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看到了白子珏與四兒兩人一道回來了,沈嫿立即奔過去,拉着兩人的衣袖問道,眸子裡面是毫不掩飾的希翼。
四兒與白子珏互相看了一眼,面上滿是遲疑與不忍,都沒有開口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起這件事情。
“你們說話啊!”沈嫿心中一沉,卻不願意往最壞處去想,滿心的希望化作怒氣,毫不客氣的朝着兩人撒出來,大聲吼道,“爲什不說話?你們說話啊!”
白子珮是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的,也不知道沈嫿與他們要求的那人的關係,反倒是沒了四兒與白子珏兩人的顧忌,走到了沈嫿身邊,扶着她的手臂說道:“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我們埋伏在路上,但是沒過多久,就收到了消息,我們救的那位夫人,自殺了。”
“什麼?”沈嫿嚥了口唾沫,臉上的血色盡失去,她懷疑是自己聽錯了,緊緊的抓着白子珮的手,又問了一遍,“子珮,你方纔說什麼?”
白子珮也覺得沈嫿的狀態有點不對勁,蹙了蹙眉,說道:“那位夫人自殺了!”
“自殺?”沈嫿覺得白子珮向來愛開玩笑,他的話定然不可以取信,於是求助般的望向白子珏與四兒,“他在開玩笑對不對?”
“對不起!”白子珏蠕動了一下嘴脣,低聲說道,“對不起,是我去晚了!”
“我們原打算拼死也要將人救出來的,可是沒有想到伯母竟然會……”四兒嘆息道,“我後來去了埋葬伯母的地方看過,的確是她……”
沈嫿仿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若不是白子珮還扶着她,只怕是已經摔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她喃喃的低聲道,“怎麼會這樣?這全是我的錯,是我思慮不周纔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若是我能夠考慮的再周全一點,母親一定不會出事的!”
她已經完全陷入了自責的情緒裡面,耳邊白子珏與四兒在說什麼她已經全部都聽不見了。
他們怎麼了?在說些什麼呢?一口血氣上涌,沈嫿噴了一口血水,便暈了過去。
這可把白子珮給嚇壞了,怎麼死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對她的影響這麼大啊,急忙將人扶着,正準備抱起來的時候,被白子珏搶先一步,一把抱起,就往屋子裡面抱,輕輕的放在牀上,吩咐四兒去準備熱水,白子珮去找信得過的大夫。
“怎麼樣了,大夫?”白子珏擔憂的問道。
“少主這是思慮過重,血氣不通,鬱結於心,這是心病啊!”老大夫攆着鬍鬚說道,“我開個藥方,且給她先服用着,但是這病還得看她自己!”
老大夫是組織的人,醫術不錯,眼下在俞參藥堂坐診,在京中還是頗有名望的。
“有勞了,此事不要告訴易天宇!”四兒囑咐道。
老大夫心中有數,點了點頭,開了藥方,四兒送他出去。
白子珮現在是完全摸不着頭腦,煩躁的抓了抓頭髮,疑惑道:“這都怎麼了?”
白子珏心疼的看着沈嫿蒼白的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溫柔的將她的手放到了被子裡面,起身將窗櫺打開,讓屋子裡面透氣一些。
他看了白
子珮一眼,說道:“你難道忘了她爲何來大陳了麼?”
白子珮一愣,隨即一驚,二哥雖然同他講過二嫂的事情,但是由於太過震驚,他當時憤怒之後,卻並沒有太深切的感受,直到現在都沒有太多的聯想。而如果躺在牀上的二嫂就是沈嫿的話,那麼自殺的那位夫人應該就是她的母親,難怪了。
直到這一刻,白子珮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牀上這個人不是什麼顧雪凡,不是什麼寧無憂,而是沈嫿,一個借屍還魂的女人,儘管這太匪夷所思。
白子珮是不愛記仇的,當初他知道大周與大陳交戰是因爲她的緣故的時候,恨過,憤怒過,可是眼下看着她蒼白的面色,又覺得這個女人是可憐,同他們兄弟一樣可憐。他去旭王府的後花園偷了一束茉莉,插在了窗臺上的花瓶中,淡淡的花香,好似給這屋子裡面添了一絲生氣。
沈嫿一直渾渾噩噩的睡着,夢中時而是小時候騎在父親的肩上,母親在一旁溫柔的笑着,時而是沈家一門血淋淋的人頭與屍體,時而是與長孫斐在一起的最平淡而寧靜的時光,時而又是戰場之上金戈鐵馬伏屍百萬。
夢境交替,叫她時而歡喜時而哭泣,時而驚恐時而憤恨,彷彿身在冰與火之中,反覆的煎熬與折磨。
到了下半夜,沈嫿開始說胡話,發高燒,叫照顧她的白子珏嚇了一跳。只好將睡的正香的白子珮踢下牀,趕緊去找大夫。
老大夫被白子珮帶來,又是把脈,又是扎針,忙活到快天亮的時候,這燒算是退下去了,但是人卻並沒有清醒過來,仍舊迷迷糊糊的睡着。
“只可惜柳神醫現在在大周,要是有他在就好了!”四兒擔憂的說道,“即便現在飛鴿傳書,柳神醫趕過來,也需要費些時日方可!”
