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一個人的鬧

不用說,這些請帖全是蕭戰一個人送的。

這不知是他的主意,還是他的祖父老王爺的主張。先送給太后和親戚知己家裡,最後再送到袁訓面前。

袁訓要是不答應,他就得自己一撥一撥的打發人,挨家的去回絕這事。

這主意要是小王爺的,那已經是小狡猾相又一回出來。

袁訓自然不會說不,而加福,也應該是這會兒才知道她的生日就要來到。她笑彎着眉眼兒,細聲細氣地道:“是嗎?那我真喜歡。”

蕭戰離開袁懷璞,湊過來,嘿嘿一聲:“母親給你做新衣裳呢,”兩隻小手劃個大圈:“是最好看的料子,有這麼寬,有這麼長,母親說只給你一個人做,別人家的小妹妹都不給做。”

加福笑眯眯:“戰哥兒,謝謝你。”

秋陽下面,蕭戰的小黑臉上有了幾抹黑紫,是他紅了臉。

大人們看在眼中,老太太向袁夫人欺過身去,笑容已經不言而喻,忍不住還要說:“我的加福啊,是最有福氣的人。”

袁夫人含笑欣慰。

袁訓也對寶珠悄聲低語:“等散了,回房去我讓人取衣料,也只給你一個人做衣裳。”寶珠正要嫣然,耳根下表兄又輕笑:“只千萬別讓孩子們知道,不然鬧騰起來你我消受不起。”

寶珠吃吃一笑。

郡王妃把他們夫妻形容看在眸中,弟弟和弟妹相親相愛,她很喜歡看,但佯裝生氣:“說給我們挑院子,你們自己先玩上了,”

志哥兒忠哥兒在母親身邊站着,聽到,歡呼一聲:“我們自己挑,走嘍。”地方他們認得,往前就衝。

“走,”執瑜執璞緊緊跟上。

香姐兒撇一撇小嘴兒:“粗鄙。”握着祖母袁夫人的手,對她仰面笑靨如花,柔聲柔氣:“祖母,咱們帶着曾祖母慢些兒行。”

老太太和袁夫人笑呵呵:“依你。”

走上幾步,後面念姐兒、稱心、如意和小王爺加福不慌不忙的跟上來。小王爺要是一個人在這裡,早就跟着兩個舅哥撒野似的跑到前面。但有加福在這裡,加福是怎麼樣的斯文模樣,蕭戰就陪着怎麼樣的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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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姐兒、稱心和如意更不用說,本就是三個小閨秀。跟在加福旁邊,有說有笑的討論加福的生日怎麼過,要擺什麼樣的花,送給加福什麼東西,是加福想要的。

在後面跟的是郡王妃和龍二龍三。

郡王妃笑容可掬:“二弟三弟,你們也來幫着掌個眼。”龍二龍三受寵若驚。

齊齊一揖:“我們自當的要去看看纔是。”

心裡別提有多快活,能得到郡王妃的笑臉兒,是龍氏八兄弟,從死了的龍大到現在是國公的龍八等人夢寐以求。

原因不用再說,是他們兄弟當年對袁訓不好,惹得郡王妃總是厭恨不說,陳留郡王也從不給他們好臉兒看。

尋找一下原因只能在自己身上,龍二和龍三一起難爲情上來。心裡突突的有什麼冒着泡,讓他們難過的不行。又有幾句賠情的話往嗓子眼裡涌過來,真的說出來呢,又怕打擾臉面前的一家子融融。

直到孩子們拐到一個碧綠蒼翠的院子裡,姐弟三人落在院門外,侍候的家人僕妃又沒跟上來,這是個機會,龍二低聲道:“大姐,以前的事情都是我們兄弟們對不住你,對不住小弟,對不住姑母,”龍三隨着話,把腦袋一聳拉。

“是一家人,說什麼以前以後的,以後你們好好的,我也放心。”郡王妃打斷了他們,轉臉兒一笑:“走吧,就我們落在最後面。”

龍二龍三精神一振,應聲:“是。”

……

鬧哄哄挑上半天,給志哥兒挑一座能聽松濤的院子,志哥兒自己也說好,他是太子殿下的陪伴,功夫是練家傳的,在看書上面也不能鬆懈。松濤聲靜,下面又種滿紅花,這樣就能沖淡松濤的肅穆,這是志哥兒早就自己挑好的,今天再和長輩們一起來,不過是要東要西,有些東西不好意思問舅母要,趁着母親還在京裡,讓她給置辦。

寶珠全都答應他,家裡沒有的,就讓家人外面去買。

忠哥兒小兩歲,想和執瑜執璞一起玩耍,挑的院子也是他早幾天相中的,就在執璞隔壁,也要了一堆的東西,又讓母親當着外祖母的面答應留許多的錢,兄弟們自己花用。讓舅母寶珠打趣:“難道舅舅不養你們嗎?”

