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天豹歸來

對於袁訓出京的消息,早先沒有太子和梁山老王同行的時候,封鎖的就相當好。

孩子們只在一定的地方吵鬧這事,而皇上在四月底下聖旨斥責忠毅侯和柳至,在五月初一又斥責他們,在加壽生日的前一天,又斥責了他們倆個人。

看上去袁柳結親大大的觸怒皇帝,並且在五月端午的這個晚上,皇上遂走加壽和太子,沒有去往皇后宮中。

加壽碰釘子,讓宮內宮外地震似驚動。自她養在宮中,皇帝爲太子的時候,就對加壽和自己親生的女兒不同。

皇帝登基以後,小皇子小殿下更是加壽姑娘的跟屁蟲一樣,跟在她後面吃小鎮,跟在她後面跑竹馬。

這大紅人兒吃癟,消息傳出來,官場上有一定的震動,擅長和喜歡分析的人謠言不斷,在嫉妒恨的人眼裡,把風波甚至說到小小的加喜身上。

“這來的哪裡是喜姑娘,分明是災姑娘。”

“忠毅侯也應該多摔幾個跟斗,他也太得意了!”

“這是福祿壽招的太多,物極必反。”

袁訓閉門不出,也正方便他多陪加喜和寶珠,和看着家人收拾東西。袁家的親戚出門沉默居多,像是原風采不再。

各處街口和城門設的解暑湯,也由祿二爺交由瑞慶長公主照管,香姐兒在家裡樂陶陶收拾東西,跟着哥哥妹妹們去太子府上按時“哈哈”。在有些人眼裡看上去,像忠毅侯發動孩子們去太子府上,指着長女的好親事好求情。

有些百姓實在想不通,這解暑湯每天還在擺,爲什麼侯爺就一點兒翻身跡象沒有。認識田光的,紛紛來到田光家中。

“給二爺侯爺捎個話,我們想着他們呢。”

田光花很大的耐心把他們勸走,同時也耽誤他收拾行裝的鐘點兒。

寶珠還沒有出月子,但隔簾見了他。命他:“我一走,只怕你受人排擠。你請長假,鎮南王那裡已先爲你說好,我有事情讓你辦,你跟我出京。”

田光猜出另有內幕,他就不擔心,也守口如瓶。就是小鄒來打聽,田光也沒有告訴,小鄒抹一把子眼淚,說他想見見袁二爺,但袁二爺坐月子呢,田光不費事的打發了他,送出門對他有個鋪墊:“以後收着些,不瞞你,自從侯爺要和柳國舅成親家,不受待見以來,我在衙門裡不痛快。有心尋二爺說說,二爺不方便,去尋侯爺,又怕二爺不方便,侯爺未必見我。我有個調去京外的同僚,說京外好,不受氣,說我一輩子靠着侯府沒出息,早半年地裡問我要不要出京,如果我出京去,你別吃驚。”

小鄒傷心的回去,無心吆喝生意,痛醉一場直到今天心裡也沒有過來。

很快,到加壽生日這一天,太子府上來的人還是不少,但禮物比去年差的遠。去年堆的阿諛笑,今年變成探詢的多。

太子府上也辦的不如去年,熱鬧下去不少。到下午,街上謠言更轟轟烈烈,魏行踩着謠言走進席丞相家中。

……

一叢綠草木,三間小軒亭。東西不多,但古樸大雅,更顯出四面的幽靜,是個說話的好地方。魏行正端詳着八寶雲石五福流雲大屏風,耳邊聞到微微的氣喘聲,擡眼一看,席連諱進來。

“讓你久等,”席連諱說着,眸中盡是迷茫,乍一看像找不到方向的人陷在迷霧中。

魏行又吃驚又想打聽事情,問道:“您怎麼了?老大人快坐下。”

席連諱還真的說了出來,帶着還在震驚中,喃喃道:“皇上還真答應了?”

“什麼?”魏行敏銳的追問。

“皇上他,”席連諱喘一口氣,嘆息而又不安地道:“太后對近來忠毅侯處境不滿,對皇上提出既然不喜歡他,讓他回老家反思去吧。”

魏行敏感的道:“這是以進爲退?這是太后逼迫皇上給忠毅侯恢復官職?”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皇上順水推舟的答應。太后隨後又說,那既然是祭祖,加壽也去吧。皇上也答應了。”

“天吶!”魏行忍無可忍叫出來,這事情出乎他的想象:“太子殿下大婚已在準備,這時候命壽姑娘回鄉祭祖?如果回不來了呢?如果中途病到了呢?如果……”反正太子殿下不會等着她一直不大婚是不是?

