉達我們的歉意。”
“林少爺,她跟你什麼關係?表姐?你們林家哪位小姐嫁到姓喬的人家了?”
“喬小姐是從京城來的嗎?”
他當時沉浸在甘山第一美人與他對話的喜悅中,整個人暈呼呼的,全身熱得冒汗,雖然謹記不能將陸心顏真正的身份說出去,但具體怎麼回答的,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難道表姐現在被人攻擊,就是因爲自己泄露了她的身份嗎?
林星寒渾身發涼,看向祖父祖母和爹孃,想將昨天的事情說出來,張了張嘴,卻因爲害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林如喬道:“不管怎樣,咱們先靜觀其變,兒子已經讓林氏商行所有鋪子關門暫停營業!珠珠和蕭世子都是有本事的人,咱們先護好自己,不給他們添亂,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
鬼莊內,蕭逸宸摟着陸心顏在前,齊飛和青桐一左一右,受傷的子言和手臂被纏成木棍的金宇在中間。
爲了防止走散,幾人用腰帶一頭纏住自己的手腕,另一頭系在另一人手腕上,在蕭逸宸的帶領下,慢慢地穿過這個奇妙無比的陣法。
這個陣法中藏着機關,機關中又暗藏陣法,所以即便走對了依然會受到攻擊,只是攻擊力度比較弱。
而陣中肉眼看到的情形,隨時會變化,一時豔陽高照如身處沙漠,一時漆黑似墨如身處深淵,一時寒風陣陣,一時雪花飄飄,有時濃煙滾滾,有時白霧茫茫,大部分的時候,這些只是在陣中所產生的幻覺,但也有時候,是真實的。
就像現在,無數的刀劍夾着巨石,像流星雨劃過時帶着隕石一樣,飛向他們,這些飛箭與刀劍,以及石頭,有一部分是真的,蕭逸宸輕喝一聲,“小心!”
隨即,砰、咣、鏗,陸心顏耳邊傳來聲聲巨響,她緊緊閉着眼,將頭埋在蕭逸宸懷中。
很快,聲音散去,耳邊傳來潺潺流水和鳥語花香,“好了,可以睜眼了。”
頭頂上傳來男人動聽清冽而沙啞的聲音。
爲了防止陸心顏被陣法中的虛幻景象嚇到,每變幻一次,蕭逸宸便會提醒她該閉眼還是睜眼。
在他的身旁,陸心顏其實一點不怕的,在現代見識過5D的人,怎麼會被這點點幻像嚇倒?不過她不想蕭逸宸擔心和分心,遂很聽話地按他的指令行事。
陸心顏睜開眼,擡頭咧開略帶開枯的脣,衝着下巴有些黑青的男人燦爛一笑。
蕭逸宸眸光一暖,身上應對危險時而聚起的凌厲氣息迅速散去,寵溺地親親她額頭,“沒事了。”
他已經一天一夜沒睡覺,不只下巴黑青,眼睛下亦帶着倦色,眸光迷離,脣上因爲一天一夜沒喝水,跟所有人一樣有些乾枯,緊實的肌膚帶着些許憔悴之色。
然而這一切不但絲毫沒損他的俊美,反而於那清冷矜貴中,生出一種頹廢性感的美,這樣的美,對於陸心顏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陸心顏發覺自己呼吸都快不順暢了,心臟處似有什麼東西狠狠撞擊着,嗷,蕭大爺實在太帥了,怎麼辦?
這種生死關頭,她居然被美色迷住,將什麼都置之腦外!
天啦!她魔怔了,誰來救救她!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裡星星、鮮花、小泡泡…不停往外冒!
蕭逸宸不解地道:“有事?”
“沒事。”陸心顏迅速地搖搖頭,她能說她被現在的他給迷暈頭了嗎?
“沒事就好。”男人輕輕一勾脣,勾出一抹淡到極致,卻像罌粟一樣昳麗頹靡的笑。
陸心顏不由自主捂着好像跑了萬米之後狂跳不已的心臟,哦,蕭大爺,你能別對我笑嗎?我快控制不住了!
“三師哥,你受傷了?”小金毛的驚呼,打斷了陸心顏的花癡,她緊張不已的在蕭逸宸身上摸索,“蕭世子,哪裡受傷了?快告訴我!”
男人一聲悶吭,一天一夜沒喝水的聲音越發暗啞,他的脣貼在她耳邊,“你再摸下去,真要受傷了。”
陸心顏面色一紅,嗯,剛纔好像摸到不該摸的地方了。
她真的不是之前被美色所惑,故意摸的!真的不是!
“哪裡受傷了?”