忠哥兒漲紅臉,讓拘的說出實話:“要買的東西,怕舅舅不讓買。”惹得大家大笑一通。

念姐兒住的地方,是寶珠定下來。把她看得和加壽一樣重要,加壽有個繡樓,加壽並不天天在家過夜,讓念姐兒住到加壽繡樓上,就在舅舅和舅母正房的後面,算是寶珠親自照看着她。

寶珠笑道:“壽姐兒現在回來,還是住在我們正房裡。她要是想住到繡樓上面,就和念姐兒做個伴兒,平時的時候,念姐兒不進宮就陪母親和我,我也多份兒熱鬧。”

交給寶珠,一切放心。當天家宴,大家盡歡而散。太后疼愛郡王妃,太上皇還是皇帝的時候,在京裡賜給陳留郡王府第,陳留郡王妃就住在那裡。

回家去,見太后打發人來說餞行的事情,郡王妃一面回話,一面讓人去告訴項城郡王妃,把寶珠的話原樣不動傳過去,只是沒有說由寶珠說出。

她走得匆忙,加福生日也不過,中秋更不能團圓過再走,對太后和袁夫人來說,都覺得遺憾。但猜到陳留老王妃可能病重,也沒有人阻攔。第三天頭上,陳留郡王妃離京,返回山西。

…。

“走了?”項城郡王自語着,嗓音低不可聞。

他在單身牢房,身在昭獄中。從他站的角度往窗外看去,還能看到來往昭獄中的官吏們。

秋風晴陽,是個趕路的好天氣。那個美貌而又能幹的女子,她又一次離自己遠而又遠。

陳留郡王妃就是還留在京裡,項城郡王也不敢指望她能幫上什麼忙。一開始進京,也沒有即刻往她府上求救。

陣前譁變,這是丟死人的事情。對任何一個將帥來說,打不過對方讓刀劈劍刺而亡,甚至走投無路讓逼死,也比陣前譁變光彩。

這表示的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兵將,他們離自己而去還不算,還正面一刀背後一刀左面一刀右面一刀,斜次裡再補一刀,把縫隙全補得齊全,沒有地方不下刀的一件恥辱不能提,要帶到兒孫輩的事情。

親手……世上最親切的兩個字,又最花盡心血的兩個字,又是遭到背叛時比黃連還要苦的兩個字。

項城郡王嚥着這杯天下最難黃蓮汁進的京,就他本心來說,他羞於去找任何人。也就他本心來說,以當今皇帝的脾性,他罪不到死路上。

所以他的人不大和林公孫等人攪和在一起,所以他一直等待東安、靖和的結果。論罪名,論受逼迫,那葛通拼命似的把東安與靖和弄進京裡,要審也是先審東安與靖和。

就等來兩個自刎。

項城郡王進京後就稱病,一半兒是裝出來,一半兒是真有傷。歷年征戰將軍們都有舊傷,這一回譁變他也有傷——丟死人,譁變出來的傷他——他沒臉見人,氣怒真的身體不好。他是郡王,又是欽犯一流,待遇在單身牢房裡,看病也是太醫。

他隨進京的將軍先生們來告訴他:“林公孫婁修等人弄的很大,像是這事情能過去,”項城郡王一喜,湯藥效用就大,本來就要好,等來皇帝一道聖旨,死了兩個郡王,把他真的嚇病。

他的王妃只是個內宅裡的婦人,慌亂情急之下,有病亂投醫,又因爲陳留郡王妃在京裡,太后親侄女,女兒又許給當今皇帝爲媳,早就想去找,又沒有主張,問過項城郡王,項城郡王當時還在觀望說不必。

見他病倒,在東安郡王與靖和郡王自刎的那夜,一病不起,口出譫語。項城郡王妃在沒有主張的情況下,問過將軍們和先生,大家都允可,扯下自家以前和陳留郡王爭鬥的麪皮,往陳留郡王妃面前求助。

