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素的心還亂着,根本就沒有心情再逛下去了,挑着東西就往家裡趕,不知道爲什麼她心裡總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蘇青嵐見蘇素冷着一張臉,也不敢出聲,只是靜靜地跟在旁邊走着,時不時擡起頭觀察蘇素的臉色,心裡惆悵不安,雙手不停地絞着布包的帶子。
早在蘇青嵐躲躲閃閃地瞧着自己的時候蘇素便知道了,其實她不是生他的氣,只是想通過這事讓他得一個教訓,讓他明白小孩子是不能亂跑的,不過又想了想,不能對孩子使用冷暴力,於是冷聲冷氣道:“你如果再這樣,阿孃就不要你了。”
話一出口,蘇素便覺得不妥了,這話會不會太重了?
果然蘇青嵐已經雙眼含淚了,小嘴一撇,是要馬上哭出來的節奏了,蘇素馬上改口道:“不過這次嵐兒是做好事才犯的錯,可以原諒。”
“阿孃不要生氣,嵐兒以後不會再犯錯的了。”抽抽搭搭的好不可憐:“阿孃不要不要嵐兒……”
蘇素連忙停下來,放下肩膀上的扁擔,心疼地幫他擦眼淚:“嵐兒不哭了,是阿孃不好,阿孃說錯話了。”
上輩子她是光棍一枚,連男朋友都沒有,更別說是孩子了,所以她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孩子的教育問題的,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摸索過來了。
蘇青嵐摟着蘇素的脖子,抽噎道:“阿孃壞,阿孃最壞了……”
“是,阿孃最壞了,那嵐兒還要不要阿孃了?”
軟糯的聲音加上鼻音,小聲道:“要,阿孃再壞嵐兒都要。”
蘇素抿嘴笑道:“回家!阿孃給嵐兒做餃子吃!”
兩人又親親熱熱地走回去了,一路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得路程遠。
開了院門,王阿婆已經坐在玉蘭樹下縫衣服了,見兩人回來,忙放下手上的針線,“今日怎麼把嵐兒也帶上了?”
今天早上她過來喊嵐兒吃早飯的時候,發現屋子**上都沒人,頓時嚇得那叫一個面無血色,慌忙跑出村子就要喊人來幫忙找了,幸好路上看到一個村婦,知道是她帶着嵐兒出了村子才放下心來。
蘇素道歉道:“是我思慮不周,忘了個告訴您一聲了。”
“沒事,嵐兒獨自在家也是危險。”王阿婆見兩人眼眶都是紅紅的,也不好問,只好幫着蘇素把東西都拎到廚房裡。
“阿婆,今晚我們包餃子吃吧。”
王阿婆笑道:“那感情好,老婆子也好多年沒吃過餃子了。”
以前兒子最喜歡吃的就是餃子了,自從兒子離家後,她便沒吃過餃子了。
從菜園子裡拔了一捆韭菜,在井邊洗淨了菜和手,蘇素便開始剁肉餡了,王阿婆在一旁將麪粉與水混合,揉成麪糰,並用擀麪杖壓成薄片。
將豬肉切細成肉片,隨即將那肉片剁碎成了肉泥,又將洗淨的韭菜切碎,與鹽、醬油、香油等佐料混合。
蘇青嵐學着王阿婆拿起了一塊薄皮,舀了一勺子的肉餡放在皮上,像模像樣地在麪皮外圍沾上點水,用手捏合,不一會兒真讓他捏出了幾個餃子。
蘇素在一旁直直感嘆蘇青嵐的學習能力,難道她兒子學什麼都能這麼快就學得會?
王阿婆也稱讚道:“沒想到嵐兒的手也這麼巧,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蘇青嵐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嘴上不謙虛道:“嵐兒很聰明的。”
三大篩子的餃子很快就出現在竈臺上,大鐵鍋裡的骨頭湯早就滾沸了,剛好用來下餃子了。
似乎骨頭湯是她們家每天必備的東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喝膩。
一個個圓滾滾的餃子在湯裡翻滾着,薄皮下水後變得透亮起來,似乎能看到裡面的肉餡。
下了一篩子餃子,又煎了四個雞蛋,一頓晚飯就完成了。
蘇青嵐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肉汁都從嘴邊流出來了,“好吃!真好吃!”
蘇素和王阿婆相視一笑,隨即也大口大口地吃起來了。
皮薄餡甜,豬肉和韭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真是讓人大快朵頤,染上蘇素特製的蒜蓉辣椒醬,更是美味無比。
“你的手就是巧,阿婆做了這麼多年餃子也沒能將餡料拌得這麼好。”
蘇素笑道:“那也要阿婆的皮擀得好,餃子才能這麼好吃。”
“就你嘴甜。”王阿婆望着竈臺上的兩大篩子餃子擔憂道:“不過剩下這麼多餃子,可怎麼辦?”
“沒事,我們留下一篩,另外一篩我明天拿去了。”
“了了!”蘇青嵐揮着小手,豪爽地說道。
“阿婆,我打算隔五日纔出去擺一次,您覺得怎麼樣?”