蕭逸宸一臉沒事的表情,“小傷,無礙。”
“給我瞧瞧。”陸心顏固執道。
蕭逸宸無奈,伸出右手臂,藏藍色的捕快服上,一大塊黑乎乎的地方貼在他手臂上,上面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血沿着他的手指尖往下滴。
陸心顏瞬間紅了眼,“這還叫小傷?”
她飛快地用匕首劃下一大截裡裙,拉起蕭逸宸的胳膊,吸着鼻子,“別動。”
身後金宇翻個白眼,“我說三師嫂,就你那包紮的技術還是別現了,到時候三師哥傷口不疼,被你包紮疼了。”
蕭逸宸輕輕瞥了一眼金宇,金宇只覺一陣冷風吹過,渾身一個冷顫,乖乖閉上嘴,學青桐齊飛還有子言一樣,將自己當成透明人。
蕭逸宸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摸摸陸心顏的小臉,“開始吧。”
“那我開始了。”陸心顏小心翼翼地從上手臂處輕輕纏繞,每繞一下,便問道:“痛嗎?”
“不痛。”
“痛嗎?”
“不痛。”
“痛要出聲,我再輕一點。”
“嗯,真的不痛。因爲是你在替我包紮!”不管有多痛,看到你緊張認真的模樣,我就不痛了。
金宇:娘呀,我的雞皮疙瘩!三師哥,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這情話誰教你的?我也要學!
陸心顏聽得心裡甜滋滋的,纏一下問一聲,纏一下問一聲,最後在尾部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後,輕輕在上面印上一吻,俏皮道:“蕭世子,這是有魔法的吻喲,可以止痛!”
蕭逸宸不懂什麼是魔法,見到她的笑,心情愉快,不由自主點頭,“嗯。”
金宇看看自己被綁得亂七八糟的手臂,再看看蕭逸宸那綁得異常好看的手臂,不顧蕭逸宸的警告,當場炸毛:“你…你個醜…三師嫂,你怎麼這麼偏心?爲毛三師哥的綁得那麼漂亮,我的醜成這樣!?”
陸心顏嫌棄地看他一眼,“你那是練手,你三師哥是用心,能一樣嗎?再說了,你跟你三師哥能比嗎?他是天上的月亮,你是地上的雜毛!”
青桐&齊飛:小金毛你個白癡!
子言:…我受傷了,頭暈,什麼也沒聽到!
金宇胸口猶中冷箭,差點吐血。
蕭逸宸聽到陸心顏後半句後,眼中聚起的風暴迅速散去,半眯着眼,警告地瞪了一眼金宇。
金宇後背一涼,腦中不知想到什麼,迅速垂下眼。
“蕭世子,你不用護着我,我會緊緊牽着你的袖子的!”陸心顏意識到蕭逸宸之所有會受傷,大約是因爲她在他懷中,他一隻手要護着她,還要替後面的人開路,所以纔會傷到。
“不行!”
“我堅決不鬆手,真的!這樣下去,你太危險了!”
“無論什麼情況下,我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半寸!”蕭逸宸單手摟住她,將她的頭摟到他的胸膛,環着她的手臂用力,“我不能忍受,哪怕千萬分之一,失去你的可能。”
哪怕只有千萬分之一的機會,也不願意冒險嗎?陸心顏眼睛一酸,在他懷裡悶聲應道:“嗯。”
剛剛沉寂下去的金宇,又開始了碎碎念:“三師哥,你這樣寵着一個女人,會被人爬到頭上作威作福的知道嗎?”
“我願意。”
金宇一噎,閉上嘴,暗中罵道:讓你多嘴!被噎死了吧?
幾人又開始前行,接下來大概半個多時辰,一切都很順利,沒有看到任何奇怪的景象,也沒有任何攻擊,就像在野外的小林中踏春似的。
“聽着,”蕭逸宸突然出聲道:“以我的估算,快到出陣口了,最後時刻的攻擊最猛烈兇險,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絕不能走錯一步!”
之前不走錯都受到那麼多莫名其妙的攻擊,要是走錯,那還得了?所有人都不敢怠慢,暗咬舌尖或掐大腿,讓自己更加清醒。
這時陸心顏無意間摸到掛在腰間的荷包,想起昨天哄囡囡時裡面放了幾顆糖,連忙伸手一摸,果然還有一顆。
她心中暗喜,這個時候,一顆糖可以救一條命,可以讓人多活三天。
她悄悄拿出糖,趁人不備,塞到蕭逸宸口中。
不能怪她自私,不光是隻有蕭逸宸能帶他們出去,必須保存他的體力,更因爲他是她的男人!