陳留郡王妃的心思,已經對寶珠說明白。她自家丈夫就是郡王,再說譁變這事情不見得就是主將對你不好,陳留郡王妃不願意留下譁變就殺頭的前例,同寶珠商議。

寶珠回的話,經陳留郡王妃之口,入項城郡王妃之耳。再由項城郡王妃之口,入項城郡王之耳。

這就重新把項城郡王當年苦苦尋求而得不着,因輔國公府兵強盛,陳留郡王妃持家有條而還想在心裡的陳留郡王妃,送到項城郡王腦海中。

他鬱郁沉思狀,他的妻子項城郡王妃站在他旁邊,這消息就是項城郡王妃對他說的。

見項城郡王滿面黯然,項城郡王妃還是有舊年的嫉妒,但更惶然的讓壓下去。

“怎麼辦?她沒幫上什麼就走了,本來以爲她在太后面前能說上話,皇上至孝,太后說話總要聽,可她走了,她丟下讓你請罪的話,就此一走了之。”

項城郡王妃接近崩潰的哭起來。

她嫁丈夫只想夫榮妻貴,項城郡王這件事又太大,他的人馬協助福王做亂放進蘇赫,因此押解上京不是一般的罪名。

東安、靖和二郡王的死,是壓垮項城郡王妃的最後一根稻草。陳留郡王妃的離開,倒不算什麼,只能是打開項城郡王妃淚閘的小小水花罷了。

項城郡王妃歇斯底里,在昭獄裡還要壓抑不敢放聲痛哭,就低聲嗚嗚如喪考妣般大慟:“我該怎麼辦吶?”

牢房並不大,哭聲隨隨便便就可以填滿。項城郡王硬是過上好一會兒才聽到。

他一直在回想當年,也一直在痛恨當年。

當年,他在陳留郡王妃很小的時候就上門求親,沒想到郡王妃是在娘肚子裡沒出來時,就和陳留郡王定親。

這事讓項城郡王全家震撼,從中看出先輔國公夫人對母氏一族的痛恨,也是對當年輔國公夫人的不滿,也看中陳留郡王府對和輔國公聯姻的重視。

第二年,項城郡王再去輔國公府上求親,已經不是簡單的他喪了妻子,他窺伺國公府兵。而是變成阻撓陳留郡王府得到利益。

就這樣一年一年的,他和陳留郡王結下冤仇。奪妻之恨,雖然沒奪成,但項城郡王是竭力的奪,陳留郡王要是能放過他,也怕讓外人恥笑。

直到陳留郡王妃長大,美貌如出明珠。平添項城郡王一層恨。輔國公棄武將改文官,府兵除去自家留下少許,盡數贈送長女,這是二層恨。

袁訓入軍中,聖眷如掀滔天海浪,戰功如勝九天之顛,他在陳留郡王帳下,陳留郡王身爲主將,順理成章得到不少好處。這是三層恨。

除去這三層恨,數十年裡還有層層疊疊,不能抖落,翻出來不能盡數的矛盾,讓項城郡王在恨的同時,心頭更不能丟下陳留郡王妃。

光那舅爺要是自己的該有多好這一件,就足夠項城郡王中夜難眠。

但他也不能再忽視他的妻。

她一路跟進京裡,本是個無德無才的人,爲丈夫四處奔波,常忍淚痕來相見。身在難中,項城郡王不能再把她忽略。

她也有她的好處,只是在日子裡不太明顯,又有陳留郡王妃來相比,不是往京裡來受難,還不容易看出來。

“嗚嗚嗚……。”

想到自己的妻,就聽到哭聲。聽到哭聲,項城郡王這纔看到妻子傷心難耐。

一塊大石同時夫妻心上,就是二郡王的死。

項城郡王能明白妻子的無助,也促使他必須動用最後一個,不到危急關頭不能亂動的救命符。

“別哭了,”他這樣勸着,往木牀上坐去。

手隨意的在牀上一撫,牀不是家裡大牀,只能睡下一個人,他手長,坐的又近牀頭,從枕頭下面碰出一個東西來。

伸手拿起,奇怪地問:“這是什麼?”

一個黃色的符紙,上面寫着字,鬼畫一樣看不懂,項城郡王隨即明瞭是妻子弄的。除去她給自己收拾牀鋪,別人都沒能耐放這個。

苦笑一聲:“這東西無用。”

“哧哧,”兩聲,撕成兩片,擡手就要扔開。

項城郡王妃變了臉色,也不哭了,也不再絕望。旋風似過來,搶在手裡,心痛地叫上一聲:“你呀,我這是神仙符,保命的!”