魏行緊緊閉上嘴,內心震撼不能自己。

他是嫉恨袁訓的人,但一時間不知道得意好,還是爲他惋惜好。看看你上有太后,大捷軍功也有,就爲全一個“十年之約”翻身落馬,十數年侍候皇帝的辛苦付之東流,這值得嗎?

他怔了怔,又想到一件事情,吃吃的說話不能流利:“那太后和皇上?”

“太后震怒而去,皇上也置之不理。隨後下旨,忠毅侯嬌縱不遜,令其返鄉思過……”席連諱說到這裡,才如夢初醒的睜大眼睛,彷彿這時候纔看到面前站的是魏行。

他皺皺眉頭,好似省悟自己不檢點話說的不對,沉聲沉面叮嚀:“這是密旨!”

魏行深深欠身:“請您放心,卑職我不會外傳。”想想又加上一句,也算試探一下自己在席老大人心中的地位當下如何:“大人您是知道我的,”

“我信你,我不信你,也就不叫你來了。”席連諱露出笑容。

這話裡有話,最近深覺得自己不得上司歡心,夜裡做夢全是輾轉反側的魏行哪有不跟上的,機敏的問道:“大人請說,”

席連諱笑容加深,有意在不言中,你可以看出之態。

魏行驚喜的不敢相信有好差使要給自己,有盞茶時分的頭暈腦脹,隨後咬了咬舌尖,利用痛感定住神。撲通拜倒:“大人如有差遣,卑職我赴湯蹈火,定當辦成。”

“呵呵,”隨着笑聲一雙手臂扶下來,把魏行嚇得急忙起身,反扶住席連諱。

“您請安坐,您身子不好,不能控頭低身,小心頭暈。”

重回座中,席連諱對魏行打量着,看模樣打算從魏行面上看出朵花。魏行竭力肅穆,眸中透出正氣凜然,由着老大人打量。

“當官的事情,時運有高有低。”收回眸光後,席連諱緩緩說出。

魏行心花怒放,知道席大人這就開始交待,欠身道:“是。”

“去年定迎使臣的正副使,我滿心裡舉薦於你,奈何馬浦動了手腳。一定是他在禮部裡找了舊同僚,皇上對我說起他,我是思來想去,順應聖意爲上啊。”席連諱滿面的不甘心。

這恰恰暗合他當天獨自呆上良久才定下副使,魏行心頭一暖,淚水奪眶而出。

“沒有多久,馬浦病故。我想這一回可以舉薦你了,那個阮英明!”席連諱怒了:“小兒囂張!”

魏行捧上茶水:“大人息怒,這事情已經過去了。”

席連諱又呵呵地笑了:“但官運來時,是擋不住的。這副使的事情是親戚帶上親戚,全然不聽我的意見,讓老夫我對你內疚於心。”

魏行淚流滿面,心裡長存的侍候效力那麼久沒有回報的想法不翼而飛。他泣道:“老大人對卑職有栽培之恩,卑職粉身碎骨也不能回報,老大人這樣說,折殺卑職了。”

“呵呵,你別哭,仔細的聽我對你說說。”

魏行收淚坐好,席連諱侃侃而談:“皇上久居京都,對外省的事情全由奏章和密報才能知道。公開的密報,各省有監查御史,由都察院指派。但實際上,各司都有密報,各司都有在外監管本司官員的人。我丞相官署在外共計五人,一個查軍機上,一個查水田上,一個查稅收上,一個是政績。還有一個,”

他凝重語聲:“是攬大總兒,有事情便宜行事,在外人等以他爲首。”

魏行的心跳聲雜亂好似胸口打雷,致使他差一點兒把呼吸都忘記。憋氣時想了起來,狠吸一口氣,長長的吐了出來,膽戰心驚地問:“這這,是要由我去嗎?”