現在手裡差不多有三十兩了,兩母子能用大半年了,現在嵐兒剛啓蒙,如果每天跟着她跑來跑去怕是會耽誤工夫,而且魚塘裡的魚總是會有完的一天,她總不能一直做魚丸維持生計,必須得想些新花樣。
而且縣裡的人總會有吃膩魚丸的一天的,趁着休息的日子,她得好好琢磨一下,五日去一趟縣裡,多攢點錢,買幾份薄田僱人來種,起碼省下白米這一項輸出。
王阿婆點頭道:“這樣也不錯,你身子本來就弱,每日這麼奔波長時間下來怕是不好。”
蘇青嵐連忙插口道:“阿孃在家好,嵐兒最喜歡阿孃在家了!”
“傻瓜……”
收拾好碗筷,蘇素便開始煮羊奶了,待嵐兒和阿婆都喝過後,舀出了一小半羊奶進燉盅裡,又將昨日特地剩下的魚泥擠成十幾個魚丸,放入骨湯中煮熟,連湯帶魚丸放入另一個燉盅中。
蘇素將兩個燉盅小心地放入籃子裡,隨即提着籃子走出廚房,又從房間內拿出了兩匹花布,“阿婆,前些天李家嫂子送給我些雞蛋和臘肉,我得去一趟。”
如果不是之前那人的到來而耽擱的話,她第二天就該上門回禮了。
王阿婆點了點頭,“去吧,路上小心點。”
農村裡最講究的就是禮尚往來,如果是家裡實在是揭不開鍋了那就沒辦法了,但是如果不是窮到那個地步了,那禮肯定是要回的。
蘇青嵐聽說阿孃要出門了,連忙跑過來拉着蘇素的手撒嬌道:“阿孃,我也要去。”
“好,我們一起去。”
這孩子以前因着被村子裡的那些皮孩子欺負怕了,都不敢自己出門了,但是小孩子怎能老窩在家裡呢,性子會變得孤僻的,同齡人的玩耍對小孩子來說是很重要的。
蘇素一手挎着竹籃,一手牽着蘇青嵐,在路上悠悠地走着,對別人投來好奇的視線視而不見。
陽光下的蘇素一掃平日的病態,白皙的臉上洋溢着青春美麗,柳眉星眸,清秀的模樣越發如出水芙蓉般,而蘇青嵐雖然不算圓潤,但是他五官實在太過精緻了,長長的睫毛下那一雙無辜的大眼,真真的是萌萌噠,兩人的高顏值引得村子裡不少男女頻頻回頭。
蘇青嵐見路旁的人都盯着他們,心裡緊張,只好緊緊地牽着蘇素的手,“阿孃……”
蘇素笑道:“嵐兒不怕的,他們沒有惡意的,只是覺得嵐兒長得可愛,所以纔會一直看着嵐兒的”
原本略低着的頭此時擡起來了,一雙秋目裡閃現着疑惑,隨即又恢復了一片清澈模樣,恢復了笑意,阿孃說的都是對的,阿孃說他們沒惡意,那他們就不會欺負他的。
因着李家的家在村頭,而蘇素家是在村尾,所以兩人差不多走了一遍村子。
看到三間大大的磚瓦房,蘇素便知這就是李家了,蘇素又整理了一下蘇青嵐的衣服,才敲了敲木門。
“來了……”
阿冬拉開門,見是蘇素和蘇青嵐,臉上一愣,隨即忙將兩人迎進屋裡,“蘇家娘子啊,你怎麼來了?”
蘇素笑道:“見今日有些空閒,便想着過來找嫂子閒聊一番罷了。”
院子裡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帶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在洗菜,此時見蘇素和蘇青嵐進來了,都停下了手中的活。
兩個孩子都長得不錯,小男孩濃眉大眼,小女孩麪粉玉白,一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
“還不過來見過你嬸孃。”阿冬喊道,又向蘇素介紹道:“這是我的大兒子叫阿信,小女兒阿宜。”
小男孩便牽着小女孩過來了,大大咧咧地笑道:“嬸孃好。”
小女孩也不害羞,跟着自家哥哥喊了一聲:“嬸孃。”
“哎,好孩子。”蘇素忙將布匹放桌子上,打開籃子,將牛奶和魚丸都拿出來,“這是嬸孃自家做的,你們來嚐嚐。”
阿信和阿宜都趴在石桌上,新奇地望着燉盅中的東西。
阿冬忙道:“這可要不得,你快拿回去給嵐兒吃吧,我家這兩個頑猴哪能吃這些精細的東西。”
蘇素笑道:“嫂子說這話就生分了,這些都不值什麼,快嚐嚐吧,不然等會就涼了。”
阿冬見推脫不已了,又見自家孩子確實是一副渴望的模樣,“那嫂子就不客氣了。”
從房間裡拿出了幾個大碗,將兩燉盅裡的羊奶喝魚丸都分開了。
蘇素介紹道:“這是羊奶,小孩子長身體呢,喝這個好。”
阿冬也捧了一碗喝着,驚歎道:“這羊奶怎麼沒有羶味,竟還有一股香味,真好喝。”
“我用茉莉花煮過後,那股羶味就沒了。”
阿信和阿宜對那羊奶也喜歡得不得了,一碗不一會兒就全下肚子裡。
“嬸孃的羊奶真好喝。”
“快吃些魚丸,裡面都是魚肉,沒有魚刺的。”
阿冬端詳着那白花花的魚丸,“這就是五十文一顆的魚丸啊,這十幾顆可得幾百文呢。”
這幾天她可聽說了,這魚丸供不應求,還有很多人有錢都買不到呢,沒想到她還能嘗上一口。
蘇素聞言,臉有點紅了,一顆五十文確實是有點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