“算了吧!我自能保命,用不着它。”項城郡王不信這個。

淡淡的一句話,讓項城郡王妃愣住。

“真的嗎?”她目光瞍在丈夫面上。

項城郡王面無表情看看她,不知道怎麼對她說,也省悟到不能對她說。見妻子對着兩片符喃喃:“果然是神仙下凡,他就是這樣說的。”

“說什麼?”項城郡王聽到,皺眉問着。

項城郡王妃繼續喃喃:“那神仙說,把這符壓在你枕下睡上幾天,就有保命的主意出來。”項城郡王身在困境,也淡淡失笑:“胡扯,哪有這樣的事情?”

“這你不就說有了,對了,神仙說如果沒有保命的主意,就是心不誠,讓我再送銀子去。有了主意呢,也要再送銀子給他,保你主意一路通行。我走了,飯在這裡,晚上要是我拜他還沒有回來,安排好人給你送來。”

項城郡王這就往外走,項城郡王想要叫住她,說不要亂花銀子。又見到妻子步子惶急,還沒有從驚慌中走出。心頭一痛,想到她爲自己才這樣。要花錢,就花去吧。

橫豎到現在,除去自己這最後一個主張以外,也只有花錢的主意了。

讓她有個盼頭也好。

就由着她去,等她走遠。停上一停,叫來獄卒。跟他的將軍們當值似的在,輪流在昭獄裡守着他,聽使喚買東西,項城郡王讓獄卒叫來一個。

揹着人,項城郡王懷裡取出一個小小紙張給他,輕而有力地道:“把這個,送給忠毅侯!”

……

“陳留”。

袁訓打開紙張,上面只有這兩個字。

問關安:“人走了?”

關安往外面看看:“咦,剛纔還在,他看着侯爺進來,讓我送進來。這就走了?”關安樂了:“他倒沒話要說?”

袁訓抿抿脣,這是意思全在紙上,也就在這兩個字上。莫非項城郡王手中有姐丈的把柄在,想要脅自己幫忙?