“出京的人身家要清白,要絕對的相信他。一般不換,但剛報上來病故一個,”席連諱希冀的看過來。

魏行再次拜倒,看出這官職當得好,前程無量的他顫聲道:“多謝老大人,多謝老大人,”

“謝我做什麼?這是你素來用心於公事,素來的辦事讓我放心。”席連諱帶笑說着,讓魏行起來:“還有話要說,你總跪着咱們怎麼談呢?”

魏行擦擦淚水,卻不肯再坐,必恭必敬侍候在一旁。

這些官場奉承的小意兒,魏行算是拿手的,跟他的公事一樣嫺熟,席連諱也好似受用,沒有勉強他,讓魏行站在身邊,也方便他們低聲說話。

“這官職權力雖大,卻不是過了明路。你只對我回話,其餘的四個人只對你回話。可查一切不明之事,權利不小,如果讓外省官員知道,或者是京裡各司知道,輕則他們防備,重則,你妨礙到他們權柄利益,不聲不響丟掉性命的也有。但我呢,卻只對皇上回話。”

魏行熱血沸騰,他以前知道本司有這樣的官職,行走不忌,不聽從除宮裡出來以外的調令,當然,秘密的官有風險,他也早知道。

對於席大人的話,魏行用力點頭,狠狠點頭,在席大人告一段落的時候,插話表個忠心,表示他不害怕。

前後足講了半個時辰,以席連諱的身體來說,一氣不停這麼久,也算難得,也足見這官職的重要性。

魏行因此深信不疑,拜過席大人,接過他親手給的公文,他的官印赫然在上,字跡上寫着:“今有我司魏行在京外公幹,一應事情便宜行事……”再次熱淚狂奔。

但這個人心思太慎密,淚水狂呼而出以外,應該是心情激動到只想着差使,他卻還問上一句:“我走了,在外面只擔心老大人的身體,常保養纔好。袁柳二家的事情,近來理當牽掛在老大人心頭。卑職有話也許不當說,忠毅侯總是有功,還有太后在,還有壽姑娘在,想來不倒,您有功夫幫他進言也有人情。”

席連諱唉聲:“剛纔下面一半我還沒有說,皇上下過密旨,忠毅侯府回話,還想拿壽姑娘當倚仗,也和太后的口吻一樣,奏請加壽姑娘同出京,一同祭拜袁國舅。皇上已答應。”

“啊?”魏行愣住:“太后說氣話,忠毅侯也跟着說?”

“沒有想到袁家失勢如此,又連累太后皇上母子不和”席連諱說着,又加意叮囑:“這是絕密,先不可說。”隨後氣喘上來。魏行服侍一回,見病情不解,叫來席家的丫頭家人侍候,他辭別出來。

他一出門,席連諱讓扶進內室,另有兩個官員等在這裡。

老大人面沉如水:“公文已給他,已知會外省大人,這公文並無效用。但提防外省衙門不知道,給他便宜行事,卻方便大天餘孽!所以派你們兩個隨後跟上,他不認得你們,方便你們小心提防於他。都察院在各省有御史在,二位都御史處我也知會過。你們防不了他的時候,可以往各省御史處求救。”

“遵命。但,老大人怎麼知道魏行出京,大天餘孽會跟着出京?沿路會有接應?”官員們疑惑。

席大人撫須不語,暗道,因爲我剛告訴他,忠毅侯失勢到女兒在太子府上也失勢,他是失勢出京,林允文難道不打他的主意嗎?

……

絕密的話沒有傳出來,但太后在加壽生日上面色不佳,卻人人看得出來。

客人們東猜西猜你猜我猜的時候,太后宣蔣德到身邊。單獨問他:“那個人,可學成了?”

蔣德下意識的眼睛一痛,苦笑回話:“臣三月裡去看一回,已學成。”

“可忠心嗎?”

“他母子的性命,是忠毅侯夫人所救。他的母親現在侯府爲家人,他的妻子是忠毅侯夫人爲他所尋,他的孩子現養在侯府裡,他的忠心可以信得過。”

太后還是沒有笑容,淡淡道:“要處處小心纔好。”蔣德應是,太后才道:“接他出來吧,我已和皇帝說過,從此算有了他,從此他是加壽的人。”

……

山蒼翠欲滴,湖水也依然青碧,小船一隻大白天出來不太習慣,擺渡的臉色如喪考妣:“大白天的你怎麼來了?”