“即便是柳神醫親自趕來,也未必有用!”白子珏嘆息道,“她這是心病還需心藥醫!”
他用熱毛巾給沈嫿仔細的擦了擦臉,卻聞見她小聲的喚道“阿斐……”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心中一片苦澀。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廂沈嫿昏迷不醒,那廂孫志興就開始挨家挨戶的搜查章亦生的下落,且不管是高官也好,皇親也罷,只要敢阻攔,就祭出趙默的聖旨,以謀反罪論處。
不止這旭王府危險,那皇太孫的處境更是危險!
四兒與白子珏兩人合計了一下,如今趙默來勢洶洶,非要將章亦生這個人找出來不可,這旭王府雖不是長久躲避之處,一來畢竟是親王府,孫志興再怎麼有趙默撐腰也需要估計一二,二來章亦生這個人卻已經消失了,眼下病着的人只剩沈嫿而已。
但是趙令揚的情況卻有幾分不同,趙默沒有想到他會在京城中,但是他若是落入了趙默的手中,之前的一切全部都白費了。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京中有一個地方,是孫志興決然不敢搜查的,那就是皇宮。而宮中有蕖嬪已經錦妃相助,想要潛入,並非難事。
只是這也是非常冒險的做法,若是被發現,連逃脫的可能性都沒有。所以在四兒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獨孤嘯堅決反對,趙令揚本人倒不怎麼排斥,淡淡的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
子!”
獨孤嘯說道:“你們上回子十多個沈家軍的人都能夠弄出城去,難道皇太孫一個人卻出不去麼?”
“趙默現在的目光雖然盯上了小姐,但是卻不代表他不介意皇太孫的存在。外面追殺尋找皇太孫的人沒有消停過,出城去,未必比呆在城內安全!”四兒說道,“你也別指望那些沈家軍的人可以保護,孫志興正在派人在城外追捕他們的行跡,雞蛋不能夠呆在一個籃子裡面,他們也是分散躲藏的。若是集中起來,自然會引起注意,此時皇太孫再身在其中,就直接等於向趙默宣戰,到時候不僅僅是守備軍的人了,趙默可能召來其他的大軍!”
“可是……”
獨孤嘯還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被趙令揚直接打斷了,他說道:“四兒方纔說的對,在沒有絕對的把握,在趙默的權威還沒有被質疑的時候,我們不能夠拿沈家軍的性命冒險!皇宮……趙默的眼皮子底下,倒也有趣。皇宮之中有恭太妃在的話,我也未必會有危險,她我很是信得過!”
既然趙令揚已經同意了,四兒立即與蕖嬪已經錦妃聯繫。他年紀不大,扮作太監的模樣倒也不惹人生疑,於是混入了皇宮,被藏到了恭太妃的寢宮之內。而獨孤嘯則隱身於黑市之中,聽候調遣。
解決完了趙令揚的事情,沈嫿還是昏昏沉沉的睡着,偶爾會清醒一下,問幾句外面發生的事情,而正與她說的時候,她卻又發起呆來,然後默默的流淚,只叫人看的着急。
而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趙非再一次發難,居然將這小院又包圍了起來。他這一次學聰明瞭,早就將孩子抱了出去,看他們還如何威脅自己。
他雖然被誘騙上了賊船,可是眼下局勢一邊倒的分明,他也懂得英雄斷臂的道理,及時止損,雖然心疼那些可觀的利潤,自己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家當,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而面對趙默的多疑,唯一能夠保全自己的就是章亦生的腦袋,現在,是該他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四兒微微眯着眼睛,掩飾住凌厲的殺氣,沉聲問道。
“你不是讓本王再觀察一下局勢嗎?”趙非冷冷的嘲笑着,恨恨的盯着四兒的臉,還帶着些許幸災樂禍的意思,“難道現在的局勢還不夠明顯?蚍蜉撼樹,可笑不自量力!”
“王爺現在是捱得過沒有罌粟的日子了?”四兒冷冷的說道。
趙非再一次大笑:“有錢能使鬼推磨,罌粟雖然稀少,但也不是難以搞到的東西,豈會難倒本王?本王不過一時示弱而已,難道你們以爲本王真的會一輩子受你們的差遣不成?”
“王爺這個時候與我們翻臉,難道是認爲能夠殺得了我們嗎?”四兒笑的冷然,渾身帶着一股寒意,仿似要冷到骨子裡面一般,語氣反倒是柔和起來,卻越發的森然,“不過王爺要確定一件事情,你一定要殺了我,否則若是讓我不幸跑了的話,你就可得注意一點了,出門要注意,吃飯要注意,睡覺要注意,不止你自己要注意一些,還得叫王妃與你那一雙可愛的孩子都注意了,可別跑出了你的眼皮子底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