袁侯爺不是嚇大的人,不會見到這兩個字,這就去見項城郡王。也不會認爲項城郡王說胡話,拋到腦後不管。

讓關安出去,雙手抱在腦後想上一想,不得主意時,往內宅裡來看寶珠。

寶珠能幹已是親戚裡出了名,但袁訓不是尋她討主意。

舅父這就沒有禍事,外甥們安置好,姐姐已走,官職還沒有下來,正是空閒的時候,正是侯爺粘乎老婆的時候,不能平白放過。

袖着兩個字,袁訓往裡面來。

丫頭們告訴說:“夫人在後院子裡呢,”以袁訓想來是看花,想和寶珠玩笑,躡手躡腳拐過長廊,在竹子後面先做個打量。

……

晴空澄淨,有一株石榴花落得晚,碧玉似的綠葉中垂落幾片紅傘狀嫣紅。寶珠倚站在樹下,面龐盈盈如玉,笑意在情思中。

和袁訓一樣,老國公這就安然無事,義士們轉給太子殿下,二爺卸下擔子,悠閒上來,也想到袁訓說的遊玩,正在這裡心動。

紅花綠意中,她穿着一件珠色的衫子,上繡宜男百花。秋天蚊子毒,白天還有出來,手中握一把應景兒的團扇,輕輕的搖着。

偷看的袁訓心動,想呆子小寶今天打扮的好。細細的打量一下,發現呆子小寶不但更中看了,個頭兒像是也高許多。

石榴樹不高,呆子小寶要稍側面龐,不然髮髻觸在樹葉上。

一時間,袁訓含笑。

一時間,寶珠含笑。

夫妻你看得見她,她見不到你,油然生出恍然如夢之感。

……

寶珠在想,她頭一回出京,像還在昨天。那一年她還天真爛漫,那一年她還不知什麼是兵荒馬亂。

以後往來山西,馬也騎得,生下幾個孩子後腰身所以不變。

所以加壽兒胖嘟嘟,當父母的沒有一個擔心,就是太后也不擔心,太后幾十年的身形也是這般保持。

那一年她以爲寶珠有間鋪子,會瞞着表兄存私房,就叫好生了不起。那一年她從沒有想過除去舅祖母前南安侯夫人以外,還有凌姨娘那樣的壞人,龍懷文那樣的表兄。

更沒有想過寶珠也能闖闖江湖,寶珠也能力抗敵兵。寶珠也能守城安民,寶珠能正親戚家風。

當時年少。

而今呢,是眼界也寬大,見識也敏銳。福王、定邊郡王都矇騙過,可以說是嚇得住鬼,唬得住狼。別人想要唬她,這倒不大容易。

這日子真好。

只因爲嫁對了一個人。

他有無限寬闊的天地給予,他有堅如山石的胸膛可倚。聚少離又多,但他無時無刻不在寶珠身邊,他的心思長依偎。

……

袁訓在想,頭一回見寶珠,還像在昨天。當時就會討金錢,讓她做點兒活計,小臉兒黑得像大雨傾盆的以前。

那一年他只要一個妻,乖乖巧巧,下得廚房。陪得母親,靜候繡房。

他沒有想到她幫自己舅父面前盡孝,她爲舅父傾財出囊。寶珠二爺一系列的豐功偉績,在袁訓看來是稀罕的,也只是喜悅而已。

只有寶珠爲輔國公所做的一切,是袁訓感激於心。

這日子真好。

夫妻能並肩的滋味兒真好。

她不再是呆子小寶,是那爲瞞私房鋪子想盡主意的人。她如今既堅強,又勇敢。和以前的性子大不相同。

她還是自己的呆子小寶,成長後的小寶。

這就夫妻長相聚守。

眼面前閒下來了不是?

…。

夫妻兩個人同時想到,該怎麼好好的陪陪她(他)呢?

…。

一個憐惜表兄數年從軍,必然勞苦。

一個心疼寶珠數年守候,必然操勞。

…。

心思轉着心思?

怎麼能讓她(他)盡興的悠閒一回纔是好?

又同時有一個心思,孩子們是不能帶上。帶上光照顧他們就纏不清。

…。

寶珠嫣然一笑,悠着團扇出後院門,往孩子們院子走去,她要去交待交行。

袁訓跟在後面,大約猜到寶珠的意思,不說破的尾隨在後面。

……

志哥兒忠哥兒不用看,跟隨太子殿下看書,已經算當差。晚上,也排當值,不用舅父母時時顧着。

念姐兒呢,有時候和加壽在宮裡陪太后,白天又由太后安排女官教她功課,自有一攤子該學的,舅父母就是偶然不在家裡,還有外祖母照顧,寶珠對外甥女兒和長女加壽一樣,是很想多上心思,也沒地兒上去。

同樣對待就行,其實不用天天照看。

寶珠先去長子袁執瑜院裡,沒進去,院門上站定,叫出奶媽問上一問:“小爺們最近常往哪裡去?”

寶珠早知道,兒子們出去要告訴她。但今天的問大有不同,是爲了陪伴丈夫而把兒子們安置好,問是和見天兒一樣的問,但自己知道大有深意。

不能陪丈夫,就把兒子們忽略。

奶媽們沒看出異樣,和平時一樣回答:“九殿下接走去玩。”寶珠點點頭走開。

託有個好丈夫的福氣,加壽在宮裡養大,殿下公主們是她的玩伴。執瑜執璞到京裡,是加壽的弟弟,殿下公主們也願意和他們玩。幾個活潑的殿下更是一玩如故,見天兒的不是往袁家裡來,就是接進宮裡,也看太后也玩鬧。

執瑜執璞打小兒的奶媽出自太后所指,寶珠帶兒子們回山西,奶媽們跟到山西。這回到京裡,袁家的侍候人太后更是不用,另給執瑜執璞指幾個人,隨同出來進去,寶珠插不下手,爲孝敬,也不能插手。

這就關心一回,來看香姐兒。

進院門,寶珠一樂:“小古怪,你這又作的什麼古怪?”

院子裡挖好幾個洞,香姐兒正指揮丫頭還在挖。

香姐兒顰眉頭,對小古怪這稱呼她一開始不喜歡,後來是懶得反駁。走來對母親嘟嘴兒:“這院子修的不好,這裡少了花,池子水要引到這裡來纔好,我總算弄明白,我修院子呢。”

秋風把她嬌嗲嗓音送的遠,袁訓在樹後也笑。

福王地下有知,一定不答應吧?