蔣德騰身往船上一跳,小船左右搖晃之下,擺渡的氣的臉色發青:“看看你的功夫,看看你還好意思當總管,看看你把船……你這是什麼姿勢?”

蔣德在亂動的船上站得穩當,他金雞獨立,提一隻腳起來,作好準備往下踹,壞笑道:“快開船,少廢話!再多說一句,我把你船踹壞,我和你遊着過去如何?”

擺渡的不知所措:“你今天倒橫的狠?”

“以後我不用每年往這裡來,不用每年看你們臉色,你說我橫不橫!”蔣德笑出一嘴白牙。

擺渡冷笑開船,邊劃邊用蔣德聽得到的嗓音自語:“這一行死得快,死了以後這裡立牌位,說不好你明年魂靈就回來,說大話小心回來的快。”

蔣德悠然,裝聽不見。

一陣香氣飄過來,蔣德吸了吸鼻子,再看看天色:“還沒有到中午,你們這就吃上了?這麼香,像是烤魚、小牛肉?”

蔣德饞涎欲滴:“我來的是時候,外面不許殺小牛,不過小牛肉真好吃,”擺渡的斜眼他,沒好氣地又道:“不喜歡回來,別吃我們東西。”

下船的時候,能看到林間一片空地上,一大片的篝火,蔣德傻住眼。那修長而步子輕快的身影,在火堆旁邊翻動着吃的那個人……

“豹子?你不好好學功夫,你這是做什麼?”

金色日光下,是通紅火光。這兩樣都是耀眼的東西,卻比不上身邊這個人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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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細而挺拔的腰身,滿身散發出強悍氣息。

聞聲扭轉過來的面龐上,有着濃黑如山尖黛色的眉頭,挺直如林間樹木的鼻子,微抿就有厲色的嘴脣。盡如刀刻斧雕一般的這好眉眼兒,亦是他發光的原因之一。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袁訓送到這裡接受訓練,準備送給女兒的侍候人,天豹。

天豹應該在這裡舞刀弄槍,但蔣德看到的是他在擺弄吃的,不由得蔣德驚駭大呼:“你這是耽誤鐘點兒不是?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的學?”

隨着他的話落下去,天豹好似破空的一杆槍衝到他身邊。蔣德有上一回的教訓,一揮拳頭護住自己眼睛,罵道:“你再打老子,老子這輩子不再讓你出去!”

身下一空,衣裳一緊,他讓天豹騰空舉起。

笑聲頓時讓空曠林間有滿溢之感,天豹在他身下放聲大笑:“哈哈!你是來接我的?這一回是真的?”

他笑得很是開心。

“以前有哪一回是假的?我以前什麼時候說接過你?只這一回!小子,把我放下來,不然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蔣德對着天豹高吼。

他也算是不錯的個頭兒,武藝也相當的精良,但在天豹手裡不值一提的讓在半空搖晃着,氣得蔣德幾乎吐一口血在天豹臉上。

篝火旁邊,是等着吃飯的人,對蔣德的話,嘿嘿樂不可支,沒有一個人的神色是打算幫忙,蔣德就氣得更加厲害。

他是想還手來着,但肩頭讓天豹制住,把他倒舉上天,竟然讓他動彈不得。

嘴角正歪得跟中風的人似時,天豹把他打量完畢。明明蔣德有話,還要問一聲:“你說的是真的嗎?”

“不真我作什麼跑一趟來!”蔣德破口大罵。

“我信你一回,如果你敢騙我,我……”

天豹的話還沒有說完,讓大罵的蔣德給打斷:“那咱們打一架吧,權當我沒說,我重新給壽姑娘找一個人,準保比你小子聽話!”

“壽…。姑娘?”天豹頓時神色大變,把蔣德這就放下,急切的追問:“是真的?是壽姑娘要我去?壽姑娘……。”他麪皮上擁出歡喜,手也一動一動,隨時大樂特樂的前奏。

蔣德厲喝:“給老子別急!我要你,但還得你能勝任才行!”

天豹眼睛發亮:“能勝任?”一陣風跑開,丟下一句話:“你等着!”蔣德要叫時,見身影跑進林中,已不見蹤影。

揉着肩頭,蔣德還在罵:“這算什麼!幾年白訓練了不成?”旁邊等吃的人有總教頭在,正要反譏過來,大笑聲出來:“哈哈,你看這個!”