蕭逸宸低下頭,懷中小人兒笑眯眯地看着她,帶着一絲得意和求表揚。
他心中一軟,衝着那笑開的紅脣吻下去。
不是輕吻,而是撬開她脣,將那顆糖送到她口中,然後迅速離開。
金宇:臥槽!三師哥,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沉迷美色?
陸心顏舌尖嚐到那甜味,雙手勾住蕭逸宸的脖子,將他往下一拉,吻上他的脣,將那顆糖送回去。
金宇:臥槽槽!醜女人,你這樣不矜持,很快會讓三師哥對你失去興趣的知道嗎?
一顆糖在兩人脣舌送來送去的過程中,不堪承受其甜蜜之痛,斷成兩斷。
正好,一人一半。
兩人遂結束了這在外人看來,不分場合的甜蜜的親吻。
青桐:哇,小姐,牛!
齊飛:少爺,能看看場合嗎?雖然他被虐慣了,但偶爾能考慮一下他的心情嗎?
子言:…我受傷了,頭暈,什麼也沒看到!
金宇:突然覺得好刺眼好難過,怎麼回事?三師哥,三師嫂,兩個都討厭!
這時,一陣細小而密集的噝噝聲傳來。
“小心!”蕭逸宸道:“閉眼!”
陸心顏乖乖閉上眼,閉眼之前,她看到無數細小的繡花針,向他們襲來。
像傳說中的暴雨梨花針!
蕭逸宸快速揮動袖子,將那些針揮開,懷中的陸心顏隨着的動作輕輕晃動。
然而她卻沒有一絲害怕,沒想過那些針有沒有毒,沒想過那些針會不會刺到她身上,她下一刻便會毒發身亡。
因爲這個男人的懷抱,是讓人如此的感覺安心,即便面對海崩石裂,萬丈懸崖,她覺得,只要他在她身旁,她都相信他會帶着她活下去。
而且,就算活不下去,那又如何?跟他在一起,不能同年同月同時生,能夠同年同月同時死,也很浪漫啊!
身後不時傳來悶哼聲,大約是被那針刺到。
其他幾人都默不出聲,只有金宇不停咒罵:草!別被小爺知道這機關陣法是誰弄的,否則小爺弄死他!
不知過了多久,鼻端突然傳來久違的新鮮的空氣,夾雜着夜的清新,跟在陣法中完全不一樣。
“我們出來了。”陸心顏耳邊傳來輕輕的聲音,似怕會驚到她似的。
陸心顏睜開眼,發現此時已是深夜,頭上月兒散發着清輝,四周朦朧可見。
他們此時正站在一處非常寬敞的院子中央,腳下是青石板鋪成的路,不遠處是涼亭,左邊是灌木叢,前面是屋落。
整體院落的設計,跟普通的江臨宅院沒有區別。
除了靜得可怕外。
陸心顏望着男人深邃如星空的琉璃眸,一抹驕傲的笑容,自脣邊層層疊疊盪漾開,“蕭世子,我就知道你會帶我們出來的!”
她脈脈含情地望着他,一抹煞風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廢話!也不看看我三師哥是誰?”
陸心顏回頭瞪他一眼,“要你多嘴?”
蕭逸宸同時道:“閉嘴。”
小金毛:受到萬點暴擊。
陸心顏問:“大家傷得如何?”
“我沒事。”青桐道:“手臂被針傷了,不過不嚴重,這針無毒。”
子言:“我沒事。”
齊飛:“無礙。”
金宇:“我有事!三師哥,我有事!”
沒人理他。
陸心顏斜斜覷了他一眼,廢話那麼多,有個屁事!她轉頭對着蕭逸宸甜甜一笑,“蕭世子,接下來怎麼辦?”
蕭逸宸脣角輕勾,柔聲道:“去房子裡看看。”
兩天一夜沒喝水進食,現在都急需補充體力。
“那走吧。”
金宇:爲毛沒人理我!?
幾人正要離開,突聽後面傳來驚喜的聲音,“姐姐!”
陸心顏回頭一看,只見阿珠和吳恩,還有一個白髮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
除了吳恩外,兩人看起來精神不錯。
“阿珠?小恩?”陸心顏趕緊走過去,“你們沒事吧?怎麼出來的?”
“姐姐,我們沒事,小恩受了點傷,沒大礙。”阿珠見到她興奮不已,“我也不知道怎麼出來的,本來被關在一間石屋裡,剛纔突然打開,我們走了幾步,就看到姐姐了!”