福王府在威嚴上不能和太子相比,就仗着他的母親受寵,在富麗上壓過太子府。沒有一處不是精雕細刻,沒有一處不是園林上佳。

香姐兒挑剔,不想聽她抱怨,給她的時候,就是她自己說好的院子。她還小,晚上和加福跟着祖母袁夫人眠,這是不打擾父母親恩愛的意思,既有袁夫人對兒子媳婦的慈愛,也有她還盼孫子的心情。

白天,香姐兒加福會到自己院子裡玩耍。

她修整自己院子,順便把前主人福王貶低一通,寶珠輕笑:“我們長大了不是?我們從來眼界兒好,那你慢慢收拾吧,缺什麼要去。”

香姐兒開心了:“好。”

寶珠鬆口氣,香姐兒自己會玩,這就很好。

再往去看加福,見到那小身影時,寶珠停下腳步,後面的袁訓也停下腳步。啊,那兩個小身影。

不是一個,是兩個。

紅木亭子上面,蕭戰和加福背對寶珠坐着。亭子不是完全密封,可以看到四隻小腿晃悠晃悠的,他們正在說話。

“要大石榴嗎?”蕭戰問着。

加福笑眯眯的小嗓音:“要。給客人吃,父母親也吃。”

“好!”蕭戰沒有意見,還舉起小手錶示一下:“我給你買大大的。”小手舉起,能看到兩個小孩子握在一起,蕭戰舉他的兩隻小手,把加福的一隻小手也帶上來比劃着。

寶珠還要過去嗎?

福姐兒有戰哥兒呢,父母親不在家,戰哥兒會陪着她進宮,在袁夫人房裡用飯,去和安老太太聽戲。

孩子們都有玩的,寶珠安心不少。應該不聲不響回去是不是?寶珠還捨不得。

眼前的這一對未來小夫妻嘰嘰噥噥的實在可愛,寶珠這會兒滿心裡是丈夫,想多看會兒。悄悄退後兩步,旁邊有他們侍候的人,打過手勢不讓驚動。

“福姐兒,母親說給你打首飾。最好的,到我們家去吧。”

寶珠竊笑,袁訓竊笑,都在心裡道,這個小子,有點兒機會從不忘記這個。

加福軟軟地道:“不行哦,我還要鬧爹爹,還要鬧母親。你們家裡沒有爹爹母親。”

“可我們家對你好,母親給你最好的首飾。”蕭戰賣力的說服。

加福搖搖小腦袋,笑嘻嘻:“你可以天天來和我玩。”

“但你是我們家的人啊。”小王爺強調的很認真。

“是嗎?”加福漫不經心。

“母親說等你長大,就到我們家住。我給你最好的院子,我……”小手又舉起來比劃:“我的院子給你。”

加福開心的驚呼:“真的嗎?戰哥兒你太好了,”

蕭戰也很開心:“真的嗎?”

“等我長大了,我就去。”

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加福沒讓蕭戰說服,蕭戰也不生氣。他碰這種接加福的釘子不在少數,早成習慣,不說幾句嘴上難受那種。

又說到加福過生日上面:“要南方的果子嗎?母親讓人去買。”

“母親說,過兩天接你出門看珠寶。”

“母親說,全是你最愛吃的菜。”

加福這麼小,一面開心,一面糊塗:“我最愛吃的是什麼?”家裡的菜全是依着各人喜好而做,孩子們幾乎沒吃過不愛吃的菜。

蕭戰小手拍拍胸脯:“我愛吃的,你就愛吃。你愛吃的,我也愛吃。你喜歡嗎?”

小王爺沒把自己繞暈倒不錯,加福也沒有暈,加福就沒有認真去想。再次道:“喜歡。”

寶珠輕輕地往後面退,生怕出一點兒動靜就打斷花香中的小兒女們。

桂花已開,把他們縈繞在一起。什麼是青梅竹馬,什麼是兩小無猜,全在花香中。

背後一暖,碰到帶着熟悉味道的身體上,一雙手臂從左右過來把她環繞。耳朵上讓輕輕咬上一口,隨着這輕薄動作,是自家丈夫調侃的嗓音:“嗯?跟着我走,我要好好鬧你。”

“噓,”寶珠讓袁訓不要大聲。

夫妻同退後,直到看不到孩子們,才相視一笑。寶珠佔先的指責,笑盈盈道:“沒羞,偷聽孩子們說話真不該。”

