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不是讓你表哥多補補身子嘛,夙兒不喜歡就算了,等雙雪改日給你做你好吃的。”寧振遠見女兒已經奪過了羊皮水袋,心裡有些生氣,惱女兒壞了他好事,但是此刻他是一句話都不能多說的。
“表哥,這骨頭湯是昨晚上熬得,雖然如今入了味,但畢竟是昨兒個的東西了,過了夜的吃食再吃可就不好了。”寧雙雪看着陳夙笑道。
“嗯,就由你安排吧。”陳夙輕輕頷首,然後飛身上馬,和寧振遠一起策馬離開了。
方纔父女二人一個勸說他立即喝湯,一個卻想方設法讓他無法碰那些湯水,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陰謀?
但這一切陳夙都懶得去探究,畢竟如今他還騎在馬上,也容不得他做那些不方便的事兒,只需日後更加註意飲食便是了。
就在衆人快馬加鞭往京城趕去時,樑蕪菁和孩子已由幾十號人扮成商隊的人,護送着他們南下了。
南邊比之北邊,地勢平坦許多,特別是和西南比起來,簡直就是一望無際的平底,讓人看着心情就格外好,沿途中,樑蕪菁不知道多少次帶着面紗遮住臉往外看了。
“王妃,鏢局的兄弟們認得路,再過十天半個月,咱們就能到要到的地兒了。”田三叔在馬車一側笑着說道。
一來一回,騎了幾個月的馬兒,田三叔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都快散架了,但是卻從未喊累。
“再過十天半個月……。”樑蕪菁
聞言卻沉默了,再過十天半個月,就是九月了,他們打從五月十九離開雲南府起,到現在竟然都已經三個月了。
長途跋涉,沒有人不累,特別是這些成日裡坐在馬兒背上的鏢師們,又熱又曬,大概皮都掉了不止一層了。
“太好了,要不到半月就能見到父親母親了。”碧玉卻十分高興,她只覺得自己好久沒有見過他們了。
打從主子進宮做王妃後,她們幾個見父親母親的機會屈指可數,後來主子出宮來住,碧玉幾個才能日日見到自個的父親母親,如今……樑家出了那樣大的劫難,身爲樑家人,她們擔心自個的父母了。
“是啊,也不知道父親母親如今怎麼樣。”碧雲也低聲輕喃着。
“兩位姐姐快些知足吧,兩位姐姐馬上就要一家人團聚了,我和碧落的父親母親還在京城呢。”碧瑤撅起嘴說道。
“你們這些丫頭,快別說了,不要吵醒小主子。”林嬤嬤連忙低聲喝斥道。
“是是是。”衆人立即應了一聲。
樑蕪菁伸出手,從林嬤嬤懷裡抱過了兒子永翰。
永翰是四月十九出生的,今兒個已經是八月十四了,算起來這孩子馬上就要四個月大了。
他們一家三口分開也有兩月了。
四個月大的孩子,已經能夠看出五官長相來了,仔細瞧瞧,這孩子像他父親多過像自己,樑蕪菁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笑了。
也許,是她十分想念陳夙,纔會看着孩
子也想着他吧。
算算日子,陳夙和寧振遠等人也應該快到京城了,自然……朝廷集結了那麼多大軍來阻攔他們,按照常理推斷,他們現在是到不了京城的,除非一路上沒有任何人阻攔,順風順水的,如今纔會到呢。
“田三叔,父親和母親到底在哪兒等我們?”樑蕪菁掀開馬車簾子,看着田三,低聲問道。
“王妃,等快到了,侯爺會和咱們聯繫的,侯爺說了,必要的時候,就有人帶着咱們去找他們了。”田三有些無奈的說道。
因爲他都不知道具體的地方在哪兒,那時候他護送侯爺和夫人南下,尚未到目的地,侯爺就收到了姑爺的傳信,派了他前往西南,他也不知道侯爺他們的落腳點在哪兒。
“好,我知道了。”樑蕪菁見田三叔不知道,也沒有再多問了,父親做事一向穩妥,現在的樑家被皇帝下聖旨全國抓捕,成了衆人眼中的反賊,行事不得不小心謹慎。
南邊的風光和北邊有着天壤之別,從小和父親走南闖北,見了許多大世面的樑蕪菁自然不是頭一次見到了,不過依舊感嘆着,還時不時抱着孩子從小簾子處往外看。
畢竟是個襁褓中的嬰孩,纔來到這個世界不久,看什麼都是新鮮的,都是有趣的,小傢伙的有時候許久都不會眨一下眼睛,特別是路過市集的時候,即便樑蕪菁不讓他往外看,他都要使勁兒的小榻上翻來翻去,妄