看來是剛纔蕭逸宸破了陣之後,也解了身在陣中的阿珠幾人的圍。
“這位是…”陸心顏看向那白髮男子。
“是他救了我們。”阿珠道:“我和小恩一進鬼莊就掉到一個黑不隆冬的地方,還好他抓住我們,我們纔沒怎麼受傷。”
陸心顏聞言不由挑挑眉,金宇說這個陣法時刻在變化,前一腳和後一腳進來的人,會進入截然不同的陣法中。
阿珠和吳恩如果手牽着手進來,會掉在一起倒不奇怪,但恰好碰到那個白髮男子,也太巧了點!
她不動聲色地望望那男子,那人卻掃了她身旁一眼。
陸心顏回頭,原來蕭逸宸不知何時悄悄站在她身邊,剛纔那男子應該是與蕭逸宸對望了一眼。
現在都身處未知境地,不宜爲敵!
陸心顏道:“這位大俠,謝謝你救了我家妹妹。”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白髮男子終於看向她,微微頷首,眼神有些微妙。
陸心顏客氣道:“我等現在要進去屋內,大俠是一起,還是…”
“一起。”
陸心顏:她就客氣問問而已。
沒想到對方還挺不客氣的!
不過也難怪,這種情況下,任誰都不願獨自一人。
一行人舉步向屋子走去。
剛走兩步,突然嗖嗖嗖,不是暗器的聲音,而是亮出兵器的聲音。
四周冒出密密麻麻的一羣鎧甲士兵,將他們團團圍住。
他們身上的鎧甲以及手中大刀,在月亮下反射出清冷的光芒。
場中所有人皆面色大變。
特別是蕭逸宸齊飛以及白髮男子,他們幾個功夫最高,聽覺靈敏,對危險亦分外敏感,然而這一羣人在冒出來之前,他們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
“臥槽,這又是什麼?”金宇忍不住罵道。
在這羣士兵冒出後來,幾乎同一時間,蕭逸宸青桐及齊飛迅速恢復在陣中時的樣子,蕭逸宸在前,青桐齊飛一左一右,白髮男子自動補位站在後面,將受傷的幾人圍在中間。
這次陸心顏沒有站在蕭逸宸旁邊,而是站在蕭逸宸背後。
她看着他寬厚挺拔的背影,心裡沒有半點害怕,不管站在哪裡,不管遇到什麼情況,只要他在,都那麼讓人安心。
一道沙啞的聲音,自那羣士兵中響起,“幾位好本事!居然破了這天罡百星陣!數十年來,這天罡百星陣,是第一次有人破解!”
當然啦,也不看看破陣的人是誰?陸心顏與有榮焉。
金宇得意道:“遇到我三師哥,沒有破不了的陣!”
陸心顏狠狠剜了他一眼:死金毛,要你多什麼嘴?之前被困時,沒見你那麼信你三師哥,現在倒是會拍馬屁!
“是嗎?請問哪位是你三師哥?”
蕭逸宸走前兩步,拱手道:“在下正是,請前輩現身。”
他雙眼望向前方某處。
那人哈哈笑了兩聲,居然頗爲豪爽,“年輕人,眼力不錯。”
隨後前面的士兵讓開一條路,一名四十左右的男子從後面走出來。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勁裝,身量頗高,留着短鬚,氣度不凡。
男子走到士兵前站定,“年輕人,怎麼稱呼?”
“在下鎮國公府,蕭逸宸。”
那人吃了一驚,“鎮國公府?鎮國大將軍蕭山和其子蕭炎是你何人?”
“是在下祖父與家父。”
“原來如此,怪不得能解了這天罡百星陣。”男子道:“虎父無犬子!在下生平,最是敬佩鎮國公府兩位大將軍!不知兩位現在如何?”
此言一出,場中衆人皆心頭一跳。
十八年前,鎮國公府原是鎮國大將軍府,當今皇上登基時,廢太子叛亂,蕭逸宸的爺爺鎮國大將軍蕭山,與蕭逸宸的父親大將軍蕭炎,帶軍鎮壓,蕭山當場被敵軍亂箭射中身亡,蕭炎重傷昏迷數月,醒後下半身癱瘓,一生只能在牀上度過。皇上感念蕭家忠烈,特追封蕭山爲老鎮國公,封蕭炎爲世襲鎮國公。
這事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人卻問他們現在如何?
蕭逸宸不動聲色道:“前輩認識祖父與家父?”
“兩位英雄人物,在下倒是想結識。”那人似憶起一些往事,面上露出幾分寂寥。
金宇插嘴道:“既然知道咱們不是外人,可否放咱們出去?”
那人笑了笑,“如果你們沒破這陣,明早自會送你們出去!”
“可惜,你們破了這陣,見到在下,那就只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