“我在你後面呢。”袁訓一臉的冤枉。

寶珠又道:“沒羞,跟着寶珠真不該。”說完,把個帕子掩在面上,格格的笑着。袁訓也握住她一隻手,在前面帶着,邊走邊笑:“你罵我?好,明天那紅葉,那運河,那……我自己玩。”

寶珠就拿帕子打他,讓他扯着自己走。夫妻回房,好好地商討明天怎麼玩,後天又怎麼玩。幾年裡分離苦,準備用盡情的玩耍彌補回來。

……

一早,天氣陰有微雨,溼潤的氣息裡有着撲面而來的閒適,太后尋思起來。

太上皇如常的在窗下看書,離太后十幾步遠的地方,眼睛在書上,慢慢問着太后:“今天你又接的是誰?”

“接誰我都不忘記接孫子,你放心。”太后這樣回他。

太上皇慢條斯理:“這就好。”

太后給他一個白眼兒,這個人!太后是皇后的時候,接來加壽在身邊,太上皇總提醒太后還有皇孫們要疼。

現在自己侄子過了明路,太上皇又總盯着不要只接自己孫子,還有皇孫們要接來。

太后知道太上皇的提議頗能安撫皇叔們,但表面上還是裝着不悅。回過他話,繼續出神想昨天執瑜執璞在宮裡,今天還想接他們。

但不接香姐兒和加福呢,長大了不說偏心嗎?

就香姐兒吧,今天接她,明天再接加福,幫加福出主意過生日,點什麼菜穿什麼衣裳,自己能幫着出主意。

正在吩咐宮人,任保進來回話:“忠毅侯求見。”

太后看天,早飯才過。這是急着來的,讓人要猜是有事前來。不由得皺眉,驚喜這事情,有時候也叫驚悲。當事人不盼着來的,不一定全是好。

太后揣上小心:“讓他進來。”

沒一會兒,太后驚喜了。

她高大英俊,朝野上下論美男子數得着的侄兒身邊,興沖沖走着五個孩子。

加上蕭戰是五個。

興興頭頭的,把太后也感染的興頭。笑容滿面:“今天來得齊全,怎麼都來了?”

依着太后,個個都想養在身邊。太上皇不答應,太上皇說皇孫沒有盡在身邊,你不怕別人有意見,你儘管養吧。再說,你一個人全霸佔完,袁國夫人不寂寞嗎?

太后想想也是,就忍着饞,隔上幾天十幾天的,盡情的接來一回。平時,要麼接孫子,要麼接孫女兒,這樣天天有的來,袁家也不冷清。

今天全來了,太后猜想着問袁訓:“你是帶他們去哪裡?我沒答應,可是不行。”

袁訓行禮,孩子們則早擁到太后膝前,七嘴八舌地叫着。太后樂顛顛,聽着侄子回話。

“實在是管不得了,一個比一個頑劣,送給太后管一天吧。”

太后一聽就樂了,手指住他,簡直是心花怒放:“你同我比,你怎麼會帶孩子?就是寶珠也不能同我相比,”

袁訓陪笑:“是是,所以……”

不等他說完,太后擺手:“你走吧,等我帶上一天給你看看,虧你還大將軍。孩子的事上,你只能說嘴。”

袁訓說聲是,對孩子們扮個笑臉兒,孩子們同他揮手道別:“爹爹,早些來接我們。”

太上皇冷眼旁觀,這不是頑劣地步?見袁訓已經出去,孩子們一個一個的興奮上來。

爭着告訴太后:“爹爹不帶我們,怕我們跟着。”說這話的是大些的執瑜執璞。

太后微張着嘴:“哦?”

香姐兒搶過話頭:“爹爹和母親出去玩了。”

加福再搶過來,加福開心莫明:“爹爹說一個人鬧母親,就把我們送給太后。”

太上皇讓自己口水嗆住,太后這才覺得上當。但上當也是喜歡的。猶其見加福小面龐上跟開了花似的喜歡,太后打趣她:“不帶你,你還這麼喜歡啊?”

加福笑眯眯:“一個人鬧母親,爹爹一個人鬧呢。”在加福的眼裡,一個人鬧母親是件多美妙的事情啊。

太上皇徐步過來,向太后正色道:“你說,他把孩子丟給你,竟然不問過我嗎?”太后的偏心在這裡盡顯無遺:“您不是聽着,也沒說話不是?”