“呼!”一陣風回來,是天豹又返回到蔣德面前,把一抱的東西往他臉上塞:“你看,你看,這是我訓練的成果。”

那一團有青有黑,再聞還有汗味兒。蔣德後退開來,見到是一堆的舊衣裳,抽抽嘴角正要責問,天豹的話把他嘴堵上:“你說我要學繡花,你好好看看,”

蔣德想到這是他說過的話,勉強接住一件衣裳時,“呼”,天豹又跑開,這一次沒有跑遠,而是到篝火旁,取下上面一塊烤得滴油的肉,“呼”,回去,蔣德猝不及防,嘴裡讓塞進一塊肉。

剛從火上拿下來,燙得蔣德“唔”地一聲,往外就吐,隨後追着天豹就打,讓天豹擡手架住。

沉下臉,天豹瞪眼道:“快吃快驗看,別耽誤我去侍候壽姑娘!”最後三個字出來,天豹傲慢不馴的神色現出可疑的溫柔。

在他的催促之下——天豹帶着一刻也不能等,蔣德吃了他想吃的小牛肉,看過他縫製的衣服,辦過交接,小船一隻,把兩個人送出來。

岸邊繫着蔣德帶來的兩匹馬,蔣德丟一個給天豹。兩個人上馬馳入寂靜山林,蔣德若有若無的警告神色:“別說我沒有提醒你,你有妻子,給你生個兒子,你心愛的,只能是你的妻兒。”

天豹不滿的怒目他,好似在說這簡單的話還用你說嗎?

……

“豹子,豹子,你這幾年都去了哪兒?”袁訓的書房裡,關安激動的熱淚盈眶,把天豹不住拍打着。

蔣德費點兒功夫把關安攆開,關安氣呼呼的出去,跑到外面把蔣德在心裡又是一通大罵。

房中,袁訓手指桌上兩個包袱,沉聲對天豹道:“你換上衣裳再聽我說。”

一個包袱打開,天豹閃了閃眼皮,這是嶄新的一套官袍,跟他當下對外所說的官階對得上。

天豹謝過袁訓,就在這裡換上給袁訓看,蔣德也喝一聲彩:“別說你小子生得人模狗樣的倒不含糊。”

面容冷峻的天豹穿上官袍,看上去威嚴之極,把他的年青壓下去幾分。

天豹微紅眼睛:“要是我爹能見到,不知道他會多喜歡?”

“等下去見你母親,先讓你母親喜歡喜歡。現在,你把這上面寫的東西記住,”袁訓遞過來兩三張紙箋,天豹接在手中,袁訓道:“這是你這幾年去的地方,你都是什麼職務,免得你母親問起來,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天豹沒一會兒,就把假履歷記在心裡,袁訓反覆盤問也沒有出錯時,滿意的有了笑容:“你這小子跟以前一樣聰明。”

衣裳只佔一個包袱,另一個包袱推過來:“這是當地的土儀,你是我舉薦去外地當差,如今調回京中,準備直接去往太子府上,這是你給家人帶的東西。”

命他:“拿上,我帶你往內宅裡去。”

天豹說不激動是假的,他自有兒子以後,這兩年再沒有回來看到過母親,也就沒有見過兒子。他提着包袱的手有了幾下哆嗦,又很快恢復鎮定。

蔣德就此告辭,往加壽麪前銷假。袁訓和天豹進二門,先往安老太太和母親袁夫人面前叩見,寶珠還有幾天纔出月子,天豹在門外叩了頭。

辛五娘住在園子裡,天豹沒忘記路,但袁訓還是陪着過來,在離房屋十幾步開外,滿面春風手指住一個人:“你的兒子。”

知道有兒子,和親眼見到有兒子,是兩個感覺。天豹一眼望去,那花架子下面掐花的小胖子,在瞬間讓他淚光漣漣。

天豹的幼年,他的父親還在,守着大草場,閒下來打劫商旅,過得是少爺日子不愁衣食。

但和這個小小子比起來,他身上金線銀織的衣裳,小胖身子圓滾滾,都帶着無憂無慮的富貴氣向,讓天豹淚盈於睫。

他心中更燃起一團熱火,火中有什麼對他叫着。侯爺對你母子照顧上無微不至,你有什麼理由不好好侍候壽姑娘,你有什麼理由要讓侯爺擔心壽姑娘?