圖站起來。
“瞧着樣兒,要不了多久,咱們小王爺就能走路了呢。”林嬤嬤笑眯眯的說道。
“能爬就不錯了,這孩子打從出生滿月後,就被咱們一直抱在懷裡,亦或者放在榻上,成日都在馬車裡度過,也實在是無趣。”樑蕪菁還是十分心疼兒子的,這些日子,兒子都不能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樣生活,每日都在馬車裡,特別是這兩個月,有時候爲了安全,爲了掩人耳目,他們甚至要在荒郊野外宿在馬車內,即便有小榻,兒子可以睡個安穩覺,但她依舊覺得很艱難。
幸好……這樣的日子很快就要過去了,要不了半個月,她就能和父親母親匯合了。
就在樑蕪菁無比憧憬即將到來的美好日子時,陳夙和寧振遠正浴血奮戰,與京畿衛統領肖雲率領的平叛大軍一日日的交戰,雖然寧家軍相對於一盤散沙,臨時被調集起來的平西大軍要好得多,但是卻沒有人家人多啊,往往是才擊破了,又有地方少的將士們趕到了。
如今他們離京城還有五百里地,說遠已經不遠了,若是沒有大軍阻攔,也就幾日的功夫就到了。
“王爺,侯爺,雖然一路上,我們損失了不少人,也從降軍裡面招了一些人填補死去的人,但如今咱們的大軍也只剩下不到十五萬人了,肖雲今兒個雖然敗了,但是各地奉旨進京守衛京畿,守衛皇帝的兵馬正源源不斷的趕來,京城
裡還有近二十萬人馬,這樣下去,對我們甚爲不利啊。”楊六統計了今兒個的損失情況後,到了大帳向陳夙和寧振遠彙報道。
打從他們出川后,就遭遇到了肖雲的人馬,幾乎是一路上打過來的,如今離京城已經不遠了,但是寧家軍已經拖不下去了,那麼多人人馬,糧草就是一個大問題,支撐不了多久了。
陳夙這些日子,只是在大帳內看着寧振遠調兵遣將,亦或者到了重要時刻,寧振遠根本不會叫自己過來,所以他從未發表過任何意見,無論寧振遠怎麼安排,他都不會多說一句。
如今聽楊六說了軍中的情況,他也明白寧振遠要改變策略了。
“再往京城推進二百里,從小在起就推進,不惜代價、不遺餘力,不到兩百里不許休息。”寧振遠立即吩咐道。
“可是侯爺,現在天就要黑了,我們的將士才辛苦了一天,甚至還有好些人沒有吃飽飯呢。”楊六十分遲疑的說道。
“傳我將令,立即去。”寧振遠厲聲吼道。
機不再失,失不再來,今兒個耗掉了肖雲手裡的兵馬,若是再不乘勝追擊一些,那麼等明日來勤王的兵馬到了,又會在這兒混戰了,他現在的目的是無限接近京城,其餘的什麼都可以不管,哪怕到了京城,這些人馬不足一半,他也算是勝利了。
可面對自己手把手帶出來的大軍,寧振遠真是捨不得,看着人馬一日日減少,他
的心裡就跟刀割一樣疼,只是事到如今,孰輕孰重,他心裡還是有個計較的。
在未來的五日內,寧家軍奮力往前推進,終於離京城只有三百里了,而寧家軍的人馬損失的並不多,因爲這幾日,奉旨入京的兵馬不多,來了都被各個擊破了。
“只有三百里地了,三百里……不算遠了,楊六,吩咐我們的暗線,讓她立即去找皇后,我就不信這次我拿不下京城。”寧振遠一臉豪氣的吩咐道。
“是,侯爺。”楊六頷首,立即去辦了。
叛軍離京城只有三百里地的消息傳來時,朝野震動,朝中大臣們盡皆入宮求見皇帝,想要出謀劃策,而皇帝卻沒有那個心思,依舊窩在後宮裡,窩在皇后於氏的朝乾宮中。
於氏有孕已經有近七個月了,按照太醫的診斷,再過兩個多月便要出生了,皇帝很希望這一胎是個兒子,日後繼承大統,所以格外上心,日日都在朝乾宮中,一邊照顧着懷孕的於氏,一邊逗弄着他們的小女兒思佳公主。
思佳已經一歲多了,有時候還是能喊一聲父皇或者母后的,逗得皇帝和於氏嚐嚐開懷大笑。
“衡哥哥,聽說叛軍離京城只有三百里地了,他們幾乎勢如破竹,沒有碰到多大的阻礙就到了京城三百里地外,衡哥哥只怕是要注意一些了,朝臣們想見衡哥哥,衡哥哥便和他們商議商議吧。”帝王和朝臣互相不待見,可不是什麼好
事兒呢嗎,於氏有些擔憂。
“好,朕去。”皇帝聞言嘆息一聲,起身往外走去。於氏見皇帝離開後,正欲讓乳母進來抱公主,一個小宮女卻走了進來,將一個小荷包遞到了素和手裡,低聲道:“這是給娘娘的。”