太上皇一本正經:“我也想一個人鬧,不過現在看來晚了。”太后忍住笑,繃緊面龐回他:“晚了的,誰叫你說在他後面呢?”

太上皇一臉沒好氣的重回去看書,太后對着孩子們喜笑顏開:“執瑜執璞,佳祿,加福?還有戰哥兒……。”

消息沒一會兒,就傳到皇帝耳朵裡。

皇帝納悶:“他把孩子全送給太后,他要去哪裡?”不愧是皇帝,一猜就中。

就有太監出宮,不到半個時辰見皇帝回話:“忠毅侯和夫人,各騎一匹馬,馬上帶的有帳篷等物,出城去了。”

皇帝板起臉,這就明白。對着手下聖旨看看,就差官職沒寫。把筆一摔,想這個混帳!這是做給朕看的,他出城玩去了!

真不像話。

------題外話------

仔得承認錯誤,是看到快樂親愛的,貢士。麗麗親愛的,貢士。可能以前沒有過,所以沒慶賀。

在此慶賀仔有兩個貢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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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還應該說點什麼?是了,勤奮仔。

第217章 ,驚馬第348章 ,福王識破舊二爺第225章 ,寶珠哺乳第659章 ,沒有遺憾第409章 ,一個人的鬧第517章 ,齊王第767章 ,這般重要的元皓和好孩子第682章 ,正宗袁二到揚州第177章 ,嗚嗚和嚶嚶第246章 ,分東西第764章 ,戰哥小柳是個平手第637章 ,好表哥蕭戰第83章 ,應對第708章 ,到蘇州第425章 ,符的風波第46章 ,通風第3章 ,安大姑娘第331章 ,倒黴的萬大同第528章 ,白鼻子奸臣第389章 ,太子拒禮第25章 ,迴避第780章 ,新年理舊話第579章 ,蕭氏兄弟大婚第467章 ,我定親了第190章 ,寶珠到此刻字第735章 ,小黑子第451章 ,執瑜執璞到國公府第621章 ,皇后的東西吃不完第403章 ,驚天有波瀾的奏摺第151章 ,傾家而出去相看第589章 ,梁山王府裡爭功勞第659章 ,沒有遺憾第54章 ,抓賊第368章 ,大婚驚變第704章 ,搭橋第332章 ,能人第588章 ,牽制的新說法第670章 ,蕭戰鬼計多第33章 ,梅花有情,人有情?第528章 ,白鼻子奸臣第435章 ,不許孩子們去從軍第430章 ,丞相是個程咬金。第208章 ,掛念寶珠的親人第505章 ,孩子們七週歲生日第542章 ,一代賢后歸自己第429章 ,只因爲當爹的不放心第39章 ,失態第53章 ,清醒第505章 ,孩子們七週歲生日第323章 ,寶珠能壓妖魔鬼怪第691章 ,舅舅又不要元皓第626章 ,白卜討錢第263章 ,龍五的敲打第800章 ,梁山王真情流露第751章 ,給長女的後路第501章 ,不負舅父第602章 ,小女婿之爭第37章 ,取笑的姑娘們第526章 ,瘟神第609章 ,哥哥姐姐聲援元皓第741章 ,集市上的流動軍隊第807章 ,胖兄弟再次從軍去第251章 ,紅包是今天的主題第330章 ,堵住小王爺的嘴第645章 ,重重埋伏第771章 ,一對大學士過招第17章 ,笨笨的方姨媽第195章 ,寶珠進城第674章 ,爲人臣子的心結第815章 ,傾國傾城第88章 ,還牙第319章 ,寶珠的話在情在理第611章 ,正經離京第242章 ,家產九開第181章 ,表兇最周到第467章 ,我定親了第433章 ,小王爺和加福真情流露第542章 ,一代賢后歸自己第463章 ,馬浦遭殃第180章 ,處處慈愛爲寶珠第358章 ,袁將軍和沈將軍的秘密第274章 ,袁訓辭親事第55章 ,求救第137章 ,賀喜第111章 ,湯藥大補第454章 ,丟醜第527章 ,信第75章 ,家世(二)第376章 ,侯爺鬧脾氣第479章 ,自然第772章 ,戰哥醉酒第34章 ,心中有鬼的人第554章 ,夜巡分裂第165章 ,簪花第370章 ,身世披露第515章 ,下聖旨生孩子第184章 ,誰敢傷舅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