抹了把淚,天豹輕步走過去。小孩子看過來,父子對上眼時,又酸又澀的暖流在天豹心裡拱來拱去,讓他情難自禁的放柔嗓音:“小豹子?”

這是他兒子的小名兒。

小豹子虎頭虎腦:“咦?你怎麼知道我叫小豹子?”嗓音軟軟的,是他年紀小小的。卻能反問,天豹放下包袱,又開心又自豪的把他摟在懷裡。

“母親快來,有人要抱走我呢,”小豹子在他懷裡又踢又打。

“我是你爹,快別叫了!”天豹說着話,也落到房中出來的人耳朵裡。

辛五娘是袁訓交待在家裡等着,小衛氏也早得到消息,在房中梳妝換衣裳。

婆媳出來看上一看,辛五娘紅了眼圈。天豹身上的官袍,讓她喃喃:“天豹的爹,你看看你兒子,他以後再也不做賊,你在天有靈,也喜歡喜歡吧。”

小衛氏則癡癡的,又是驚喜又是羞澀。

成親數年,她加起來見到丈夫的天數不止一巴掌,卻也少得自己晚上想他的時候,隨便一數就數得乾淨。

一早接到消息說她的丈夫從京外調回到太子府上,小衛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隱約聽說家裡收拾東西,侯爺官場上不得意,有出遊的意思。她足不出戶,沒有地方去說,在袁訓走以前不會泄露,也沒有聯想到自己丈夫回來與這出遊有關。

她像一位盼望多年的妻子那樣,不敢輕易的走過去,又不願意把目光離開他。

小衛氏家的富貴,由她的姑母衛媽媽而來。親事也沾光,由見過她的寶珠指給天豹。

在天豹不在家的時候,家裡人一直都說天豹是有前程的,你是一位官娘子。但女婿經年不回,成親的時候也是由關安代接新娘,如果不是孩子真實的抱在手裡,小衛氏時常有做夢的感覺。

她的父親衛大壯早就疑惑重重,他因爲沒見過這樣神秘的官兒,對着姐姐衛媽媽問過來問過去,衛媽媽不是罵得他不敢再問,就是勸得他無話可說。

“婆婆由着,不尖酸不挑刺兒。侯府裡住着,不用洗衣不用洗菜。園子好景緻,勝過小江南。這樣的好地方,是女婿出外掙來的。他不在家,又怎麼了?”

這樣說上一說,可以管得衛大壯有陣子不羅嗦,而小衛氏也能有陣子心安。

她本以爲這日子只怕就這樣過下去,她的丈夫說不定在外面討的有人,所以不回來。

卻在今天,日光燦爛的日子裡,不可能是虛幻的場景中,見他獨自回到家中。

輕輕的哽咽着,在婆婆辛五娘走過去,小衛氏還手扶門框原地怔忡。

辛五娘抱過孩子,對天豹努努嘴兒。袁訓眸光中笑意加深。天豹毫不猶豫對着小衛氏走過去,離門有幾步,深深的揖下去:“我回來了,從此陪着娘子,我不在家的時候,多謝娘子操持家中。”

說過,他悄悄打量的不是痛哭失聲,蹲身還禮的妻子,而是一瞥飛快,在袁訓面上掃過。

他幾年的功夫不是白花的,這一眸光又是無處不照亮的日光下,又快的似鐘點兒般溜走,袁訓沒有發覺,對着這一幕,繼續放心的有了欣慰。

天豹的心思,袁訓和蔣德不會放過,把最細的地方,最不可能,純屬兩個人猜測的地方也細細說過。給女兒的人要百般放心才行,侯爺親自送天豹過來,就是親眼看一看這夫妻相對,此時,他放下心。

他笑容滿面,天豹也放下心。

天豹禮節不錯,小衛氏放下心。

夫妻看上去融洽,沒有離別而產生的隔閡,辛五娘放下心。

一家人對着袁訓再次拜謝,袁訓含笑:“今天好好團聚吧,明兒一早,豹子到我書房來,我送你去太子府上。”

“是。”天豹知道不管他過功夫關,煮飯關還是縫補關,都不如侯爺這一關難過。這就算過去,天豹躬身送袁訓離開,這會兒才認真的把妻子看了看。

見她姿容算秀麗,面相有單純。天豹咧開嘴角有了笑容,這樣的妻子,纔不會看出自己的心思,而且好哄不無事尋釁夫妻情意吧?

當然,他幾年沒有白學,也不會虧待於她。接過兒子放到肩頭,另一隻手臂挽過妻子,小衛氏幸福的流着淚水,在辛五娘歡喜的注視下,夫妻走入房中。

……

在最初討要加福的幾天裡,柳雲若出來進去防着蕭戰和梁山王府。眼看近一個月過去,蕭戰也沒有半點兒動靜,夜巡遇到的時候都只是瞪瞪眼就作罷,柳雲若暗想自己討的小王爺不敢囂張,至少算去了一件頭疼事情。

另一件頭疼事情,卻不是他想避開就能避開。

從學裡回來,見到往內宅的門在即,柳雲若對小子打手勢,悄聲道:“我等着這裡,你們先去看看母親在做什麼,家裡可有人來找我?”

又怕守門的媽媽看到要去告訴母親自己回來,而還不知道今天又有沒有人給自己送東西時,把個身子往一間屋拐角處一跳,眼前見到熟悉的葡萄紋杏色羅裳,這是母親今早家常穿的,柳雲若無可奈何,對着柳夫人送上笑臉兒:“母親卻在這裡,我以爲您在房裡?”

“我往隔壁和親戚說話,不從這裡回來,難道還拐到大門走一趟?”柳夫人沒看到兒子以前,面容平靜。見到兒子以後,面上火冒三丈。

柳雲若頭皮發麻,拔腿就想溜:“我得回房做功課,我先走了。”

“站住,跟我來。”柳夫人叫住他,柳雲若不情願的跟她到正房。

最近開始的一天至少一頓罵,這又開始。

“叫你檢點,你父親不在家,你拿我的話當耳邊風?今天又有林家的姑娘來尋你,這姑娘你又是幾時玩到一處去的?你是有親事的人了,再不要跟別家小姑娘多說話,加喜是你的媳婦,你要尋小姑娘玩耍的時候,就往侯府裡去看看加喜吧。”

柳雲若低垂下頭,心裡敢怒卻不敢言。悄悄聲嘀咕:“這又不怪我,她們喜歡我,聽到我讓加喜栓住,她們跑來哭,我有什麼辦法?”

柳夫人沒聽到,就繼續對兒子展現苦口婆心。說上幾句狠的,再說上幾句勸說的。

“爲你父親想一想好不好?皇上幾天一道聖旨,惱極了不想饒恕他。娘娘那裡皇上更不去,只有你纔是家裡的盼頭兒。”

柳雲若又無聲嘟囔:“是我的親事是家裡的盼頭兒吧,倒不是我。”

母子正各說各自的話,門上人過來回話:“馮家的小姐來尋公子說話。”

柳夫人嘴角抽動,卻沒有失了禮數,讓門人請她進來,就來叮嚀兒子:“不是小時候了,也不是你沒定親的時候,”

“我不還算是沒定親,加喜那個還不算。幸好,不算。”柳雲若聽得多了,不這樣無聲回母親,他心裡挺難過。

“小的時候和姐姐妹妹玩耍那叫熱鬧,這大了要知道迴避,等下你親口對她說,就說咱們大了,該防的要防。她再不走,你就說,還要去看加喜呢。”

柳雲若嘀咕:“要防,把加喜也防。”

廳外過來一個小姑娘,一個奶媽一個丫頭時,母子住了語聲,柳夫人滿面笑容起身來:“喲,這不是若娟嗎?說你回老家避暑,卻回來的早?天還正熱着呢。”

馮小姑娘跟柳雲若一年的人,生得眉目娟秀。往常來伶伶俐俐,今天只顰着小眉頭。

“見過夫人,父母親是要我過了夏天再回來,可我聽到消息,我想還是回來看一看吧。”

馮若娟瞄瞄柳雲若,弱聲弱氣請教柳夫人:“收到我京中叔伯的信,說太后不答應雲若和袁加喜的親事是嗎?柳伯父還因此受到拖累?好好的,怎麼會和袁家說親事?”

柳夫人春風拂面的回她:“沒有的事兒,太后說還小,等大大再說,可沒有說不定。”

馮若娟大驚失色,稚嫩的面容本是白裡透紅,這就變成土色一般,她的話也張張嘴,來前想好的對柳至的問候也說不下去。

雖然她小,柳夫人表面上笑眯眯的也不得罪她,只在心裡早就煩了。

自從兒子和加喜的事情傳出來,家裡的表妹先來上一波,有兩個是柳夫人的外甥女兒,喚她做姨母、表姨母,讓柳夫人一通的說,親戚間因爲這個,還僵上好幾天,直到端午互相送節禮才緩和過來。

外面的小姑娘,以前和柳雲若認得的,來的門庭若市。

柳雲若因此挨母親的說、提醒和告誡,而柳夫人應付得多了,對上她們也不再生氣。

------題外話------

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親想要孩子們全過去,這是個難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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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世家的生存之道,爾虞我詐的重重考驗,矢志不渝的堅貞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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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章 ,齊王解心病第693章 ,可敬可佩第489章 ,太子表白第31章 ,得寶珠,中狀元第697章 ,遇災第465章 ,爲軍需蕭二費心機第666章 ,恩旨第748章 ,鬥志燃起的柳雲若第840章 ,全家去看小討喜第604章 ,太子不痛快和梁山老王舊事第466章 ,陳年舊事解開第518章 ,大家好論第660章 ,二殿下相見第830章 ,國舅的兒子也敢來第117章 ,難比?第512章 ,沒當官先降一等第367章 ,加壽請客不要錢第578章 ,娘娘們對大婚的額外要求第192章 ,幫助舅父過難關第513章 ,再降兩等第557章 ,國公啊,你哈哈哈第113章 ,我心依就第256章 ,袁訓揍龍大第777章 ,慈悲通靈第499章 ,集市風波第576章 ,好是什麼東東?第426章 ,謠言是這麼來的第735章 ,小黑子第582章 ,威懾使臣第276章 ,吉瑞和妖法第四百九十三章第400章 ,一瞬間能平怨恨第434章 ,掌珠玉珠有喜第821章 ,龍家箭法依然囂張第332章 ,第87章 ,掩飾第314章 ,主客齊到家第369章 ,蒼十七的煩惱第609章 ,哥哥姐姐聲援元皓第679章 ,尋訪故人的鎮南老王第683章 ,全到新去處第517章 ,齊王第118章 ,私房第522章 ,齊王清醒第32章 ,老太太的抱怨第454章 ,丟醜第791章 ,歐陽容駕鶴第433章 ,小王爺和加福真情流露第338章 ,凡事有寶珠第410章 ,支招兒第650章 ,國公得知喜訊第599章 ,侯爺入獄第381章 ,福祿壽喜同進家第287章 ,御賜蘇家親事第489章 ,太子表白第601章 ,還我三十七件好東西第115章 ,想通第19章 ,管家姑娘第248章 ,第489章 ,太子表白第704章 ,搭橋第640章 ,張大學士認錯第114章 ,承擔第432章 ,要加福就不能有女人第694章 ,韓家族長的美好夢想第740章 ,看牡丹吃荔枝第694章 ,韓家族長的美好夢想第267章 ,小王爺大包大攬第704章 ,搭橋第645章 ,重重埋伏第482章 ,寶珠心地人人服第558章 ,這招數,有喜了第282章 ,公平!第265章 ,加壽抓週宴上的一派胡言第541章 ,豁達大度原來是這樣用的第446章 ,加壽金殿打人第225章 ,寶珠哺乳第410章 ,支招兒第227章 ,遇到登徒子第728章 ,孩子們繼續長進第192章 ,幫助舅父過難關第629章 ,無驚無險的交手第495章 ,柳五要人情第603章 ,回鄉祭祖第475章 ,安排魯駙馬,發動第116章 ,爲你!第41章 ,媒婆第253章 ,父女說話第837章 ,安王府審案第74章 ,家世(一)第544章 ,上邪?這是怎麼了第641章 ,人人有份兒第591章 ,好孩子請客第291章 ,加壽爭寵第679章 ,尋訪故人的鎮南老王第89章 ,驚讚第569章 ,給王爺立軍令狀、祿二爺第635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第810章 ,大小乖寶很聰明第130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